204 解疑繡球論禍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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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宅西院內,薛蟠送薛寶釵回了她的房間裏,本想詢問她有關唐韜的事情,可見她神色懨懨,隻得不多問,安撫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薛寶釵目送著薛蟠離開,眼底閃過幾分憂愁,眉宇間更是有散不開的陰霾,獨自一人坐在屋中發愣。
原本她心裏對黎夫人的‘刁難’也不在意的,而且她看得出來,黎夫人並不是故意為難她,多半是有其他的目的。
可隨著薛蟠的強勢出現,薛寶釵知道,想要再恢複兩家之間的關係,恐怕是很難了。
而且薛蟠還告訴她,讓她不要再去忠王府,就在家中待著,待忠王府亮明態度,再說其他。
原本好好的,突然間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又想著剛剛回家路上,遇到的驚人一幕,薛寶釵暗暗有些擔心,她可知道,對方中有一個和唐韜一樣,也是王府世子。
如果要報複薛家,還不知該如何應對呢?
思索了好一會,薛寶釵眼眸輕閃,這才驚醒過來,不知覺間,她們薛家似乎已經闖進了一個圈子,遇到的人皆是王公世子,公主郡主等。
再不和此一樣,就算是賈家相交的人家裏,最多也不過是郡王府,而眼下的薛家,似乎已經比賈家還要高貴一些了。
胡思亂想了好久,聽到丫鬟催促,薛寶釵方才寬衣睡覺。
……
這邊薛蟠出了西院,又去正院看望了一下薛夫人,和薛夫人說了好一會話後,這才回東院去。
東院內,陶怡靈正坐在屋中發愣,也不知在想什麽,薛蟠進來了,她都未曾反應過來。
薛蟠見她怔然得出神,秀眉緊蹙,似乎有解不開的憂愁,心中便有些疼惜,忍不住上去摟抱住了她。
陶怡靈驚醒了過來,嚇了一跳,待看到是自己夫君後,這才鬆了一口氣,順勢靠著薛蟠,一句話也不說。
薛蟠感覺她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便柔聲問道:
“好靈兒,這是怎麽了?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
陶怡靈離開了薛蟠懷抱,凝視著他,麵露幾分驚憂:
“相公,剛剛回來時,為何還有這麽多人?可是路上遇到了什麽事?妾聽聞,還有忠王府世子?”
薛蟠伸出手來,在她光滑潔白的玉臉上摩挲著,又緩緩安撫:
“沒什麽,就是忠王府世子唐韜,擔心妹妹,便護送我們回來,至於另外的人,則是守備府的士兵,有他們才能進坊間來啊。”
這個解釋,並不能讓陶怡靈釋疑,反而秀眉緊蹙,打量了薛蟠一番後,再不多問,她知道薛蟠這麽說,是不想讓她擔心。
這件事情,倒不是陶怡靈眼下最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她今日白天,在閣樓上,看到校場內一幕。
想到自己看到的情況,陶怡靈內心一顫,身子也跟著微微顫動,眼中閃著擔憂駭然的神色,看著薛蟠說道:
“相公…你可知,為何那小繡球能不偏不倚地出現在你麵前嗎?”
薛蟠感知到了陶怡靈的情緒波動,便拉著她的柔荑,輕輕捏了捏手心,待聽到她的詢問後,神色微滯,回過神來後,訕訕地回道:
“我想……大概是有人從另一個方向,扔了同一個小繡球到我腳下,否則,不可能這麽準……”
說著,又緊皺眉頭:
“不過,我還是不太明白,如果是這樣,那麽凝玥公主扔出的那顆小繡球去哪了?”
“眾目睽睽之下,不可能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難不成凝玥公主還會變戲法?”
陶怡靈聽了,並沒有急著解釋,而是緊緊地看著薛蟠,感受到薛蟠語氣中對凝玥公主充滿了漠視和冷淡後,深呼一口蘭息,輕道:
“當時的情況,雖然算不上變戲法,卻和變戲法也沒什麽兩樣了。”
這話讓薛蟠瞬間來了興趣,急問:
“好靈兒,你快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陶怡靈不忍掃自己夫君興致,斟酌了一下說詞,緩緩說道:
“凝玥公主拋出的小繡球,在落入人群之中後,就瞬間散開了,變成了一些碎布條。”
“而相公你腳下的那個小繡球,妾看得清清楚楚,在相公身邊一個人,突然蹲下來放下的,隨即立馬沒入人群之中。”
“當時的情況,大家都在關注著凝玥公主拋下的兩個繡球,因此根本沒人看到,有人會偷偷地在相公你腳下放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繡球!”
說到最後,陶怡靈玉容上一片驚異之色,而薛蟠聽了,也和她差不多神色,甚至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內心也是輕跳不止。
按照陶怡靈所說,參與駙馬待選的才俊公子當中,有凝玥公主安排的人。
而且從一開始,凝玥公主就已經想好了,要選薛蟠為駙馬!
一想到這是凝玥公主早就準備好的,眾目睽睽之下騙過了所有人。
良久,薛蟠這才訥訥地自語:
“她…她為何要選我……不對,她不應該知道我去了……難道是妤兒告訴她的……不可能…”
薛蟠可以肯定,南宮妤不會凝玥公主有關他的事情,畢竟二人相好,是他和南宮妤之間的隱秘,在沒有確定可以長相廝守之前,南宮妤定然不會告知任何人的。
可薛蟠又覺得,若是南宮妤不說,他實在不明白,凝玥公主到底是怎麽確定他會去參加盛會的。
他和凝玥公主相識,是在城外的一次偶遇,可薛蟠不覺得,從那一次開始,凝玥公主就會對他印象深刻。
就在薛蟠自言自語,暗自思索時,陶怡靈突然說道:
“相公,妾覺得,她恐怕就是為了找一個駙馬,一個可以被她掌控的駙馬而已。”
“更重要的一個緣故是…”
說著,陶怡靈滿臉憂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向薛蟠訴說自己心中的苦悶和擔憂。
今日她去搭救凝玥公主時,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凝玥公主看她的眼神中,充滿了不一樣的神色。
以她一個女子的直覺,她突然有種荒謬的猜測,隻覺得凝玥公主挑選薛蟠為駙馬,一切都是為了她一樣。
因此,這樣的離奇的想法,讓她無法向薛蟠解釋,更難以啟齒。
“什麽?靈兒你想說什麽?”
薛蟠不解其意,便追問了一句。
陶怡靈心下驚顫,突然淚水打濕了眼眸,竟撲進薛蟠懷中小聲抽泣了起來。
眼見她突然哭了起來,薛蟠愣了愣,隨即便立馬柔聲安撫,又覺得這時夜深了,也該休息了,便抱著她往裏間而去。
……
……
忠順王府。
外書房內,忠順王父子正在說著話,屋中燒著木炭,顯得極為暖和,而外麵正下著大雪。
“父王,原本唐韜都說自己可以承擔一切責任了,哪知薛蟠竟然甘願讓他妹妹下了馬車,讓我們查看。”
隻見唐武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頗為可惜地說道。
忠順王則坐在了書桌後,麵色陰沉,聽到唐武炎所言後,沉聲說道:
“看來李之鑒還真沒有說錯,這個薛蟠將是咱們的心腹大患。”
“原本我還以為,李之鑒誇大其詞了,我早將他們四家的底細都摸清了一遍。”
說到這時,忠順王眼神閃過幾分精光,停頓了一下後,又接著說道:
“按照下麵人傳上來的消息,薛蟠不過是金陵城了一個惡霸浪蕩子,平日裏不是吃喝嫖賭,就是和人爭風吃醋,動不動就以勢壓人。”
“又因這薛家算是他們四家中,最容易對付的,便讓李之鑒安排人去將薛家拿住再說。”
說著,又輕歎了一句,接著沉聲道:
“可誰知,李之鑒回信說,準備拿薛家的計策失敗了不說,他自己還差點陷在江南回不來了。”
“若非聽從了薛蟠的主意,他恐怕已經進牢獄中,等待皇上嚴懲了。”
說完這話後,忠順王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滿臉的陰沉,似乎很是不滿意。
唐武炎挑了挑眉頭,勸慰道:
“父王息怒,我之前就覺得這個李之鑒沒用,父王偏信了他奉承的好話。”
“不過說起來,薛蟠倒是幫了咱們一把,若是李之鑒倒在了江南,還不知多少彈劾奏章等著父王您呢。”
這話讓忠順王臉色變了變,李之鑒這個欽差,正是他全力保舉的,也想用李之鑒來探一探江南的水深。
同時,讓李之鑒暗中,對四家進行下釘子,到一定的時機,便可連根拔起。
可他沒想到,李之鑒竟然這麽沒用,差點深陷其中,無法脫身。
如果因為廣陵城內的鹽無法運出去,李之鑒這個欽差肯定會惹來口誅筆伐,而他這個保舉推薦李之鑒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眼神眯了眯後,忠順王咬著牙說道:
“哼!這個李之鑒,真算本王看錯了他,竟然這麽沒用。”
“不過,總算穩住了局勢,而且東安郡王自己作死,讓本王再次看到了機會。”
“江南節使他說謀害就謀害,還真是膽大包天了,這次我看他們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聽到自己父王口氣中對東安郡王等人充滿了怨恨之意,唐武炎神色一緊,挑眉問道:
“父王,孩兒一直不明,江南勳貴黨派早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了,要權沒權,說多尊貴,不過是宮中有個老太妃替他們坐鎮,咱們何必去對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