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茶館言談天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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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跟著忠王來到一家茶館,叫了一個雅間,二人相對而坐。
“老夫要恭喜薛駙馬你啊,竟然如此年輕就已經當上了四品的副督使,真是年輕有為,日後定是前途無量。”
忠王喝了一口茶後,率先說道。
薛蟠則急忙擺手搖頭:
“王叔謬讚,這都是運氣作罷,算不得什麽。”
忠王笑道:
“欸,薛駙馬切莫如此說,今日的狀況,老夫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卻沒想到,薛駙馬你淡然如水地就將事情給處置完,更是讓忠順王、白永正等人受到了嚴重的處罰。”
這話讓薛蟠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隻得再謙遜幾句。
忠王逐漸收起了笑容,正色地問道:
“薛駙馬,你說那些刺客不是西羯人,那他們是什麽身份?憑什麽不畏生死來刺殺皇上和聖人兩個?”
一聽忠王問起這個,薛蟠思索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將他所知告知了忠王。
忠王聞言,愣住了,眼中皆是驚疑:
“你是說北邙族?怎麽會是他們?”
薛蟠見忠王很是不信,便輕歎道:
“誰能想到他們為了生存和發展,竟然不惜做出這樣的舉措來,僅從此事來看,北邙族的野心不小。”
“若是大周和西羯大起戰事,他們趁機崛起,等大周和西羯兩敗俱傷後,再突然侵吞疆土,自立為國。”
忠王聽到這個說法,驚訝地看著薛蟠,久久未語。
雖然忠王不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可他卻也知道,往往敵人就是你最不重視的時候,忽然崛起的。
薛蟠說的,是有可能會出現的,而且昨日刺殺的事情,已經顯露出了謀劃這件事情的人之野心。
皺眉沉思了一會後,忠王看著薛蟠問道:
“不知薛駙馬,怎麽看待如今朝堂的局勢?若北邙族真有如此野心,又該如何防範?”
薛蟠沒想到忠王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皺了皺眉頭,斟酌了一下說詞,壓低聲音回道:
“雙皇並懸,有如天上多了兩個太陽,說句不中聽的,晚輩覺得,若雙皇一直無法尋找到一個妥協的相處之法,大周國力恐怕將會直接衰退。”
“同時,不論是西羯人,還是北邙族,亦或是西南土司木司,恐怕都將讓大周陷入泥潭,若是處置不當,改朝換代,就在眼前!”
看著薛蟠滿臉凝重的樣子,忠王一邊聽,一邊心驚不已,眼眉大挑,輕呼一口氣道:
“大周,真…到了這個地步了?”
薛蟠聽了,不再接話,他說的隻是一個大勢所趨而已,眼下的大周朝,已經立國百年,進入了王朝中葉,各種問題和矛盾都集中出現了。
加之周邊國家的日趨強盛,可謂是內憂外患的時候,如果這時候,大周朝沒有中興之相,國運衰退是必然的結果。
如果和西羯的戰事沒有獲得勝利,恐怕將是雪上加霜的情況,北邙族在暗中發展,到時候大周朝連連征戰,卻連連敗退,怎麽還有精力來對付北邙族?
更何況,眼下朝廷上貞康皇帝和鳳儀女皇兩人對立,朝堂局勢不穩,高層都沒有達成政治共識,如何一致應對外敵?
這時,忠王又問道:
“可有應對辦法?”
薛蟠深吸了一口氣,搖頭:
“無解,除非皇上和聖人其中任何一人主動退居幕後。”
這話讓忠王神色變得極為凝重,眼中皆是憂愁,想讓貞康皇帝和鳳儀女皇兩人主動退居幕後,何其之難。
沉默了一小會,忠王嚴肅地看著薛蟠:
“我大周自太祖皇帝開國至今,曆經太祖、太宗、高宗三任皇帝,加上聖人,今上可說是第五任皇帝,已有百年有餘。”
薛蟠見他說得正式,也不敢輕視,正襟危坐地聽著,想聽聽忠王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隻見忠王停頓一下後,又接著說道:
“本王既為唐家後人,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垮塌。”
“如此,本王想懇請薛駙馬出麵,穩我大周江山,本王將竭盡全力以薛駙馬你為首。”
“隻要大周江山穩固太平,本王可保舉薛家門楣昌盛,薛駙馬你更可享配太廟皇陵。”
薛蟠聽後,驚駭地看著忠王,不明白他怎麽會向自己說這樣的話。
剛剛談論天下大勢,薛蟠可以侃侃而談,畢竟說起來簡單,加上他也知道封建王朝的大概發展趨勢,斷定大周國運很快衰退並不是什麽難事。
愣神半響後,薛蟠急忙起身,躬身回道:
“王叔這個請求太看得起我薛蟠,晚輩剛剛所言,也不過是自己的胡亂猜疑罷了,王叔切莫當真!”
“晚輩自忖學疏才淺,獨善其身尚且不能做到,如何能有能力保大周江山穩固太平?”
忠王聽了這話,沒有急著回應,而是歎了幾聲,又朝著外麵看了一會,這才說道:
“薛駙馬不用急著拒絕,老夫以為,大家都處在局中,絕無置身事外,獨善其身的可能。”
“倘若外族入侵中原,天下必將大亂,亂世中,何處才能安身?”
“薛駙馬你自己身手不凡,可你的親人族人呢?”
這話讓薛蟠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因為在他看來,大周朝就算敗給了西羯人,也無法阻擋北邙族的崛起,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最不濟也可以堅持五十年。
五十年以後,他恐怕早已化為黃土了,何必在意這些?
不過,忠王的話卻也提醒薛蟠,亂世的到來,是絕無可能置身事外的,若無兵權,在亂世中,命運隻有被別人掌控的份。
雖然大周朝可能會苟延殘喘幾十年,可這幾十年內,肯定是諸侯、軍閥林立,根本就不會再講什麽律法。
忠王感知到了薛蟠情緒的變化,盯著他繼續說道:
“有道是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亂世中能夠立身的又有幾個,更別說異族劫掠中原,還不知是怎樣的人間地獄。”
“如此,老夫以為,維持朝堂局勢穩定,將周邊異族蠻夷收服,天下再太平上百年,豈不更好?”
薛蟠聽到這裏,內心一陣猛跳,看了看滿臉嚴正的忠王後,再次深吸一口氣:
“那不知王叔,想怎麽穩固朝中局勢?”
“畢竟眼下聖人和皇上已經到了麵和心不和的地步,接下來恐怕就是雙方的硬碰硬了。”
忠王則回道:
“無非就是平衡罷了,隻要能夠讓皇上和聖人都能夠滿意甚至退讓,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薛蟠緊鎖眉頭,覺得忠王想得太簡單了,如今是貞康皇帝想要當唯一的皇帝,而鳳儀女皇卻不想放權,想要平衡兩人的矛盾,可絕不簡單。
見薛蟠神色如此,忠王又接著說道:
“他們的較量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本王想做的隻是穩固我大周江山,也想讓天下太平,不讓百姓們流離失所,慘遭異族侵害。”
薛蟠聽了這話,算是明白了忠王的心思,瞬間有些肅然起敬,能有忠王這樣心思的宗室王爺,恐怕是極為稀少的,畢竟天下間沒人不愛權,就連鳳儀女皇這樣沾上權利的女子,也無法做到坦然放權。
沉思了須臾後,薛蟠問道:
“既如此,不知王叔想要晚輩怎麽做?”
忠王也沒想到薛蟠答應得如此之快,還愣了一下,揮手讓薛蟠坐下,隨即笑著說起了他的一些理念和想法。
薛蟠坐下後,仔細地聆聽著,遇到不解的,便及時詢問,又表明自己的一些看法。
如此,二人交談了許久,最終兩人臉色皆有些輕鬆和愉快,看得出來兩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正事說完了,忠王便笑嗬嗬地說道:
“薛駙馬,老夫在這裏,還要替韜兒以及他娘向你賠個不是。”
“昨日的事情,皆因他們母子二人處置欠佳,還讓薛駙馬你遭遇攻訐和彈劾,老夫實在慚愧。”
薛蟠聞言,滿臉的受寵若驚,再次起身,拱手回應:
“王叔言重了,昨日的事情,晚輩也有錯,實在是太衝動了,還打傷了貴府不少侍衛,王叔不責怪晚輩,反而還向晚輩賠禮,實在折煞我了。”
忠王則擺手笑道:
“切莫這麽說,你擔心自己妹妹,這般做何錯之有?”
“昨夜老夫已經狠狠斥責了韜兒和他娘,待過幾日,便讓他們母子登門去賠罪,還望薛駙馬不要往心裏去了。”
這話讓薛蟠滿心觸動,恭敬地回道:
“謝王叔寬宏大量,如此說,讓晚輩都無地自容了。”
忠王又笑道:
“都是一家人,就別這麽客氣,待你和凝玥公主大婚,老夫便會讓韜兒去你家提親。”
“昨夜老夫斥責過他後,他也知道自己錯了,隻因回來時染了風寒,這會子應該還躺在床上養病,不然老夫定讓他親自來向薛駙馬你賠罪。”
薛蟠一聽唐韜竟然染了風寒,心下一驚,便急忙關懷地詢問他如何了。
忠王回應道:
“就是在你們家門前站得有些久了,才染了風寒,不過你放心,大夫說了,沒什麽大礙,過一兩日就會好的。”
“同時,你也可放心,老夫可保證,此後令妹嫁進我們忠王府,絕不會受任何委屈。”
“老夫也想好了,她嫁來咱們家後,便是世子妃,雖還年輕,但忠王府的一些事情,交由她去管理,最合適不過了。”
薛蟠一聽這話,內心徹底安穩了下來,他明白忠王這話不是在貶低自己妹妹的意思,反而是準備讓薛寶釵接手忠王府管家權,若是薛寶釵成為管家之人,黎夫人這個婆婆對她自然也得客客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