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朝會激爭似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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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幾個大臣紛紛指責薛蟠後,貞康皇帝便以為自己可以拿捏薛蟠的時機了,但看到最前麵的忠順王,依舊滿臉凝重,便問道:
“忠順王,看你似乎有不同見解?”
忠順王聽了,急忙弓腰回應:
“回皇上,臣以為,薛蟠這小子詭計多端,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此做會觸動各方利益。”
“既然他明知如此會有大的風險,還敢這麽做,會不會有什麽陰謀在其中?”
話音剛落,戶部尚書楊書奎便質疑道:
“王爺,您是不是太看得起薛蟠了?”
“老臣聽聞,薛蟠今年剛滿十九,虛歲二十,一個弱冠之齡的年輕人,老臣不覺得他能想得如此之深。”
忠順王聽後,無言以對了,知道薛蟠厲害的,隻有他跟貞康皇帝兩人,表麵上,眾人隻知道薛蟠替鳳儀女皇南下控製了江南,其餘的一概不知。
因而,楊書奎有這般看法,忠順王倒覺得沒問題,他也不好明說此前薛蟠做過的一些事情,隻得看著貞康皇帝,希望貞康皇帝能夠明白。
貞康皇帝則深皺眉頭,沉思了片刻,這才看著忠順王:
“忠順王,是不是楊大人說的有理啊,薛蟠畢竟年輕,剛剛掌了江南的局勢,定然是春風得意,洋洋自得了,於是便不知自己是誰了,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未必不可能吧?”
這話讓忠順王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貞康皇帝說的很有道理,薛蟠畢竟年輕,就代表著他會很激進,一時間忘了自己是誰,還真未必不可能。
想到這裏,忠順王便說道:
“皇上所言極是,不過,終究是謹慎一些為好,畢竟還有後宮那位在其背後撐腰,不妨先看看她的態度,再做決斷如何?”
貞康皇帝覺得有理,便點頭:
“嗯,那就先看看老太婆的態度吧,明日,你們就安排人彈劾此事……”
幾個大臣急忙應承,對於貞康皇帝稱呼鳳儀女皇為老太婆的事情,也是沒有絲毫的反應,畢竟眼下貞康皇帝和鳳儀女皇已經形同水火,就看誰能最終穩坐朝堂之上了。
……
有了貞康皇帝的指示,翌日一早,也就是貞康四年,四月二十三這天,朝會上便先有中書舍人站出來彈劾薛蟠。
說他在江南胡作非為,為了斂財竟然向士大夫征收賦稅,還征召了十萬民夫來修建運河,勞民傷財,簡直就是數典忘祖,罪大惡極。
貞康皇帝這邊的人率先發難,便有人緊隨其後,畢竟江南一地牽涉頗廣,已經有大臣陸續收到了來自江南的急信。
因此,不管如何,作為利益集團的代言人,此時必然站出來表明自己的不滿。
於是,這日早朝,竟然出現了一個極為詭異的怪現象,幾乎有一大半的人都在指責薛蟠。
貞康皇帝這邊的人,更是言辭激烈,抨擊薛蟠是奸佞惡賊,一副恨不得立馬將薛蟠押回京城大卸八塊的樣子。
清流黨、忠王黨、女皇黨的人皆沉默不語,似乎這件事情和他們無關,任由眾人將薛蟠指責到底。
上首的貞康皇帝見狀,很是舒暢,這應該是他最近以來,感覺最痛快的一次了。
眼看著該表態的都已經表完態了,貞康皇帝便示意眾人安靜,隨即說道:
“薛蟠作為皇家駙馬,南下江南後,胡作非為,作福作威,魚肉百姓,朕以為,當立即召回,打入天牢,嚴加審訊!”
話音剛落,中書令楊忠泰便站了出來,躬身說道:
“啟稟皇上,老臣以為不妥。”
眼看著鳳儀女皇的人終於敢出麵了,貞康皇帝心下微跳的同時,陰沉著臉色質問:
“楊中書,朕所言有何不妥?”
楊忠泰不慌不忙地回到:
“皇上覺得薛駙馬有罪,那老臣則有三問,還請皇上以及諸位大人回答。”
說著,微微停頓一下,側了側身子環顧四周,這才接著說:
“第一問,老臣想問,薛駙馬如此重罪,可是做錯了什麽?具體有哪些?老臣聽了半天,也未聽到哪位大人說出來,隻聽到一些籠統的話語。”
“說來說去,隻有胡作非為四字,到底哪裏胡來了,也未曾明言!”
說到這裏,楊忠泰再次微微本身,左右環顧,似乎想看看誰能回答得上來。
眼見眾人都不吱聲,輕哼一聲後,又接著說道:
“第二問,老臣想問,既然這麽多大人都覺得薛駙馬有重罪,那麽終究是要走一個章程吧?
“薛駙馬可是公主丈夫,又是聖人欽定的南下督撫大臣,皇上和眾多大人,一上來就喊打喊殺,朝廷的規矩還要不要了?”
這話算是將貞康皇帝也質疑了進去,瞬間讓貞康皇帝鐵青著臉色,怒視楊忠泰。
而楊忠泰卻沒有絲毫的畏懼,昂首挺胸接著質問:
“老臣第三問,江南一地可是出現了?還是出現了天災?”
“薛駙馬征召十萬民夫,據老臣所知,是因為此前東安郡王造反,讓不少百姓無以為繼,才用以工代賑的方式,讓百姓們可以生存下去。”
“怎的到某些大人口中,薛駙馬此舉就成了暴行?胡來了?諸位大人可調查清楚了?”
“又可知薛駙馬征召眾多民夫修建運河,那可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諸位難道不知,若非是靠著京城通往江南的運河,朝廷怎會如此輕易掌控江南?江南賦稅又怎能這麽快速地漕運回京中?”
這一聲聲質問,可謂是擲地有聲,振聾發聵,讓一眾朝臣皆是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了。
這時貞康皇帝暗中給了忠順王一個眼神,忠順王會意,便站了出來質疑:
“楊中書,按照你的意思,一定要等到江南出現,朝堂失去掌控時,才能對薛蟠定罪是嗎?”
楊忠泰淡淡地回道:
“老臣不敢,隻是凡事都要講理,眼下大家所看到隻是薛駙馬做出了一些舉措,卻還未看到結果,就開始定罪,是不是未免有失公允了?”
忠順王立即接過話:
“未看到結果?楊中書的意思,薛蟠向士紳征收賦稅,這樣的事情還要什麽結果?”
“又征召十萬民夫,表麵上是修建運河,可其實私底下卻發放什麽賑工券來當工錢?”
“先不論他征召十萬民夫對不對,就說這工錢一事,按照朝廷規矩,凡服徭役者,皆因自己準備一日三餐,此例一開,朝堂怎麽負擔的起?”
話音剛落,楊忠泰就辯解道:
“忠順王,看來你剛剛沒有聽清楚老臣所言了,老臣再說一遍,因東安郡王造反,不少百姓無以為繼,薛駙馬才采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可以活下去,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無償徭役。”
“難不成,在忠順王你眼裏,可以放任這些百姓自生自滅?還是說忠順王你有更好的辦法?”
這話讓忠順王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反駁了。
尚書令戴元熙則站出來,接過話:
“楊中書,那按照你的意思是,等結果來,再做定論?”
“那萬一薛蟠現有的舉措,留下了一堆爛攤子,又該如何?是楊中書你親自去收拾嗎?”
楊忠泰挑了挑眉頭:
“戴相若是真這般覺得,我以為並無不可,若真是留下了爛攤子,我去收拾就是。”
“更別說,我以為薛駙馬如此舉措,皆是善舉,至少讓百姓們生存了下來,這比戴相你在這裏空空而談要好了多了!”
對於楊忠泰的譏諷,戴元熙也不生氣,而是接著冷笑質問:
“哦?善舉?楊中書你別忘了,你也是士大夫,薛蟠將賦稅都收到了你頭上來了,你還覺得這是善舉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楊忠泰就算對此頗有微詞,也隻得硬著頭皮回道:
“我不覺得士大夫就不能交稅,況且薛駙馬征收的稅,隻是一小部分,想必戴相你肯定出得起。”
“不過,戴相你若是連這點稅都舍不得交,你還有什麽臉麵站在這裏?又有什麽資格說自己忠於朝廷?”
戴元熙聽了,原本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波動,沉思說道:
“你就這麽肯定薛蟠向士大夫們征收賦稅是為了上交國庫?不是為了斂財?”
楊忠泰回道:
“我剛剛就已經說過了,你們都未曾看到結果就妄下定論,戴相就怎知薛駙馬不會上交國庫?”
話音剛落,戴元熙就大聲說道:
“好!既然楊大人如此說,大家也都聽到了,我們大家就等著結果,看看薛蟠能不能上交賦稅到國庫!”
“到時候哪怕他上交十萬兩白銀回來,我戴元熙就再不多言此事!”
楊忠泰這時也來氣了,立馬附和:
“這可是戴相你當著皇上以及大家的麵說的,那就等著看好了!”
上首的貞康皇帝見狀,沉著臉說道:
“還得加一條,若是薛蟠沒能上交夠十萬兩白銀,朕立即派人去將其押回京審訊!”
此話一出,算是將此事定性了,也算是雙方最終妥協的結果。
女皇黨的人不再反對,其他的大臣自然不會替薛蟠說話,而自始至終,清流黨、忠王一派都未曾表態,似乎此事和他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