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流放，司徒家死了許多人。
    好在她跟母親都好好的。
    可惜父親和庶兄也好好的。
    當他們到了目的地後，父兄就被安排去做城中苦力去了。
    她和母親便留在家中操持家裏。
    司徒皓月跟著母親一起一點點摸索著如何在這邊塞生活，如何上手家務事，她學會了雞零狗碎，學會了市儈與斤斤計較。
    雖然日子清貧，但司徒皓月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
    父兄每日都累得回來倒頭就睡，大約是再沒心思琢磨她的親事了。
    司徒皓月想，若是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
    第二日天還沒大亮，秀水村就人聲嘈雜了起來。
    當喜歡看熱鬧的人們再度將北山山腳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滿時，問心路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人。
    雖然人數還是非常多，但看起來不似昨日那般重重疊疊了。
    眾人便知，這應該是昨晚到今晨，有許多人都被送了出來吧。
    隻是出來的人這麽多，也不知有沒有成功上去的。
    人們心中都覺得有些可惜，可惜他們不能親自去山上見證那些通過了考核的人。
    而就在山下的人們一邊看著時不時從問心路中退出來的人一邊討論不知是否有人能真通過淩仙宗的考核時。
    今日負責等候在十裏桃花樹下的元青迎來了第一個成功上山的人。
    白術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霧。
    他有些恍惚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是幹淨的，沒有鮮血，沒有髒汙。
    就連因為常年乞討求生而導致的指甲縫中積存的汙垢都消失無蹤。
    他才想起來，這是來秀水村前，自己在河邊清洗了好久好久的。
    回過頭，他看到身後的桃花山道上還站著許許多多重疊的人影。
    哦，原來之前的，是夢啊。
    他不由地握緊了掌心。
    自己這是過了，還是沒過？
    隨後他就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自白霧中響起。
    “恭喜你，成功通過問心路的考核。”
    元青自白霧中走出，看著眼前這位衣著寒酸的少年人和煦恭賀道。
    白術愕然轉頭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道：
    “我……過了嗎？”
    見他這般，元青並未笑話他，眼帶著笑意認真肯定回答他道：
    “對，而且你是第一個通過的人，按我淩仙宗的規定，你可以自選師父。”
    想到當初自己走這問心路時，可是花費了好多天才成功通過，元青心中就不由地感歎眼前之人必然是個心性極為堅定的。
    想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支筆和一本冊子繼續工作，
    “姓甚名誰？我登記一下。”
    白術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消化了自己成功通過考核的喜悅，衝著元青高興一拜道：
    “小子白術，見過仙人！便是藥材那個白術。”
    他這名字是當年一個義醫給他起的，雖然多年以來，他在被人口中基本上都被叫作‘哎’或者‘小乞兒’，但他一直記著這個名字，盡管從未有人問起過。
    元青一邊將這名字記在冊子中第一行，一邊觀察麵前之人。
    十三四歲的少年人正是抽條的年紀，此人身材幹瘦修長，破爛毛邊的袖口和褲腿都短了大半截，隻有腳上的草鞋像是新編的，看著還算結實合腳。
    雖然衣著寒酸，但元青發現，這少年的背脊挺得筆直，並非刻意，而像是常年都如此保持著的，猶如勁鬆。
    見他一直拜著，自己不開口就不見動的模樣，元青連忙抬手以靈氣托起他的雙手：
    “不必多禮。”
    隨後他開始走流程道：
    “白術，你可願加入我淩仙宗，成為宗門一份子，潛心修行？”
    聞言，白術哪有不應，當即又是深深一拜朗聲答道：
    “白術願意！多謝仙人不棄，往後我一定跟隨仙人們潛心修行，為宗門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元青拿出傳音符給雜務堂中傳了話讓人過來接一下班，便合上手中的冊子對他笑道：
    “隨我入宗吧。”
    說著，就轉身走入了那片茫茫白霧之中。
    白術立即抬腿跟上。
    他本以為得走一會兒，誰知他剛邁入白霧內，卻發現周圍哪有什麽白霧！
    放眼望去皆是草木茂盛，山青水黛，綠瓦紅磚錯落有致，五彩繽紛的花卉爭奇鬥豔競相開放，微風吹過，身側這棵蒼勁巍然的桃花樹上，花瓣撲簌簌落下。
    就連一旁的草棚子都充滿了古意。
    白術覺得自己像是直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元青並沒有領著他去參觀宗門或是領取弟子入門物資，而是先將他帶到了初徑上的新人住宿區。
    這裏還是一片空地。
    隻是多了幾個大草棚子。
    元青帶他進了其中一個大草棚子解釋道：
    “待所有人考核完畢之後，宗門才會統一給新弟子們辦理入宗手續和拜師儀式，你且先在此休息，一日三餐都會有人送來，這草棚中設了陣法，溫度適宜，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聽到他要走，剛走進溫暖的草棚子裏還正一臉好奇打量四周的白術連忙轉身對他行禮道：
    “恭送仙人。”
    剛走出兩步的元青聞聲腳步一轉，回頭對他道：
    “往後大家都是同門，不用這般客氣，對了，我叫元青，你現在還未拜師，可以暫且叫我元師兄。”
    白術從善如流：
    “多謝元師兄。”
    “噢對了還有，這裏隻要是能進得去的地方你都隨便逛。”
    “好，多謝元師兄。”
    安頓好白術，元青趕緊跑回了雜務堂內。
    “諸位，我回來了！”
    雜務堂中，除了本來就在這裏的人，還有許多不是雜務堂的人但剛才聽到有人從問心路裏出來了的消息之後，便立即趕過來等候消息的，此時見元青回來，都紛紛圍了上來。
    “如何如何？你快說說，一點細節都別落下！”
    他們怕這麽多人過去圍觀新人，把人給嚇著了，隻能強忍著好奇等在這裏，可給他們好等啊。
    見狀，元青也不耽誤，當即從頭到尾給大家夥兒細說起來。
    就連人家衣服上打了幾塊補丁破了幾個口子都沒落下。
    一直說到他帶人上了初徑安頓好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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