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秘境之心中的景象，林霄的雙眼漸漸紅了起來。
    他先是抬頭看了孫逸高一眼，才轉頭看向攀途尊者，眼中是說不清的沉重。
    攀途尊者被看得一頭霧水。
    “突然之間，你這是怎麽了？”
    林霄深吸一口氣，將秘境之心的空間打開了一個口，讓開了身對他道：
    “你自己看吧。”
    攀途尊者不明所以，孫逸高也疑惑發生了何事，二人一起看向在林霄身旁，突然打開的空間入口。
    隻見這入口之內，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間，裏麵有十幾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無一不是瘦骨嶙峋，有的人模樣甚至形同幹屍！
    而地上，還散落著許許多多的魚刺，以及，人骨。
    人骨之上，還能看到牙印。
    而如今裏麵還活著的那些人，無一不是呼吸微弱。
    裏麵看起來最為像人的那個人，看到空間之門打開，他緩緩轉頭看了過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在外麵的攀途尊者，原本麻木無神的雙眼之中，忽然閃過詭異的光芒，使得攀途尊者這個見多識廣的元嬰修士都遍體生寒！
    除了這個人之外，裏麵再沒有其他人有力氣關注任何事物，他們都躺在地上，靠著僅有的呼吸和體內的靈力維持著自身的苟延殘喘。
    和林霄相同，見此情景，孫逸高不由得眼眶發紅，心中愴然。
    這個景象，實在是太慘烈了！
    任誰見此情景，都無法不心中堵塞。
    這些人是遭受了什麽樣的絕望啊……
    而掌握了秘境之心後的林霄，他已經通過秘境之心記錄下來的情景，知道了緣由。
    秘境之心能夠記錄整個秘境、包括它自己的空間內的所有情景，隻要林霄想，他可以查看每年來，在這裏麵發生的所有事。
    而現在正躺在秘境之心空間裏的這些，都是過去幾十年中，被攀途尊者扔下湖泊的煉氣修士！
    當時的他們，突然之間被扔進了湖泊之後，就被無意識的秘境之心的巨大吸力給吸進了它的小空間之中。
    這不過幾間屋子大的空間之內，空空一片，除了四壁，什麽都沒有。
    他們被吸進這裏麵之後，隻能靠著偶爾被吸進來的魚蝦和湖水存活。
    這個空間如果不是有人操控秘境之心打開，就完全是一個隻能進不能出的絕境！
    如此，這些人在這裏麵，靠著魚蝦，靠著隔年又被吸進來的人類……
    幾十個人，如今還有十幾個人有氣。
    但也基本上都是僅僅隻是還有氣而已。
    一眼望去，這裏麵早已是死氣沉沉，他們隻能在地上躺著出氣。
    而那還有力氣轉頭看向攀途尊者的修士，此時早已雙眼通紅，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樣。
    他好恨啊——！
    就是這個人，害得他們這些人在這塊令人絕望的空間苟延殘喘、同類相殘。
    他去年進來時，就被與如今沒什麽差別的場景震住了。
    一開始，他還有心思去給地上那些還有氣的人喂水、喂食，後來，他自顧不暇，就再也管不上了。
    有一次，他甚至差點被一旁本以為已經毫無力氣的人啃下一大塊肉。
    盡管他們都是煉氣修士，就算不經常進食也不容易餓死。
    可他們終究也隻是煉氣修士而已。
    長期不吃飯還是無法存活。
    他們會饑餓，會口渴。
    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跟狗一樣地趴在地上，舔灑在地上的、那偶爾被吸進這個空間的一點湖水。
    盡管如此，望著地上的森森白骨，和上麵清晰可見的牙印，還有地上那些已經隻剩皮的人，他也還是忍住了自己啃食同類的欲望。
    而其他人也都是忍著，忍到有人沒了氣息，就會一擁而上，將沒了氣息的人，啃食殆盡。
    隻是他們會剩下骨頭，為了有一天，若能再次出去，能夠將他們的骨灰帶去安葬。
    這是他們每個新進入的，和之前的人的約定。
    這一年來，絕望每時每刻都在吞噬他。
    他想，倘若他不是個修士，沒有修煉信念的支撐，或許他早已撐不住自裁了。
    而這狹小的空間內，一切慘狀的源頭，都來自外麵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林霄沉默了片刻。
    他操控著秘境之心將這些人，以及白骨放了出來。
    然後林霄轉頭對處於震驚久久不能回神的攀途尊者沉聲道：
    “抱歉，我想我不能給你解封了。”
    看著眼前這可以說是由攀途尊者一手造成的慘狀，林霄忽然覺得，他被常年封印於此，是應該的。
    盡管他們宗門可能很需要這麽一個見多識廣的前輩。
    但是他接受不了這樣一個親手造成了這一切的人。
    攀途尊者震驚不已，他看著這些人問林霄：
    “他們這是……”
    林霄深吸了一口氣道：
    “他們被你丟進湖中之後，都被這秘境的秘境之心吸進了這處空間之中，若非今日得以出來，或許那裏麵就是他們的墳墓了吧。”
    就好像一座活人塚。
    聞言，攀途尊者沉默了。
    自他修煉以來，打打殺殺，奪人生命，成王敗寇，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他也從未想過沒有人性地去折磨別人。
    然而，麵對眼前這的確由自己造成的情況，他無法辯駁。
    本來他還想張口說，這不怪他，如果他們沒有遇上秘境之心，被吸進去，那不就好好的？而這秘境之心又不是由他掌控，他本意也並不是想如此。
    可是他到底還是選擇了沉默。
    孫逸高看到他們身上很多人，穿的都是跟之前他們遇到的那兩個叫元青和徐倦的人一模一樣的紅色長衣，便聲音有些澀然地對林霄道：
    “我去找他們的同門過來。”
    聞言，林霄走到那個一直目光憤恨地盯著攀途尊者的人身旁，隻有這個人還意識清醒。
    他輕聲道：
    “可有信物？好讓我們幫你尋來你的同門。”
    聽到他的聲音，那人的目光才勉強離開了攀途尊者。
    他緩緩轉頭，打量了一眼林霄和孫逸高，然後垂下腦袋看向自己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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