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發動了一次小範圍的預知。”萊茵說著，“隻針對我們狼煙眾的，鬣狗確實在爆炸裏被淘汰了，但小彩有可能還活著。”
    “什麽？”三十三有些驚喜，“在哪兒？”
    “具體方位暫時還不知道，我的力量還很弱。”萊茵看上去很疲憊，他原本就是處於精神力枯竭之後昏迷的，好不容易醒過來之後便用剛剛凝聚起一些的精神力發動了能力，現在再次陷入了虛弱，從各種方麵來講，萊茵都算是一位足夠優秀負責的軍事。
    “沒事，你再好好休息一下。”三十三點頭，“知道她還活著就好了，你也別太勉強，鬣狗那邊我會再想辦法。”
    “是。”萊茵應到。
    久天在一旁聽著，其實他也想問問伍劍他們是不是還活著，畢竟一起並肩戰鬥過，再怎麽說他也算這片傳承空間裏和自己關係比較好的一個，但看到萊茵真的很疲憊久天也沒有開口，不過既然鬣狗都沒能幸存，估計伍劍也凶多吉少。
    “你怎麽樣？還需不需要休息？”久天看著文芸芸。
    “我還好，多虧了青葉姐和萊茵大哥，我沒什麽消耗。”文芸芸說，“你受傷了嗎？”
    “我沒有，三十三受的傷比較重，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小半截身子都沒了。”久天說。
    “啊？”文芸芸瞪大了眼睛，立馬跑到三十三麵前，“三三姐！沒事吧？快給我看看你的身子！”
    三十三瞬間被文芸芸的話噎的夠嗆。
    “什麽叫給你看看身子！小流氓！”三十三用食指敲著文芸芸額頭，頓時出現一個小包。
    “唔……”文芸芸捂著額頭的包眼泛淚花。
    “放心吧，我也沒什麽事。”三十三安慰著文芸芸，然後看了看久天，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倒是你，距離爆炸中心也不算遠，作為精神力進化者居然沒缺胳膊少腿。”
    “你貌似很想看到我缺胳膊少腿的樣子？”
    “有點。”
    “@#￥%……”
    “所以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那時候看不到外麵的情況，就感覺到一股很恐怖的爆炸，然後我就暈了。”文芸芸有些好奇，“們到底做了什麽啊，怎麽會打成這樣？”
    “有些複雜。”久天歎了口氣，“也怪我吧，沒有在時機最好的時候下手。”
    久天其實有些自責，如果那時候利用吳諾奶奶製造幻境來製約吳諾，說不定就不會給他引爆炸彈的機會，伍劍他們也不會被淘汰了。
    “什麽意思？細說。”文芸芸來了興致，在她看來久天從來都不是那種會對自己選擇後悔的人，但現在看上去居然在自責？
    久天沉默了一會兒，開始說起了自己在吳諾記憶裏看到的記憶，當然他略去了自己使用深淵權能過程，隻是說那是自己能力的一種。
    他從幻境的構築開始講起，一直到發現吳諾現實中的悲慘，他被人不公正的對待甚至淩辱，整日活在怎樣的人間地獄中，他的人生充滿了昏暗以及悲傷、憤怒，在這種情況下成長起來的孩子怎麽可能是一個健康快樂的人？
    久天講起他完全黑暗的記憶世界，以及被他藏起來的那一抹光，那個唯一對他好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弱點。
    久天講的很仔細，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說出來了，同時講的也很客觀，幾乎沒有夾雜自己的情緒。
    聽到最後，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無論是將吳諾打成破爛一般的三十三，還是看著很理智的萊茵，他們都對那悲慘世界感到默然。
    那是人間的疾苦，也是極致的不幸。
    有人說，世界上的幸運與不幸都是數量一致的存在，它們不會增加與減少，隻會轉移。當一個人幸運就注定會有另一個人不幸，當一個人撿到了一個一塊錢的硬幣也就意味著另一個人失去了一個一塊錢的硬幣。
    所以究竟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的某些人有多麽幸運，才會造成吳諾吳言的不幸？
    當然，這樣的理論並不科學，將自己的不幸怪罪於別人也絕對不妥，但毋庸置疑的是，所有人聽到久天的講述之後心中對於吳諾吳言的惡感都或多或少的減弱了一些。
    尤其是文芸芸和青葉，這兩個女孩子聽得鼻尖都有些泛紅了。
    “雖然那家夥很討厭，很可惡。”文芸芸癟著嘴，“但是也確實很可憐。”
    “是啊。”青葉也點點頭，“我們不能一直都看透別人的內心，一切都事出有因，有些道貌岸然的家夥可能內心卑劣，而行為可怖的人或許也曾遭受過難以想象的創傷。”
    “久天先生。”一直在沉默的萊茵此刻突然說話了，“我覺得你做的沒有錯。”
    “嗯？”久天有些訝異，他還以為這個看起來一板一眼的混血兒會指責自己因為自己的自私導致了這麽嚴重的後果呢。
    “雖然你的做法確實造成了大範圍的損傷。”萊茵接著說道。
    “我就知道。”久天心想。
    “但好在這並非真實的。如果是現實中因為這種原因導致了如此大範圍的傷亡，那麽我肯定不會站在你這邊。”
    “那位銀翼……不，應該叫他吳諾吧？他的行為確實是可以用‘惡’來概括，並且他的各種做法也堪稱極端，不過考慮到他的成長環境，這種行為可以被理解，但不能被原諒。”
    “其次，他的奶奶確實是一位善良的老人，不管吳諾做了什麽，她是值得被敬重的。生而為人，我們終究會被各種各樣的情緒所左右，這是無法避免的，而你因為不願意對老人不敬重無法對吳諾出手，在我看來這是你依舊有‘底線’的證明，也是你作為強者依舊有憐憫的證明。”
    萊茵緩緩說著。
    和其他人不一樣，萊茵從小生活在有權有勢的貴族家庭裏，雖然並非嫡係，但依舊見慣了裝腔作勢的大人物。
    他們身處高位，卻沒有基本的底線，對待普通人也絲毫沒有同情之心。這樣的人掌握了權柄與力量，世界怎麽可能會變得更好？
    “是的。”三十三也點點頭，“我之前也說過，人需要有敬畏之心，當一個人失去了敬畏與底線，那麽就和瘋狂的野獸沒什麽區別。”
    “而且不隻是你，我也有責任。”三十三說，“如果我能早點感知到吳言的接近，或者是吳諾想用炸彈來同歸於盡的想法，或許就能提前阻止他，也就不會有這種結局了。”
    “這次的戰鬥也算是一場磨煉。”青葉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無法改變過去，各位也不必因此自責，畢竟每件事情的發生原因都不會是單一的。就像萊茵先生說的那樣，好在我們目前都是在虛擬空間，即便進化者們被淘汰也不會真的危即他們現實中的生命。有了這次的經驗，相信我們下次麵對這樣的情況能夠更好的應對。”
    眾人紛紛開口安慰著久天，久天聽到後也微微點頭表示了解。
    但是他們不知道，久天的自責並不是對於那些普通人的，而僅僅隻是對於伍劍和鬣狗這些與他並肩作戰的人。
    尤其是伍劍與他的關係比跟其他人要近一些，因此自己的決定造成的不良後果波及到他久天有些不好受，但是其他人？
    久天壓根沒有任何愧疚。
    他的道德觀念很淡薄，或者說他個人極其自私。對於身邊的人久天會十分關心牽掛，但是其他人？
    幹我屁事。
    都死光也不關我的事。
    什麽？你覺得是我的錯？
    好啊，那你來打過我吧，打過我我就認錯。
    這就是久天的價值觀，行走在正與邪之間的混沌，黑與白的灰色。
    因此當眾人覺得這是久天心底依舊有著善良，覺得對其他進化者被淘汰了不好受時，久天卻在想自己在現實裏要不要也弄個這樣的炸彈來防身。
    萊茵他們覺得自己在安慰久天，也在慶幸久天並非冷漠無情的人。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就是這個看似自責久天，未來將會在現實世界範圍裏掀起怎樣的一場殺戮，這次爆炸的傷亡與之比起來，隻能算是在血海裏濺起了一朵小水花。
    到那時，眾人才會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血色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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