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浩然須發皆白，但是看上去精神頭很好，一舉一動都幹脆利落，包括臉上的皺紋也很少，舉手投足之間都蘊藏著強大的力量感。久天即便不用精神力去感應也可以輕易地感覺到他帶來的威脅，這便是白芽對於下位進化者的壓迫。
    當一顆種子吸納了足夠的養分之後，隻要環境允許，那麽它就會以不可阻擋的勢頭發芽，哪怕它頭頂壓著一塊巨石。秘力種子也是如此，隻不過它的養分來源是進化者對於宇宙的“感悟”。
    在它尚還在吸納感悟的階段時，進化者尚還很弱小，被稱之為“潛種”。
    而秘力種子一旦發芽，也就代表著他們對於宇宙的感悟正式被認可，所打下的基礎足以支撐他們前往更加廣闊的境界，這時候進化者會被稱作“白芽”。
    這種分級體現在具體的數據上時便是進化者基礎評分達到10000。傳承自摩羅莎的評分係統有兩種評定方式，一種是綜合評分，是將進化者的裝備以及秘技等等因素統一考核的綜合戰力評定，而另一種是基礎評分，是單純的考量進化者的感悟進度。
    有些進化者可能基礎評分較低，但因為裝備和秘技比較強力所以綜合評分會比一些基礎評分更強的人要高，甚至還有進化者可以憑借強大的外在力量越階戰鬥。
    進化者的基礎評分達到10000是個分水嶺，這代表著他們的感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思維方式也會和下位進化者有所不同。
    一般來講，越階戰鬥是很不現實的情況，因為跨越了一個大的等級之後無論是秘力的強度還是秘技威力都會有一個大幅度的躍升。久天已經知道古浩然所在的勢力有秘技了，因此一直對眼前這個老人很警戒。
    但好在古浩然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這才讓久天漸漸放下防備。
    “老夫在28歲時就已經是伏虛頂峰了。”古浩然捋著自己的胡子似乎有些感慨，“哦，伏虛就是你們說的潛種。”
    “而從伏虛頂峰到衝虛，這看似簡單的一步，卻花費了我足足50年。”
    “若不是那傳承飛船的到來，估計我到死都無法見到這更高的風景吧。”
    “為什麽我之前一直都沒有聽說過你們？”久天問。
    “因為沒有必要。”古浩然說，“在古時候，包括幾個月前，想要成為修行者都是相當困難的事情，不僅需要卓越天賦，更需要自身與古法契合。”
    “我們之前修煉的古法並不完善，不像摩羅莎的傳承那樣包羅萬象。”
    “智力、、精神力三大進化種類裏還有無數細分，摩羅莎的傳承幾乎每種都有，而我們至今可供人修煉的古法也隻有十多種。”
    “地球人之前想要成為修行者純粹是靠運氣，是進化法去挑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人去挑進化法。運氣好你的天賦剛好與它們契合，運氣不好即便你天資卓絕也無法入門。”
    “這就代表著地球上修行者數量絕對不可能太多，而且我們也沒有傳承空間這樣的工具去大範圍的篩選傳承者，因此數量一直很少。”
    “其實在古代，修行者的名頭還是很響的，那時候的修行者還備受崇敬，也有著光輝的過去。但隨著近代工業革命的爆發，科技到來了，人們便不再崇敬修行甚至將其漸漸遺忘。”
    “飛機大炮代表著人類文明進入了新紀元，也代表著修行者的寒冬到來。因為修煉的古法不完善的原因，我們能夠突破到潛種白芽的修行者始終寥寥無幾，而那時還在揮舞著冷兵器的修行者們要麵對的卻是導彈甚至核武器這樣規格的熱武器，即便修行者的戰鬥力遠超普通人，但是麵對那種程度的力量我們無法抵禦。”
    “因此從近代開始，我們便漸漸隱沒了下去，自此除了後繼者之外，很少會有人聽說過我們了。”
    古浩然娓娓道來，言語之中有著落寞。久天也默默聽著老人的敘述，沉默了很久，然後才繼續問：“所以在這之前，你們修煉的進化法是哪裏來的？”
    “自然是人創的。”古浩然眼中迸射出了一絲亮光。
    “我們這一支修行者，自古以來被稱之為‘靈素派’，修行的古法來源你一定也聽說過。”
    “什麽？”
    “《黃帝內經》。”古浩然一字一句地說。
    “《黃帝內經》？”久天一愣，“靈素派……難道是《靈樞》和《素問》？”
    “不錯。”古浩然有些讚賞地看了一眼久天。
    “可是……怎麽可能？《黃帝內經》是進化法？這本書不是講陰陽五行和養生的嗎？”久天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黃帝內經》是中國最早的醫學典籍，雖然有人相傳為黃帝所作，但後世較為公認此書最終成型於西漢，作者亦非一人。
    這本書的傳播非常廣泛，不僅有著久天自己國家的人研究，更引得其他國家的專家對其內核不斷的發掘。如果它真的是一部進化法，那為什麽從來沒人看出過端倪？
    “對，也不全對。”古浩然笑著說，“你們所看到的《黃帝內經》確實是一部醫書，但卻不完整，裏麵有許多內容是被改動甚至刪減過的，不過核心思想一樣，那便是‘法於陰陽，和於術數’。”
    “改動刪減……”久天皺起了眉，“那這樣以來豈不是說明其他的古籍也會如此？”
    “不是所有，但確實有很多。”古浩然承認。
    “這種事情是自古有之？”
    “沒錯。”
    “可你們古時候並沒有掩蓋自身存在的需求。”
    古浩然一歎：“沒錯，那時候的修行者刪除這些內容是有私欲在裏麵的。”
    久天了然。
    他能理解，畢竟當人掌握了權利，自然也會有滋生，想要獨享一些特權並不奇怪。
    “不過……”古浩然摸了摸下巴，“我們也並非將自身的存在全然掩蓋了。”
    “哦？”久天有些好奇。
    “起碼在曆史，還是有些修行者的名頭是很響亮的。”老人微微笑了笑，他就喜歡看到久天這樣有天賦的年輕人好奇的樣子。
    “張道陵，聽說過嗎？”
    “聽說過。”
    “達摩、袁天罡、陳摶？”
    “……他們都是？”
    “都是。”
    久天有些無言。
    “我……我從來沒想過他們居然也是和我們一樣的……進化者？”
    老人說的那幾個名字皆是曆史上有據可查的名人，張道陵是東漢人，創建了五鬥米道，被稱作“張天師”。
    達摩是南北朝時期自印度而來的禪僧，他開創了東土第一代禪宗傳佛心印。
    袁天罡是隋末唐初有名的看相師，傳說白居易所著的《長恨歌》中一句：“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那臨邛道士說的就是袁天罡。
    而陳摶則是活躍在北宋的人，據說他大半時間都在睡覺，對養生和易經極有研究，曾刻《無極圖》於華山石壁，著《太極圖》、《先天圖》流傳世間。
    這幾個人雖然生活在不同的時代，但都有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都曾被稱作“仙人”或者“活佛”。
    而現在看來他們之所以能夠被封為仙佛，竟然並不是無的放矢？
    “那這樣看來，曆史上有記載那些武將，比如力能扛鼎的項羽這些人也是修行者？”久天問。
    古浩然歎息。
    “是的，不止那些人，從古至今這個世界上的修行者們源源不絕，有些成就極高卻並沒有在曆史上留下姓名，那時候他們並沒有‘進化’這個概念，隻知道‘養氣’與‘吐納’對身體有好處。”
    “古時候的修行者們沒有任何指引，也不知道進化為何意，更沒有傳承護臂輔助他們高效率地進行輻射吸收轉化。他們隻能日複一日的進行吐納和修煉，靠著不懈努力在進化道路上緩慢前行。”
    “雖然在獲得了那名為摩羅莎的傳承之後，再回過頭來看當初的修煉法可能會感到簡陋可笑，但你要知道，那是古人在沒有絲毫借鑒與參考的情況下靠著他們卓絕的天賦和努力摸著石頭過河，以一代又一代天才的人生為代價鑄就的寶貴經驗。”
    “所以，我很敬佩他們。”古浩然的話語擲地有聲，久天也從他的言語中感受到了一份重量。
    那些譜寫修煉術的古人，又有哪一個不是絕世天才呢？假如他們能夠來到此世，相信成就絕不會弱於任何一個人。
    即便如此，在那種科技都尚未開始發展的遠古，他們依舊已經在一片黑暗的進化道路上摸索前行了。
    “讓人驚歎。”久天說的很鄭重，“在那等艱難的環境下，古人居然獨立開創了一片與宇宙內其他文明既然不同的修煉法。”
    “不知道我能否有幸一觀？”久天昂首挺胸，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古浩然瞥了一眼他，作為一名活了八十多歲的老人，吃過的飯比久天吃過的鹽還多，眼睫毛都是空的，看到久天一本正經的樣子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當然當然，像你這麽優秀的後輩理應有資格一覽我們祖先的傳承。”古浩然也笑語盈盈，“隻要你加入我們委員會，別說那些進化古法了，就算古人研究出來最適合我們地球人的秘技你也可以盡數閱覽。”
    古浩然和久天互相吹捧，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太極，就差沒有勾肩搭背起來了，但別看他們言語上打得火熱，彼此之間的距離卻依舊相隔甚遠，都保持著警惕。
    這兩個心思不單純的人都對彼此有所想法，但又一時達不成妥協，兩個人眼神裏都閃過一絲精明。
    “這老（小）狐狸！”
    【作者題外話】：今天周五工作比較忙，更新的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