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將第二桶牛奶倒進了鍋裏。
    另一口鍋裏正沸騰著開水，卓瑪小心翼翼地將磚茶扔了進去。
    她準備今天熬一鍋奶茶，再熬一鍋酥油茶。
    帳篷外，馬兒和犛牛發出了不安的吼叫，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直沒有停歇，或許是某個地方又發生雪崩了吧。
    爸爸經常告訴卓瑪，牛羊和馬兒們都是神聖的生物，它們可以聽到人類聽不到的聲音。
    不過最近這種事已經出現過太多次了，卓瑪已經習慣了，所以也沒太在意，她比較在乎另一件事，那就是最近來雪山旅遊的人少了很多。
    難道是那些人發現了比雪山更漂亮的地方嗎？卓瑪一邊幹活一邊心想。
    往年這個時候，還是有很多登山客來的，他們會說著自己不熟悉的漢話，來自家帳篷裏歇腳，偶爾還會有人帶給自己雪山上很少有的糖果。
    好像叫……巧克力？
    很好吃，起碼比青稞好吃。
    但最近，就隻有一位客人，而且那個人住的時間也長到不像話。
    看著鍋裏的茶水逐漸變成了深褐色，卓瑪又加了一點鹽巴進去，隨後舀了一碗茶湯出來，又在裏麵放了一片酥油，一碗最簡單的酥油茶就做好了。
    她又從爐子旁邊把烙好的青稞餅拿了兩張出來放到桌子上，一碗酥油茶、兩張青稞餅，這就是卓瑪一家最常吃的早餐。
    不過這頓早餐並非是給自己吃的，卓瑪早在天沒亮的時候就起床吃過了，現在這些是給客人準備的。
    那位客人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起來，真是懶蟲，卓瑪心想。
    “吃飯啦——”她嘴裏喊著並不標準的漢語，嘹亮的嗓音像是高原的雌鷹。
    犛牛皮做的帳篷簾被掀開，一位穿著藏族服飾的漢族青年紅光滿麵的走了出來。
    在這種偏遠的地方，能見到一位漢族人確實殊為不易。
    青年身材修長，大步走到了卓瑪在的地方，看到桌上的食物誇讚道：
    “哦，今天是卓瑪做的飯嗎？看著真是不錯。”
    聽到青年的誇讚，卓瑪原本因為高原太陽就曬得紅撲撲的臉上又多了一抹害羞的紅。
    青年坐下，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卓瑪看著青年吃喝著，不由想起了前些天發生的事情。
    那天也和今天一樣，牛馬們不安地叫著。
    那天早上卓瑪收拾帳篷，天上忽然出現了幾個長著翅膀的“鬼怪。”
    卓瑪不知道它們具體是什麽，爸爸說它們是長著蟲子翅膀的鬼。
    那些鬼嘴裏嚼著牛羊的殘肢，卓瑪看清它們後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青年走過來，捂住了她的眼睛，等到她再次看到藍天之後，那些惡鬼就消失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卓瑪出神地想著。
    青年看著少女發呆的模樣，心裏歎了口氣。
    這裏是被稱作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人煙稀少，除了幾座大城市之外，像是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幾乎都是藏族棲居在此。
    如今大部分地球人都已經被轉移到地下避難了，可這些與外界甚少交流的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尤其是雪國崇尚自然，人口稀少，本來也沒什麽避難設施提供，所以卓瑪一家就成為了被世界遺忘的人。
    這樣的人星星點點地散落在地球上，有些是主動離開紅塵的隱士，有些是類似卓瑪他們住的太偏遠的家庭。
    公正的獲得所有權利待遇，這種事是永遠不會發生在這顆星球上的。
    青年原本是一位勘探人員，在摩羅莎到來之前就住在這裏，負責考察附近的油氣資源。
    而在接受了傳承之後，他成為了一名進化者，由此了解了很多事。
    這裏交通不便，也沒什麽信號，堪稱與世隔絕，這些人也不太懂外界發生了什麽，還以為摩羅莎的降臨隻是一場夢。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信藏傳佛教，因此也認為那是佛祖的托夢。
    青年無法向這一家人解釋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也隻好住了下來。
    他之所以留在這裏，是因為通過傳承護臂知曉了蟲族的事情，在這片人煙稀少的雪國，沒有人保護的他們很容易受到致命的打擊。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殺掉吧？這是他在某次和久天的聊天裏說的。
    隨你。
    對方的回複永遠這麽讓人牙癢癢。
    多打幾個字會死嗎？青年鬱悶地想著。
    但是沒關係，誰讓本大爺是他唯一且最好的朋友呢？咱大人有大量。
    果然，一些零散的蟲族出現了，它們自然不會想到在這麽偏遠的地方會專門有一位進化者等待著。
    而且他的排名還挺高。
    全球第16位，智力類進化者——薑明。
    於是那些蟲族被他隨手抹去。
    保險起見，他又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一是為了看看還有沒有流竄到這裏的蟲族，二是因為天天看著那叫卓瑪的姑娘忙東忙西還挺有趣的。
    他吃完了青稞餅和酥油茶，用袖子擦了擦嘴，站起身。
    “好了，我走了。”薑明隨意地說著。
    “哦，又去後山拍照嗎？”卓瑪過來一邊收拾餐具一邊問著。
    “不是，我要回家了。”薑明摸了摸卓瑪的頭，“所以要說再見了哦小卓瑪。”
    “回家？”女孩一愣。
    她知道薑明隻是客人，但是沒料到這麽突然。
    “怎麽……一下子就要走了？我給你，打包點牛肉吧？你愛吃的那種。”卓瑪忽然有點手足無措。
    “因為我朋友需要我的幫助呀。”薑明笑著說，“我得回去幫他。”
    “牛肉什麽的就不用了，等我下次再來吧，我們還會再見的。”
    薑明從懷裏拿出一遝錢和零食，這裏沒有線上支付掃二維碼什麽的，所以用的都是現金。
    “這些天感謝你們的照顧，額……現在貌似貨幣已經沒啥用了，但還是都給你們吧，下次再你們補上其他的東西。”
    他把零零碎碎的東西塞給卓瑪，然後向著她揮揮手，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女孩抱著那堆東西愣了兩秒，連忙出門追他，然而當她也走出帳篷外之後，薑明的身影已經在陽光下消失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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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安德裏看著腳下的三十三和久天，在他的感應裏四周還有幾個潛種期的小家夥，但是無關緊要，都是一些隨手就能殺死的蟲子而已。
    他隻是有些奇怪，為什麽等著他的是兩個人？另一個用幻象包裹住自己的人是誰？前十位裏沒有他啊？
    算了，那就多花點功夫吧。
    “長得還挺像個人的。”久天好奇觀察著老安德裏，那雙鳥足讓他頗為感興趣，這是除了阿雅以外他見到的第一個外星人。
    “禽人族？異形族？波坎兒族？”通過阿雅和小七的介紹，久天也對宇宙中一些常見的種族有了基礎認知。
    “你管他什麽族呢，幹掉後不都是死人？”三十三把嘴裏的草吐掉，“怎麽就隻來了一個？”
    “來一個夠可以的了。”久天說著，“不然你還想要幾個？”
    “兩個吧？”她還真想了想，“你和我一人一個，不然二打一總覺得有點不公平。”
    “你要想的話我可以讓給你。”
    “說話算話？”
    “話說啊，我們之前買的醫療保險還有用麽？”
    “……”
    兩個人你一嘴我一嘴，好像真的是來農家樂度假一樣。
    半空中老安德裏看著這一幕有些無語，這兩個小家夥有點不尊重人啊，自己都到他們麵前了還一副悠然的樣子。
    快死的人怎麽能這麽囂張呢？
    他沒有和那兩個地球土著交流一下的想法，作為一名活了很久的星掠者，麵對這些沒見過世麵的人他向來有種優越感。
    老安德裏眼睛裏沒有任何殺意，就像是看著自己孫輩一般祥和，但是在他的身後，一把糾纏著黑影的怪異鐮刀緩緩成型。
    那把鐮刀詭異的不像話，像是一株垂死的枯樹一般扭曲，周身繚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讓人看一眼都覺得難受。
    黑氣越來越濃鬱，到最後簡直要凝結成了液體，甚至開始從鐮刀上滴落下來。
    “這是什麽屬性的秘力？”久天看著這一幕有些好奇。
    “小心，那玩意兒很危險。”三十三脫掉了外套，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整個天空都黯淡了一瞬。
    兩個人都沒有看清老安德裏是怎麽樣劈下那一刀的，在他們眼中，那鐮刀上一秒還出現在他頭頂，下一秒就突兀地已經砍下。
    他們四周的聲音仿佛都隨著那一刀落下被收割而去，鳥兒驚慌失措的鳴叫、風的呼嘯、心髒與呼吸，一切都停滯了。
    開始即是結束。
    於是三十三與久天的身影定格，然後化為泡影。
    這邊是白芽麵對潛種的威勢，後者甚至不能理解對方做了什麽，那是超乎他們想象的力量運用。
    就是這樣，如同往常一樣，結束的很自然。
    老安德裏很滿意這種平淡的結局，他看著下方，但卻覺得有些不對。
    是有些不對，怎麽沒有死亡的氣息？換作平常，應該會有令人迷醉的死氣彌漫才對。
    他忽然將附著了盔甲的左手亙橫在了自己的麵前。
    “嘭！！！”
    左手處傳來萬鈞之力！
    三十三一拳狠狠地打在了那機械盔甲之上，巨大的拳力裹挾著突破空氣壁障的尖嘯炸裂在周圍的空間，甚至要將遠處的群山撼動！
    “這！”老安德裏不可思議地感受著那處承受了一拳的機甲處，傳來了一聲不堪重負的咯吱聲響。
    怎麽可能！這是可以完全免疫白芽以下攻擊的機甲啊！這一拳的力量居然差點讓機甲破防？這不是說明……
    老安德裏震驚地看向那冰冷的美麗雙眸，絲絲銀發飛舞，原本應該在攻擊之下消散的三十三眼裏早已沒有了剛才的散漫，取而代之的無盡的戰鬥以及凜冽殺意。
    【作者題外話】：薑明這個角色其實之前提到過兩次，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