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高天與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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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詭異的感覺……”久天透過滿天風雪,腦海裏的虛無與麵前的場景構成了一種“不統一”的錯落感。
“你的精神力感覺不到,對吧?”米科爾森對久天的反應絲毫不意外。
“這金字塔是用什麽特殊材質構成的嗎?”久天問。
“嗯,如果分析的沒錯,應該是‘道本金’,是黃金的變種之一,具有免疫精神力和各種波段探查的效果。”米科爾森解釋。
“地球上還有黃金的變種?並且足夠修建出如此龐大的建築?”久天皺眉。
“這自然不是在地球上修建的。”中年人也仰望著那堪稱宏偉的金字塔,在風雪裏僅憑視野甚至無法看清它的塔尖。
果然,這玩意兒根本不是地球的造物,那它是從何而來的?
久天的心裏忽然像是被錘了一下。
自己從小生長的這顆星球,怎麽忽然這麽陌生?
“就如同千年前‘猶格’曾降落到地球上一樣,自這顆行星誕生以來,似乎一直在不斷吸引著宇宙內的各種外來事物。”
“聖級生命的子體、遠古文明遺跡、各種不可思議的超自然現象……”
“根據種種線索來判斷,有人猜想46億年間其實一直不斷有外星文明在秘密造訪地球,隻是人類存在的時間太短暫了,甚至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
“並且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地球的存在沒有暴露出去。太陽係所處的方位是宇宙的絕對邊荒,除了偶然闖入的星掠者,平常也不會有星際文明來這裏閑逛。”
“所以地球目前或許正處於一種詭異的狀態中:宇宙中或許有某個文明一直在暗中窺伺地球,卻從未與地球上的人類文明有所接觸。如今有一群星掠者到來,將地球當成了普通的土著星球想要掠奪。”
“會不會與摩羅莎有關係?”久天問。
“應該不會,摩羅莎文明的審美風格你也見過,他們更加喜歡圓潤感和白色。而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遺跡棱角分明,色調也是黑色,明顯不是同一個文明的造物,也是會長最近才發掘出來的。”
會長?應該就是那個隱秘會的會長了。雖然從未見過那神神秘秘的五大聯盟領袖,但久天之前已經和他兒子東方易接觸過了,隻是不太愉快而已。
“我方才說的這些也隻是猜想罷了,或許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窺伺地球,這些遺跡也隻是碰巧落到了太陽係。”米科爾森說。
無論是哪種說辭,久天都抱有一定的懷疑態度,他隻是對於如此龐大的外星文明造物會出現在地球上感到驚訝而已。
地球人向來都是傲慢的。
從古時候的地心說開始,人類就傲慢的自以為是宇宙的中心,為此甚至容不下秉持不同意見的人,乃至於將他們活活燒死。
隨著科技的發展,在不容置疑的事實麵前,人們終於摒棄了傳統的地心說觀念,開始發展起了日心說。
但其實這也隻是換湯不換藥,無論地心說還是日心說,本質上都是對於自己所處的這片時空的“特殊看待”。
因為即便是太陽,那也是人類的太陽,這片星係再也沒有第二種文明與我們分享這顆恒星蘊藏的能源。
直到近代,天文學飛速發展,人們窺伺到了宇宙的一角才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盡管如此,依舊有人會嘴硬地說:人類在宇宙中或許是孤獨的。
說這話的時候,那些人會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悲傷,以示自己對於這種事實的悲觀與恐懼。畢竟茫茫星空,如果真的隻有人類這一種文明存在的話,那確實很孤寂無趣。
但在悲觀與恐懼之下,其實充滿了人類的高傲與狂喜。
因為孤獨的同時,也代表了獨特,代表了人類在宇宙中的獨一無二,代表了我們確實是特殊的存在,是被宇宙所眷顧的天選之子。
所以你看,無論是愚昧的古代,還是自以為聰慧起來的現代,人類自始至終都這麽的傲慢自大。
這也是為什麽久天一直不太喜歡人類的原因之一。
可是麵前的這座宏偉金字塔,今天卻衝擊了久天的認知。
摩羅莎、星空文明的遺跡?被其他文明窺伺?這些東西同時出現在了地球上,難道說其實地球真的是一顆特殊的星球?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一直讓久天很在意,冉空、卓雷、三十三和自己,他們四個能夠做到越級擊殺進化者,這已經屬於每個文明的“時代級天才”了。
意思就是,一個文明的一個整時代裏,才有可能出現一個的天才。
然而地球現在這個時代,出現了足足四位。
而且還都是華夏人。
為什麽?這難道真的隻是巧合嗎?
久天越細想,心中就越止不住地泛出恐懼感,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阻止他繼續深究下去一樣。
好在,久天在這種思緒裏還沒陷的太深時,兩道破空的流光打斷了他與米科爾森的對話。
久天忽然感覺四周的低溫稍微上升了一點。
像是一抹灼熱的紅蓮盛開在了雪地一般,少女輕盈地落到了久天麵前。
冉空並沒有直接落到雪地上,而是懸浮在了離雪麵大約十公分左右的上方,因為隨著她的到來,四周的冰雪開始瞬間融化,她身下的冰層也直接融蝕出了一個大坑。
這裏的冰層已經存在千年了,但卻因為一個人的到來第一次重新化作液態。
於是冉空剛好可以平視她麵前的男人。
久天對上了紅色少女的目光。
沒有敵意,更沒有含情脈脈,兩個人就是很平常的相望,然後錯開。
“你們到的這麽快?”方喬跟在冉空身後,用了一種很暴力的下蹲姿勢落地,直接將四周的冰麵都踩出了蛛網狀的裂紋。
見到這一幕久天忽然感覺這位女士估計跟自己的某位朋友很聊得來。
“離得比較近,到的就快。”米科爾森淡淡地問,“接著等古浩然?”
方喬想了想,然後說:“嗯,等人到齊了再一起進去吧,實在是不想太早去麵對裏麵的氣氛。”
兩位白芽巔峰強者雖然不屬於同一個陣營,但明顯是早就熟絡,此刻也攀談起來。
久天跟這裏所有人都不熟,以他陰暗的性子也不會去主動跟別人打招呼,此刻也隻有原地等著。
他等的無聊,閉上眼睛想要冥想一下,卻感受到了似有似無的注目。
“嗯?”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紅色真的是很顯眼的顏色。
冉空的頭發是紅色的,眼睛是紅色的,衣服也是紅色的。
可是她的表情卻很冷,和北極的風雪一樣冷。
注目就來自於那雙緋紅色的眼睛。
這還是久天第一次這麽近地見到這位地球上的第一天才,連卓雷都自愧不如。
長得很漂亮。
這是久天作為男性的第一感覺。
很惹眼、很強、很……獨特。
這是久天作為進化者的感覺。
不同於三十三本身散發的那種具有壓迫感的暴力氣息,冉空的強更像是一種“自然而然”。
她就停在那裏,整個人的注意力甚至沒放在你身上,但是你就會感覺這個女人不好惹。
那是一種源自於生命本質的提示,提示你麵前這個生命更高級。
冉空的氣質空靈又清冷,明明散發的秘力氣息如此灼熱,本身卻宛如自高天之上而來。
到底怎麽樣的環境才會培養出這樣的女孩呢?
久天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冉空也是。
從小到大,她見過很多人。
有貧窮的、富有的、溫柔但是不太好看的、對自己外貌垂涎貪婪的、英俊但是沒禮貌的、外表紳士但內心肮髒的、即好看又溫柔但是缺心眼的……
冉空見過他們,然後見過也就見過了。
她不在意。
她對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在意,這個世界上能引起她感興趣的東西很少。
冉空出生在華夏國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親的司機,母親是老師。
小時候父母為了給她培養興趣,把她送到少年宮學琴棋書畫,她提筆便是絕筆,撫琴便是天籟,少年宮的老師驚為天人。
學習也很簡單,一切科目在她眼裏不過是單調的文字與公式的循環。
冉空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聊。
小學的時候一隻笨笨的飛鳥撞進了階梯教室,驚慌之下撞到了反光的玻璃上,奄奄一息。
孩子們都驚呼著,老師上前看了看,搖搖頭說可惜。
冉空也看了看,然後走上前去,把鳥兒捧在小小的手上,然後用小巧的手攥住已經瀕死的鳥兒的脖子——隨後用力一捏。
老師見到這一幕嚇壞了,連忙質問她在做什麽?明明那隻動物都快死了,為什麽還要折磨它?
下一刻,奇跡發生了,小鳥顫抖了兩下,胸膛開始起伏,一分鍾之後嗓子裏開始發出微弱地啼鳴,最後從冉空手中跳躍而起。
老師大聲吼叫到一半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冉空很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在那一刻明白了,自己眼裏的世界與其他人是不同的。
老師同學隻看到了鳥兒撞到了玻璃上昏迷,而冉空卻看到了鳥兒翅膀劃過天空的角度、撞到玻璃的位置、血液流過的方向、她借此能想象到血管與那小小心髒的鏈接處被阻隔、神經信號的傳遞失效、還有血液裏含氧量的降低……
她隻看一遍就懂了。
鳥兒隻是神經被錯位的動脈壓迫到了,隻要複位就好。
但是別人不懂。
冉空覺得有點孤獨。
但是孤獨沒什麽不好。
她很喜歡這樣。
然而今天,她忽然對一個人產生了興趣。
透過月牙麵具的偽裝,她分明看到了一雙同樣孤獨的眼眸。
隻是冉空的孤獨來自高天。
而對方的孤獨來自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