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凰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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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普認得那汗如雨下的柯柯亞族女孩。
    那很有研究天賦的女孩,還是他親自買回來的。
    她是她的下屬,或者說奴仆。雖然這種低等級的奴仆沒必要加裝控製器,但也是被初步洗腦過的,尤其是柯柯亞族心思都比較單純,所以奧普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有著雲朵一般頭發的女孩的忠誠。
    她本該是自己這邊的才對。
    可是為什麽?她居然膽敢對自己出手?一個奴仆?
    再場的人中,除了奧普和卓雷,其他人都不認識雲舟,而卓雷在看到走廊另一邊是誰之後也瞬間四肢一僵。
    怎麽回事?自己不是把她電暈過去了麽?現在她應該在實驗室裏的才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卓雷感到不可思議。
    她難道是……順著我的痕跡找過來的?!
    這個笨蛋!
    “轟!”
    青藤期強的威勢瞬間全麵爆發,沒人看清奧普是怎麽移動的,他幾乎是眨眼間就來到了雲舟的身旁,隨後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狠狠地將雲舟按到了牆壁上。
    奧普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已經怒到極點的情緒,此前久天他們四個對自己如此不敬他也沒有這麽生氣過,因為那是敵人,而現在這是自己人。
    這是背叛。
    雲舟自己也知道,在發射出那微不足道的攻擊之後自己就沒有回頭路了。
    一開始,她隻是對那與自己有相似遭遇的實驗體感到同情,但是在與卓雷單獨相處了幾天之後,在亂流葉號上沒有同伴的她居然對這個不能說話,隻會單方麵傾聽的卓雷產生了依戀。
    自從被帶離母星之後,雲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敞開心扉和誰說過話了。
    在這些天裏,她甚至有些期待和不會說話的卓雷獨處。
    那個緊閉雙眼,隨時都是一副嚴肅模樣的男性地球人,不知道他醒過來的時候是不是也一直是這樣嚴肅呢?他說話的聲音會是怎樣的呢?他會覺得我很煩嗎?
    雲舟會這麽想著。
    而這位柯柯亞族女孩想不到的是,她這些天以來對卓雷說過的每一句話,其實都被對方聽見了。
    卓雷根本就沒有如星掠者所想的那樣陷入沉睡,他的意識一直保持著清醒,雙耳也不斷捕捉著外界傳來的每一絲信息。
    他原本的目的也隻是為了收集情報,以及在適時的時候從內部對敵人造成破壞。
    可是他卻聽到了其他的聲音。
    那聲音輕微又柔軟,像是一團棉花。
    一開始卓雷聽不懂她說的宇宙通用語,但白芽期進化者的學習能力已經相當強大了,在被抓上亂流葉號之後的24小時之內,他就憑借著強大的記憶裏和邏輯力學會了這門語言。
    然後他聽到了女孩叫他“雷猴”。
    他聽到了女孩靠在他的實驗艙旁邊訴說著自己的煩惱。
    他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雲舟”。
    他也被迫陪著女孩聽了一場自己完全不懂的愛情電影。
    電影的末尾,女主角為了救男主角犧牲了自己,女孩哭的稀裏嘩啦。
    這有什麽好哭的?卓雷心想,為了拯救某個人而犧牲是光榮且正常的事情。
    他出生在軍旅家庭,並且是承擔著拯救整個文明的責任,所以對這種事沒什麽感覺,但是女孩哭的時候他也覺得有點傷心。
    從小到大,卓雷隻對不斷進步不斷變強感興趣,從來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忽然對一個外星人共情。
    而且她還是敵人。
    沒錯,她是敵人,自己在行動之後甚至還會殺了她,所以沒必要跟她共情,我隻需要完成任務就好了,我不能失敗。
    可惜的是,到最後他還是沒能做到。
    卓雷擁有著強大的意誌力,獨自忍耐著寂寞,偽裝了整整一周,期間甚至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
    但當他睜開眼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那如雲一般的長發。
    原來她是長這樣的,卓雷心想。
    歎息之後,卓雷也隻是將她電暈了過去。自己和她終究是敵人,不可能相互理解,也不可能成為朋友。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或許自己已經死了吧?
    但卓雷沒想到,雲舟居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看著她在奧普的手底下痛苦地掙紮,卓雷睚眥欲裂欲裂。
    放開她!
    卓雷心中咆哮著,雷電在他體內艱難地移動著,在陷入了敵人的領域之後他連眨眼睛都做不到。
    該死、該死、該死!
    卓雷感覺自己頭快炸開了,衝著我來啊!為什麽不衝著我來!
    隨著奧普來到了身邊,雲舟的意識頓時模糊成了一片。
    她本來就是強撐著才來到這裏的,青藤期強者的氣息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的,現在奧普發現了他,直接將她按到了牆壁上,巨大壓迫感讓她感覺自己像是沉溺在了深海裏,連思考都無法進行了。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要對奧普出手,明明自己之前那麽怕他。
    而且自己的家鄉已經被占據,亂流葉號已經成為了她唯一的容身之所,現在連這個地方也要失去了。
    敢對星掠者大人出手,死亡都是最慈悲的結局。
    但她不後悔。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卓雷真的被奧普所說的那樣折磨。
    好痛苦啊,什麽時候才能死掉呢?
    奧普惡狠狠地看著在自己手底下動作漸漸變得微弱的雲舟,他當然也知道自己的氣息對低階進化者來說是毒藥,此刻的雲舟正漸漸失去生機。
    對於這樣微不足道的奴仆,奧普平時甚至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但現在他滿眼都是雲舟。
    膽敢背叛我?
    我要讓你吃遍我所知道的所有酷刑!我要把你的身體改造成最下賤的模樣,再把你扔到那些最饑渴的囚犯那裏,永無翻身之日!
    奧普此刻太過憤怒,乃至於一時間沒注意到久天四人的情況,但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領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禁錮住時光,這種手段不是白芽初階的人能抵抗的。
    薑明已經在他沒繼續下令的情況下漸漸停手了,拳頭上還沾染著血跡,他依舊麵無表情,但卻在渾身顫抖著,似乎是在掙紮著什麽。
    奧普還是犯了個錯誤。
    他自以為自己知道了地球人所有的特點,他覺得自己已經將地球人研究的差不多了。
    他知道久天他們的上限在哪裏,所以也明白自己應該使出什麽等級的手段去應對。
    他忘了,他隻研究過卓雷一個人,以及其他普通的地球人。
    他下意識的就用卓雷的標準去套用在了其他三人身上。
    其實這樣做也沒錯,因為久天和三十三確實算是與卓雷同等級的天才。
    但冉空不是。
    在摩羅莎對天才的劃分裏,她是七星。
    落曾親手在冉空的資料上打上了七顆星星的印記。
    這代表著她的潛力“不能以常理度之”。
    事實上,冉空最擅長做的事情也正是“打破常規”。
    她眼裏的世界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各種力的相互作用,各種氣息的流動,各種應該存在與不應該存在的規則的闡述。
    正常人看到的世界是一個完整的“人”,那麽冉空看到的就是一個人的“解剖圖”。
    如果說,“天予者”的意思,是“上天賜予的人”。
    那冉空又應該被稱為什麽呢?
    在奧普認為,白芽初階進化者絕不可能抵抗的領域中,白皙的手指顫動了一下。
    “嗯?”一直注意著四周情況的奧普以為自己感應錯了,他立馬回頭看去。
    少女穿著鮮紅色的長袍,在靜止的世界中舞動了起來。
    蹁躚的舞姿在任何文明中都會被認為是絕美。
    烈焰隨著她的舞動而繚繞,火紅的大日橫空,照耀著光所能觸及的一切。
    一隻沐浴著火焰的凰從烈日中生出,隨著冉空的舞動盤旋向著奧普飛去。
    奧普霎時間無法理解當下發生的一切。
    不可能,就算是奧爾修在白芽初階的時候也不可能做到這種事!
    那是觸及了宇宙本源規則的領域類秘技,她是怎麽破開的?
    奧普呆滯了,以至於根本沒有阻擋火凰對他的衝擊。
    下一刻,熾烈的緋焰在他身上的每一寸洶湧燃燒而起,卻精準地避開了奧普手下的雲舟。
    火焰逐漸形成了旋渦,狂猛的熱浪甚至開始熔穿走廊的天花板與地板,將四周的其他艙室都給燒穿而去!
    這樣堪稱絕美又凶險至極的燒蝕過了足足一分鍾,奧普周身除了雲舟已經沒有任何一塊完好的東西了,冉空終於緩緩停下了舞步,汗水如漿般從她每一個毛孔中湧出。
    她喘著粗氣,看著那漸漸從火焰中露出身形的蜥人。
    在青藤期強者的領域中掙紮起舞,即便隻有短短十幾秒時間,也已經將她體內的秘力榨幹了,此刻的她已經陷入了極致的虛弱。
    然而對方看上去依舊完好無損,隻是眼神中依舊充斥著狂亂與不可置信。
    這個地球人,再一次刷新了奧普對於宇宙生命的認知。
    但青藤畢竟是青藤,即便在如此的搏命一擊之下,也還是沒有受到一點傷……
    嗎?
    在奧普的臉頰上,有一處鱗片已經被微微燒紅。
    而接下來,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那處被燒紅的鱗片,忽然崩裂開來。
    一絲綠色的血液從那裂開的鱗片處滲透了出來。
    無論誰都不可能會想到,這片宇宙中,居然會存在著一個生命,以白芽初階的實力擊傷一位青藤初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