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柏本孤直，難為桃李顏。
    昭昭嚴子陵，垂釣滄波間。
    身將客星隱，心與浮雲閑。
    長揖萬乘君，還歸富春山。
    清風灑，邈然不可攀。
    使我長歎息，冥棲岩石間。
    ——《古風其十二·鬆柏本孤直》李白
    該死的！又是認知攻擊！
    奧爾修在心裏咆哮著。
    此刻在他的眼裏，世間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緩慢。
    不，不對，不是世界變慢了，是自己變快了。
    作為掌握著時間這一屬性的進化者，奧爾修對於事物變化快慢的感知比誰都透徹，他可以感受到四周的時間流速並沒有被更改。
    但一切在他眼裏都變得太慢了，連帶著自己的動作也變得奇慢無比，就像是蝸牛一樣。
    這就像是：你的大腦是正常的，可以思考，可以指揮身體行動，但你卻發現抬起手所需要的時間是平時的數百倍。
    對，並不是動不了，隻是相對於你的感知速度來說，你的身體和外界的行動速度跟不上了。
    什麽都沒有改變，隻有自己的思維被改變了。
    一般來說，感知變得敏捷是好事，這樣一來敵人攻擊你的時候，他的行動在你眼裏就像是慢動作一樣，你可以輕易躲開。
    但假如這樣的敏捷被放大了數千倍數萬倍呢？
    原本的慢動作，就會變得像是停滯了一樣。
    更恐怖的是，這會連帶著自己的動作也停滯，因為如此敏捷的感覺已經讓自己的身體也跟不上了它的速度了。
    而你卻什麽都不做了，隻能等待。
    因為時間沒有改變，你能做的就是等著敵人慢慢出拳，直到接近你，然後你慢慢避開。
    就像是在剪輯器給一段視頻添加了數萬倍的放慢效果。
    而在你心裏，你可能會感覺這個過程過了一個小時，也有可能是過了一年。
    但在現實裏，正常速度隻有區區幾秒。
    如果換做是久天被這種能力影響，那他估計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知曉這個能力的原理。
    因為精神空間就是這樣，他在精神空間裏的思維速度是外界的18倍，僅僅這個數值就已經是久天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而奧爾修的神經反應在這一時間變得無比迅速，快得讓人難以理解，乃至於早已突破了兩萬倍。
    外界的一秒，對於他來說是兩萬秒，也就是接六個小時。
    所以正是由於感知變得太快，導致了奧爾修看這世界變得太慢。
    慢到他此刻感覺已經過了十分鍾，但手指才開始移動了一毫米不到。
    這就是枯鬆老人留給地球文明最後的遺產，最後的「言」——歲鬆。
    一種能影響到人的“反應認知”的能力。
    其實這個技能枯鬆老人一直以來都沒有使用成功過，等級越高的「言」使用出來之後的代價也會越大。
    在此之前，枯鬆老人使用過的最高等級的「言」也隻是十二而已，十三的歲鬆隻是他所構思出的一種概念性的能力。
    然而在如此境地之下，枯鬆老人用生命為代價，最終爆發出了自己最後的潛能，這才第一次將歲鬆發動成功。
    在現實中，奧爾修再次呆愣在了原地，雖然他的神經感知變得極度敏銳，但身體反應卻沒有任何變化。這種完全不匹配的兩種感知導致他的身體無法跟上思維，一時之間直接原地宕機了。
    假如現在
    在他爪間是已經失去了生機的枯鬆老人，枯鬆此刻已經頹然地耷拉下了頭顱，但臉上還殘餘著釋然的笑。
    同胞們啊……抓住這個機會，逃吧！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東方涯涅，在眾人都還在為枯鬆老人突然的逝去而震驚與哀傷的時候，黑色秘力就已經乍然爆發，頓時裹挾著東方涯涅的身軀急速遁向遠方。
    他逃遁的速度之快，甚至於讓久天都來不及獲知到他是逃往哪個方向的就已經超出精神力的極限感應範圍了。
    “這個老梆子！”三十三也看到那抹黑色弧光之後反應過來了，頓時唾罵。
    枯鬆老人不畏死亡，用自己的生命才拖住了敵人片刻，而你東方涯涅甚至於連句話都不說跑的比誰都快？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裏最弱的呢！
    “快，趁現在先跑，之後從長計議！”最後還是古浩然大吼著提醒眾人，於是米科爾森等人才帶著憋屈與不甘開始後撤。
    星掠者這邊看到人類開始後撤了，頓時蠢蠢欲動起來。
    然而當一位星掠者往後看去時，卻發現莫魯魯縮在後麵紋絲不動。
    “副隊長。”那名星掠者小聲問著，“我們不追麽？”
    莫魯魯看了他一眼。
    “追？那隊長怎麽辦？把他一個人留在原地？”
    “額？”那名星掠者聽到這話之後愣了一下。
    留在原地又怎樣？就算隊長暫時了陷入對方的技能影響，這地球上還有人能傷到他不成？要是真有人能傷到他，我們留著不也是送人頭的麽？
    但假如莫魯魯不跟他們一起來，這些最高白芽絕巔的星掠者也是萬萬不敢追上去的，畢竟對方那個青藤可還沒死呢，萬一運氣不好撞上了，那不是自尋死路麽？
    所以這位星掠者當下也隻能賠笑到：“是是是，副隊長英明，是我們欠考慮了……”
    莫魯魯點點頭，沒再說話，但他心中此刻卻在冷笑：
    哼，想讓我在奧爾修暫時被限製住的這段時間頂上去？門兒都沒有！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些地球人一個比一個陰險，那些手段也是層出不窮，什麽詭異符籙、反物質、認知攻擊……這些東西但凡有一個是落到自己頭上的，那今天自己這條命就得交代在這裏了。
    現在的莫魯魯已經徹底被打怕了，什麽重要都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所以現在莫魯魯根本不想去做任何有風險的事情。
    一切都等奧爾修恢複過來再說！
    另一邊，人類也開始了緊急撤離，見到東方涯涅遁去之後，尚還活著的雨宮川也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一時之間戰場上開始逐漸變得空蕩起來。
    反而是實力比較弱的久天他們還在原地。
    “走吧。”久天出現在卓雷身後，“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不要讓枯鬆先生最後的努力白費，我相信在場的所有人中，他最希望活下來的人是你。”
    聽到這話之後卓雷身體一顫。
    “我知道。”他說，“走吧。”
    卓雷遙遙看著那尚還掛在奧爾修爪間的枯鬆老人，此刻對方無法根據自己的意誌行動，所以也不能將枯鬆老人的屍體放下來。
    卓雷捏緊了雙拳，渾身顫抖了，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枯瘦的身影，最後轉身離去。
    久天見狀也送了口氣，看向三十三問道：“她怎樣了？”
    “好像是昏迷了，沒法自如行動。”三十三懷裏抱著麵色蒼白的冉空，自反物質湮滅彈發射成功之後，她就一直不對勁，直到剛剛徹底眩暈了過去。
    “我帶著她吧，你背著會影響速度。”久天說。
    “帶著這麽多人，沒問題嗎？”三十三有些擔心。
    “沒事，還有菲雅在。”久天點頭。
    “好吧，你量力而為。”三十三也不再堅持，將冉空輕輕放下，月白色精神力及時將她托起。
    隨後久天飛到了文心那邊。
    “文博士，芸芸，等下你們跟我一起走吧。”
    “嗯，現在我們也無處可去了。”文心眉宇之間滿是疲憊，努力了這麽久的反物質炸彈沒有生效、科學家同僚全部身死、自己的頂頭上司枯鬆老人也逝去，短短的時間內發生的這些事對他的打擊相當大。
    “久天……”文芸芸擔心地問，“我們失敗了麽？”
    “沒有！”久天回答地斬釘截鐵，“隻要我們還活著一人，就沒有敗。”
    雖然回答的很堅定，但任誰心裏都清楚，地球文明在反物質炸彈沒生效的那一刻，隻怕是大勢已去了。
    “乖，別擔心，我們會保護好你和文先生的。”三十三摸了摸她的頭。
    “走了。”久天周身卷起了月白色的浪潮，隨後輕柔地包裹住了二人。
    “往這邊來。”古浩然與米科爾森在地表招呼著，他們兩個一個將所有死去的地球進化者屍體收了起來，一個去聚攏了之前救出來的普通人，還有昏迷的妮莎與尤娜。
    尚且活著的人不可以被收納進傳承護臂的高維儲存空間，隻能由久天用精神力帶著。
    好在白芽期控物類進化者的精神力已經足夠支持他攜帶著這麽多人而不影響自己的飛行速度，更何況還有菲雅一直在暗中將自己的精神力過渡給他給予支持。
    一時間，大批人就這麽破開了雲霧與風雪，自喜馬拉雅山脈逃離了出去，隻留下了已經被生生打成了一片小型盆地的狼藉戰場。
    無論人類還是星掠者，在這場慘烈的戰爭中都付出了無法接受的代價。
    人類這邊數位白芽隕落，更有文明兩大支柱之一的枯鬆老人死去。
    而星掠者這邊也死了一位青藤期的奧普，還有被重創的亂流葉號，對比起他們此行的目的，這樣的損失不可謂不慘痛。
    不過相比之下，還是星掠者這邊的實力要保存的更好一些，畢竟奧爾修與莫魯魯尚在，而人類這邊就隻剩下東方涯涅這一個青藤戰力了。
    可以預見的是，如果人類這邊在苟延殘喘之後無法拿出更強的底牌，那麽最終的勝利方必然會是星掠者，而這場大戰的最後結局，也即將在不遠的未來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