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將我理解為一台中了病毒的計算機。”久天最後隻能用這種形容來告訴冉空。
    冉空皺起了眉頭，這句話不難理解，但她更想知道這個病毒叫什麽、是怎麽來的？
    能夠引起冉空感興趣的事情不多，對於理解這種未知的東西算是一個。
    “它會逐步侵蝕你的秘力和精神力，等到徹底占據你的身體之後會發生什麽？”冉空問。
    “大概會死吧？又或者……”久天停頓了一下，“發瘋？”
    “還有多久？”
    “以目前這種速度的話，大概還有十三個月？”
    十三個月，那就是一年左右。
    冉空陷入了沉默。
    “到時候如果我再次失控的話，卓雷和三十三已經答應把我給殺了。”久天說，“雖然我的力量一直在被替換……但似乎並沒有影響到我在進化方麵的突破，也沒有影響到我力量的使用。”
    “這麽說貌似會有些自賣自誇的嫌疑，但以我的進步速度，要說這個世界上誰能在未來殺掉我，也隻有你和卓雷、三十三了。”
    久天說的很認真。
    “到時候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出手。”
    “你沒想過找到方法治愈自己嗎？”冉空有些不解。
    “試過，除了秘力、精神力，我還試過很多其他的規則力，要麽是不起作用，要麽就是被同化，根本無法影響到它。”
    “那心力呢？”
    久天的眉宇間顫動了一下。
    “心力，你沒試過對吧？”冉空貌似發現了什麽問題，“你是沒試，還是不想試？”
    “有什麽區別嗎？”
    “沒試是你笨，不想試是你想死。”冉空看著他。
    “你想死？”
    久天沒有回答她。
    “因為文芸芸？”
    “不要試圖揣測我。”久天的眼神忽然冷了下去，“也不要把那些普通人的做法套用在我的身上。”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過多解釋什麽。”
    “話已至此。”
    說完，久天就將頭別了過去，不再看冉空。
    對於他這種反應，女孩也是一愣。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跟她說過話了，別人跟她聊天的語氣不是敬畏也是十分客氣的那種，哪像久天這臉說變就變。
    但女孩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再次開口了：“有時間多去翻翻古籍，不止是華夏的，其他文明的也可以。”
    說完，冉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鮮紅的衣角帶起了一陣清風，將一些落到地麵上的花瓣卷起。
    眼角餘光看到她離開的背影，久天心裏也默默歎了口氣。
    “你這態度也忒惡劣了。”
    心底忽然響起了菲雅的聲音。
    “她說的沒錯，心力確實是解決你目前狀態的最好方法，你也早就知道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久天在心裏回複。
    冉空在眾人的注視之中從花園裏走了出來，原本一直在想著久天剛剛態度莫名轉變的她一抬頭，忽然看到了眾人玩味的表情，頓時一愣。
    “你們怎麽笑的……這麽奇怪？”
    “咳！”鬣狗他們也反應過來自己沒有控製好麵部表情，當即變得嚴肅起來。
    “你們聊得怎麽樣了？”
    冉空想起與久天的交談內容，不免皺了皺眉。
    “不怎麽樣，你們說得對，他太過頑固。”
    “沒事的，冉姐，畢竟他還沉浸在之前的悲傷中，再給他點時間。”風彩歎氣。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冉空點點頭。
    三十三眼角抽搐了一下。
    這倆人明顯說的不是同一件事，不知道為什麽居然順利聊起來了。
    她自然是不相信冉空和久天有一腿這種說法的，他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麽可能走到一起去呢，大概率其中還是有什麽隱情。
    “算了，你們既然已經聊完了，那我們也就準備撤了吧。”三十三懶得多想，隻要事情沒找到她頭上那就不用瞎操心，當即大手一揮。
    “唉，一年一度的相聚就這麽完了。”鬣狗歎氣。
    “等等，我也去給芸芸送點花。”風彩一溜煙地再次跑回了花園裏。
    伍劍和鬣狗卓雷也重新回去，雖然他們都和文芸芸沒那麽熟悉，但也依照禮節為她獻上了花朵。
    等到所有人都回去又出來，這次短暫的聚會也就結束了，小小的墳墓上重新堆滿了鮮花。
    風彩依依不舍地向菲雅道別，三十三離開前也還是向久天打了聲招呼。
    雖然伍劍力薦行走山野的種種好處，但眾人離開的時候還是堅決地選擇了用飛的方法。
    菲雅微笑著目送他們離去，一轉頭發現久天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
    他出神地看著與自己相熟好友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可以多去見見他們的。”菲雅從台階上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他們都是好人。”
    “正因為他們是好人，所以我才要避免與他們過多接觸，這樣未來他們殺我的時候才會容易些。”久天收回目光。
    “你看，你又默認自己未來會死了。”菲雅踮了踮腳，把久天當做尺子，想看看自己又長了多高。
    “我盡量不死。”久天摸了摸她的頭，“還有13個月不是麽？我會找到辦法的。”
    “辦法很簡單，你隻要把心力釋放出來就能抑製住‘替換’了。”菲雅不滿地皺了皺自己的小鼻子。
    “暫時還做不到。”久天從懷裏掏出了什麽東西，小心翼翼地握在了手裏。
    那是一把造型十分精致的手槍，灰白配色、配上金邊作為裝飾，正是文芸芸此前送給久天的禮物——“輕語”。
    “今天再來試試呢？”久天將輕語遞給菲雅。
    菲雅歎了口氣，將那把對她來說過於巨大的手槍接了過來，久天一隻手就能握住的槍柄她需要兩隻手才能穩穩拖住。
    蒙蒙的潔白光芒自菲雅拖住輕語的手掌中散發出來，她閉上眼很仔細地感應了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
    “沒什麽變化。”
    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的久天既沒有表現出失落也沒有其他情緒，這樣的對話在過去一年中他們之間已經進行過了很多次，兩人都已經習慣了。
    “就算已經說爛了，但我還是得提醒你。”菲雅很認真地說，“當一個人的意識都湮滅之後，就代表她已經徹底死亡了。”
    “宇宙裏有技術為靈魂塑造新的容器，甚至有聖級存在可以將消散的靈魂喚回，但那都是建立在意識尚在的基礎上。”
    “生命的意識是其存在的根本，當意識都消散之後，就算是那些遠古文明和聖靈也無法起死回生。”
    “從宇宙誕生至今，沒有一例，記住，是任何一例，沒有生命能在意識消散的情況下還能複活的先例。”
    久天默默聽完了菲雅的話，從她手裏接過了輕語。
    他將手槍握在掌中，精神力滲透進其中的核心，感受著那點點的微光。
    “我知道，但這是她存在於世界上的最後一點證明了。”久天將重新輕語仔細收了起來，“不到徹底絕望，我不想放棄。”
    菲雅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當久天暴走失去對身體控製權的那段時間，他自身的意識幾乎快徹底跌入了無盡的深淵。
    直到在最後一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叫著他的名字，那聲音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將久天的意識喚醒，讓他和這個世界避免了最壞的結局。
    久天本以為這個聲音是小七發出來的，畢竟當時他身邊也隻有小七存在，然而這個猜測被小七自己否認了。
    那麽會是誰呢？難道真是自己聽錯了不成？
    直到他摸到了輕語，將精神力滲透其中，居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那是屬於文芸芸的靈魂力量。
    但是當久天更加深入的對其查看之後，發現那不過隻是一些殘留的意識碎片而已，她真正的靈魂以及完整的意識，早已消散於那場爆炸之中。
    菲雅得知這件事之後對其有了猜測：文芸芸製作出來的輕語，由於需要適應久天精神力的使用，所以在她本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擁有了“承載靈魂”的特性。
    當文芸芸的身體與靈魂逝去之後，受到了刺激的久天心理防線崩潰，導致了代表著彌天的另一個自己趁機占據了身體，並使用了輕語作為武器，由此機緣巧合之下，居然在輕語中收納了一些文芸芸殘存的意識碎片。
    但即便有輕語作為容器，失去了完整靈魂的意識碎片依舊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消失。
    唯一想要讓它們保持不變的辦法，就是不斷注入外力來維持碎片的狀態。
    這種力量不能太劇烈，也不能太微弱，必須要恰好保持在“可以不間斷注入力量，但又不至於強到將其衝散”的程度。
    但已經白芽期的久天，無論秘力還是精神力對於僅僅潛種期的意識碎片來說都難以承受。
    那麽就隻剩下一種選擇了：心力。
    心力的概念虛無縹緲，但確實是能夠通過適合自己的手段對其進行修煉提升。
    尤其是地球人在心力修煉上的天賦，那可是讓奧爾修都為之驚歎的。
    這種力量本身並沒有任何攻擊力可言，哪怕是聖級生命的心力作用在普通人身上也造成不了損傷。
    但同時這種力量又可以對生命的意誌力和其他心靈方麵起作用，簡直是維持意識碎片的完美選擇。
    以目前久天的心力修為來說，恰好可以做到源源不絕地為其提供力量。
    但與此同時這又會產生一個問題：
    一旦他將心力用在了維持意識碎片這方麵，久天便再也無法壓製另一個自己對身體的侵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