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江一皙的擔憂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次日一早，一份特殊的樣本呈送到研究所第五層最高機密研究室裏。
    單從外表上看還是從氣味上去聞，這份樣本都遠高於目前基地研發出來的任何蘋果的優質品種。
    研究室裏,  數名研究員圍著分析這份樣本，裏麵不乏幾個優秀的種植員在內。
    不一會兒,  議論聲越來越大。
    “分析得怎麽樣了？”
    “糖分有多高？”
    “135，比上次我們最新研發的品種高出了58。”
    “嘶……其他的呢？”
    ……
    “還在分析,  但從現在分析出來的數據上來看，這蘋果所含的營養成分很高，每項數據都遠超過我們目前研究的進展數據。”
    “這是誰種出來的？”
    “難道我們基地出現新的還沒記錄在內的種植員了嗎？”
    “我天天待在所裏,  哪裏知道呀，倒是你們竟然也不知道？”
    ……
    議論聲逐漸平息下來，幾個人紛紛將目光轉移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江博士身上。不怪他們這麽激動,  “蘋果”是目前基地種植最多的水果品種，他們也下了不少功夫,  但研發出來的品種總是差強人意。
    這幾年，甚至都沒能研發出新的品種來。
    現在突然冒出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從沒見過的,  甚至各項數據都如此完美的品種,  他們能不激動嗎。
    “江博士,  您說接下來該怎麽處理？”
    江博士冷靜地推了推鏡框,  他臉廓線條與江一皙有幾分相似,  看著更為柔和一些,  不說話時,  氣場冷淡，帶著使人誠惶誠恐的矜貴感。
    他撩起眼皮看發出提問的人，道：“把那人的資料給我。”
    助理神情恍惚了下,  立即喊道：“哦哦。”
    一份薄薄的資料遞到了江博士的手中，江博士慵懶地翻動紙張——
    莫遙：普通人，18歲，兩個月前剛加入到基地，d級身份者。
    普通得不能再不普通的，是誰看了都不會起任何興趣的一份資料。但……江博士的視線微微下移，看到了後半部分，眸裏斂過一抹惡趣味。
    上個月加入s級獵者隊。
    隊長江一皙。
    “就是這個人？看著真年輕。”
    “咦？普通人？難道是剛覺醒的異能才沒報備？”
    聽著其他研究員的疑惑聲，江博士把資料丟回到助理懷裏，他比其他人想得更多，能得到江一皙意外關注，這個莫遙肯定不是普通人，或者身上有其他有趣的東西。
    而且他記得，一直跟在江一皙身邊跑的人，不是方韞嗎？
    那小子，竟然能容忍其他人出現在江一皙身邊，感覺更有意思了。
    江博士：“把人帶回來。”
    助理：“好的，博士。”
    助理離開。
    ……
    半個小時後，助理匆匆回來。
    看著豐神俊朗的江博士，助理心驚肉跳地湊上前，低垂下頭顱小聲說：“博士，人不在基地，聽說跟隨江隊一起出勤了。”
    寬敞暖和的車廂裏，車上鋪著柔軟舒適的軟塌，莫遙與艾維爾他們席地而坐，每個人的手中都捧著個大蘋果。
    沒有人說話，偌大的車廂，隻時不時傳來一陣“哢嚓哢嚓”咬蘋果的聲響。
    大家吃得腮幫鼓鼓的。
    偶爾會聽到幾句驚歎的聲音。
    “太好吃了。”
    “好甜呀~”
    倒是窩在莫遙旁邊的艾維爾沒說話，隻顧著低頭吃，很快那麽大的蘋果，吃剩下細細的芯，他盯著那芯琢磨了幾秒，就要往嘴裏塞。
    莫遙眼疾手快，趕忙攔住他。
    “那芯不能吃！”
    聽到這話，艾維爾流露出惋惜的表情，眼睛不舍地一直放在那蘋果芯上，最後丟進回收箱裏。
    艾維爾幽幽道：“要是能研發出能吃的蘋果芯就好了，感覺吃完一點都不過癮，甚至覺得還有點更餓了。”
    他揉揉肚子，十分豔羨地盯著莫遙，像是撒嬌的哈巴狗。
    莫遙笑了笑，說：“沒有芯的蘋果是沒有靈魂的，你不覺得啃到最後一口，會更甜嗎。”
    “唉。”
    艾維爾神色憂傷，“我還是覺得多吃兩口更甜。”
    不過比較慶幸的是，他竟然能吃到這麽好吃的蘋果，哪怕每個人隻分到了一個，但吃到嘴裏才知道，這個蘋果有多麽的好吃。
    以至於，他都忘記了，莫遙什麽時候在出勤名單裏。
    所以……
    等到重甲車隊停下來，就地休息，駐紮營地時，艾維爾發現，他們少帶了一床睡袋！
    “怎麽辦怎麽辦？這麽冷的天，沒有睡袋那不得凍成冰條了。”艾維爾焦慮地在莫遙的麵前走來走去，看著忙碌的人，一時半會沒想到更好的主意。
    莫遙淡定地安撫他：“我帶了厚衣服。”
    出發前，他帶了一件過膝的長款棉衣，很是厚實，裹在身上能把人變成粽子那麽圓潤，若是沒有睡袋，他可以勉強用這衣服過夜。
    結果，他收到了來自艾維爾的白眼。
    “零下二十幾度啊，那衣服再厚也不成。”
    “我們這次準備的睡袋，是有自動調節恒溫功能的，因為價格昂貴，後勤隊準備的時候，就沒有多備一床，現在完蛋了。”
    說著說著，他大腦靈光一現，“不如，你就睡我的吧，我有異能，雖然很雞肋，但身體素質比你強，你睡我的睡袋，我穿你的大衣，這樣咱們都能湊合著過。”
    “湊合什麽？”
    不知何時，江一皙已經站在兩人的身後。
    艾維爾有些慌張地看向江隊，發現江隊的目光沒有放在自己的身上，隻停留在莫遙身上，才偷偷鬆了口氣。
    好嚇人，他拍拍胸脯，這種事要是被江隊知道了，肯定要扣除他的貢獻值。
    莫遙完全不知道艾維爾在擔憂什麽，在艾維爾欲言又止的表情下，簡簡單單地將剛才討論的事情說給江一皙聽。
    說完，他提出自己的意見：“江隊，我覺得這是我的問題，我應該提前通知艾維爾準備物資的。”
    江一皙抬起眸，瞥向呆愣在原地的艾維爾。
    “嗯，你說的對。”
    嘶——
    艾維爾倒抽口氣，梗著脖子，低垂下腦袋，不敢跟江隊直視。完了，這下子，恐怕要懲罰的就不單單是他一個人了，還有莫遙也要被他受牽連。
    艾維爾亂糟糟地想著，沒有看到江一皙眸裏的一絲笑意。
    “下次注意。”江一皙說罷，看向莫遙，說道，“這次就用我的睡袋吧。”
    艾維爾聽到江一皙發話，立馬領命：“是江隊，我以後一定會加倍小心……啊？您的睡袋？”
    江一皙沒有理會他。
    他看著莫遙。
    莫遙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江隊，這……這不合規矩吧？”
    “規矩是我定的。”江一皙挑眉，“何況我用不用睡袋都無所謂，而你不用，恐怕明天我就要替你收屍了。”
    他表情冷淡，沒有絲毫開玩笑的痕跡。
    莫遙抿直嘴角，沒敢繼續拒絕，小聲地說了句“謝謝江隊。”
    有了江隊貢獻出來的睡袋，這麽大的難題立馬解決，等到江隊離開的背影再也看不見，艾維爾徹底鬆懈下來，抬手攬過莫遙的肩膀。
    莫遙回過頭看他。
    艾維爾嘻嘻笑地湊近到他耳邊，嘀咕道：“江隊對你真好，要不是你上次讓我別亂說，我都快要磕……”
    “不許磕！”莫遙瞪他，順帶把他的手扒拉下來。
    艾維爾：“……”
    行，他心裏偷偷磕。
    但這真的不能怪他胡思亂想，明明江隊在開會，從來也不插手後勤隊的事務，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類似於這種物資準備不充足的情況，可從來沒有見過江隊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拿給誰用。
    連方韞都沒有資格用過江隊的私人用品呢。
    啊對了，莫遙知不知道方韞？
    艾維爾眼裏露出擔憂，猶豫著要不要給莫遙打個預防針啥的。
    他可是看到，方韞把帳篷搭在江隊的隔壁了。
    “怎麽了嗎？”
    莫遙察覺到他臉色不對，關心地問。
    艾維爾看了看周圍，拉著他進了他們的帳篷，他小聲地問莫遙可聽說過“方韞”這個名字。
    是個完全沒聽過的名字。
    莫遙老實地搖頭，詢問這個名字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艾維爾斟酌片刻，才慢吞吞地說：“我知道你跟江隊沒有任何讓人亂想菲菲的關係，可有些人不一定這麽想，你最好提防下一個叫方韞的，他是我們隊裏的s級隊員，實力不輸於樓副隊，平時為人倨傲冷漠，從不輕易跟我們交往。”
    “上次獵者樓裏傳出來一些緋聞，我想他肯定知道。”
    莫遙單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思忖幾秒，恍然道：“他喜歡江隊！”
    可這跟他……沒啥關係呀。
    而跟他沒有啥關係的方韞，此時此刻正跟在江一皙的身後。
    這次停留的休息區，是茫茫不見一處綠色的荒地。
    黑色的土壤上，覆蓋著層厚實的積雪，因為他們的到來，蒼白的世界裏，多了幾抹濃重的色彩。
    人踩在積雪上麵，會發出咯吱的刺耳聲響，方韞絲毫不在意，他的眼裏，隻有江一皙寬肩窄腰的背影。
    這是他思慕多年的人。
    江一皙停下巡視的腳步，方韞上前，與他並肩站在同一水平上，側過頭問：“江哥，這裏有什麽問題？”
    方韞放出精神線，沒有感應到異常的精神波動。
    江一皙神色淡淡，“沒有異常。”
    方韞媚長的丹鳳眼微眯，不動聲色道：“我以為江哥停下來，是發現了什麽呢，看來是我大驚小怪了。”
    他做出犯困的表情，“不過現在天色這麽暗，方圓十幾裏都感應不到任何生物存在，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江一皙想到莫遙還在等他的睡袋，頷首點頭。
    是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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