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屋內多出兩隻嘰嘰亂叫不睡覺的小雞崽，莫遙在床上翻來覆去，被子都快要攪成麻繩了還是沒能睡著。
    “啪嗒”一聲，他跳下床打開燈,  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盯著箱子裏的小雞崽。
    周圍視野驟然亮起,  小雞崽的叫聲更歡快。
    “嘰嗚嘰嗚~”
    仰著雞喙,  撲騰著翅膀，在箱子裏東磕西撞。
    莫遙憂愁地扶額,  思忖幾秒，把它們重新塞回到係統裏。
    ……
    次日,  莫遙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他迷瞪著眼爬起床,  看到江一皙著裝筆挺地站在他房門外。
    是出了什麽事？
    莫遙揉揉睜不開的眼睛。
    江一皙低眉看他,  少年的眼底皮膚細白,  肌理清晰,  一夜沒睡好便能看到淡淡的烏青。他挑了挑眉,  昨晚鬧騰的小雞叫聲清晰入耳。
    而現在,  屋內並沒有小雞崽的存在。
    他沒拆穿,  道：“沒睡好？”
    莫遙打著哈欠點點頭。
    腦海裏回想著昨晚發現的一切,  小雞崽的叫聲猶如在耳畔,  他揉揉耳朵,  小聲地呢喃：“這小動物都這麽吵嗎……”
    “什麽動物？”
    江一皙挑眉,  眼底斂了層眸光，注意到莫遙愈來愈不遮掩的這個細節。
    “嗯，就我們在養殖場拿回來的雞蛋，孵化出來了兩隻小雞……”
    莫遙說著說著，眸孔逐漸地擴大,  他捏緊手指，眼神飄忽地移向別處，整個人頓在原地。
    完蛋！
    他忘記昨晚睡不著把小雞崽塞回到係統這件事了！
    “那個——”
    他佯裝鎮定地吞了吞口水，兩秒後，莫遙盯著江一皙整齊的製服，順利地找到可轉移地話題：“江隊，你這麽早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江一皙淡淡看他一眼：“有。”
    “下午兩點全體集合。”
    莫遙微微咂舌，時間過得真快，他還沒徹底掌握駕駛技能就到考核時間了。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莫遙撇了撇嘴，臉上表情不言而喻。
    他的心懸著，擔憂等到考核那天，會緊張到考砸。
    “不用擔心。”江一皙意有所指地說道，“此次的考核是全麵的，駕駛技能隻占少部分，主要考核項目是如何準確快速分類各種樣本。”
    這些技能，當時艾維爾都一一教給了莫遙，以莫遙後來的幾次出勤表現來看，這樣的考核對他來說並不難。
    這憂心愁愁的模樣，純粹是被“第一次”考試給嚇到的。
    莫遙抿嘴：“希望如此吧。”
    江一皙微微頷首：“在兩點前，有需要處理的事情可以先去處理，等會一點左右我去後勤部接你。”
    “哦哦。”莫遙乖乖點頭。
    他沒有意外江一皙知道他的行程，他確實要在出發前先去一趟後勤部。
    交代完這些話，江一皙就下了樓。
    莫遙在門口待了好幾秒才進房間，他走到床邊，抱膝坐在床沿，回想著剛剛的對話。默默地，他的後背隱隱發涼，抱著膝蓋的手指一緊，凝視著窗口上無風自動的窗簾。
    心裏困惑，昨晚那麽吵的聲音，肯定瞞不過江隊。
    可江隊為什麽不問？也不拆穿他的話？難道真的如他想的那樣，是在等著他親口將秘密說出來嗎？
    他依稀記得，江一皙當初眸眼深沉地看著他，臉上是一貫的冷淡，嗓音清冽地說出那句“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
    不想了。
    莫遙抓了抓頭發，沮喪地拖著坐到發麻的雙腿，去換上一身橙白相間的連體休閑服。
    今天過來的是興亞，興亞開著他的越野車，莫遙一坐進後車座，就聽他激動地說道：“莫遙，謝謝你寄過來的大白菜，我媽媽說她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蔬菜，她吃得很開心。”
    莫遙非常矜持，聽到這話臉上露出羞澀的表情：“阿姨喜歡的話，我這還有。”
    “不，不……”興亞心裏微歎，“我隻是單純地想跟你說聲謝謝。”他知道這蔬菜的珍貴，卻不知道珍貴到令人發指地程度。
    直到他的媽媽，在看到大白菜的那刻，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時，他才知道，原來這樣的蔬菜，在拍賣會上可以拍賣到怎樣的價格。
    他的媽媽曾住在西方基地裏，在那裏，時不時地會舉行拍賣會，他的媽媽曾經是拍賣會裏的一名檢測員工。
    每次拍賣會，最令人期待的，不是各種少見擁有研究價值的樣本，而是鮮嫩欲滴，非常誘人的新鮮食材。
    往往這類食材，才是大家爭搶競拍的目標。
    興亞的媽媽說：“像這樣樣貌和口感都極佳的大白菜，一顆就能拍賣出兩千貢獻值。”
    “兩千貢獻值？”
    莫遙驚呼出聲。
    興亞見莫遙一臉震驚，補充了一句：“是的，且有市無價。每次拍賣的數量並不多，每一顆都是種植員親手嗬護種植出來的。”
    說到這裏，興亞才隱隱明白過來，莫遙的能力到底有多可怕。
    竟然能輕鬆地種植出來數百顆大白菜。這樣的種植員，要是出現在西方基地裏，得擁有多高的權限。可莫遙顯然不感興趣，還成為了他們隊裏的後勤隊員。
    這要是被人知道，恐怕會以為是他們扣留住莫遙，莫遙絕非自願留下來的吧。
    莫遙神色恍惚，他要是在西方基地，早就已經發家致富了。當然，他也隻是想想，並沒有打算後續將價格提高上去。
    在莫遙眼中，能用係統輕鬆地掙到貢獻值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開掛金手指，他還要啥自行車呢。沒想到的是，這西方基地裏竟有人用種出來的農作物拍賣到這樣離譜的價格，簡直喪心病狂。
    冷靜下來之後。莫遙抬眼看向認真開車的興亞，他手指微動，光明正大地打開係統界麵。係統界麵浮現在半空中，他看到麵板上麵突然多出來一個圖標。
    之前好似沒有？
    他點開圖標，發現是半虛擬狀態的初級農場，農場的標注裏麵，顯示著待開發的字樣。顯然它能在麵板上麵出現，純粹是依靠昨晚孵化出來的兩隻小雞崽崽。
    果不其然，兩隻小雞崽崽就窩在一起，緊緊挨著。
    明明還在係統裏麵，莫遙卻覺得這小雞崽的翅膀膽小地抖了抖。
    “……”怎麽辦，心裏好有負罪感。
    莫遙抿直嘴角，揣著這份負罪感，將視線轉移到另外一組。
    突然，他發現這一組雞蛋，似乎也要孵化出殼了。原本圓潤光滑的蛋麵，出現一道細小的輕微裂痕。
    在莫遙的注視下，那道裂紋輕輕顫栗地一抖，仿佛能聽到有尖銳的雞喙在裏麵啄著殼麵。
    莫遙緊張地擰起眉，幾秒過去，那道裂痕已經變得肉眼可見地擴大不少。
    裏麵的小雞崽崽要破殼了。
    他看向另外一顆，還沒有動靜。難不成要分開孵化出來嗎？可想著小白羽雞是同時孵化出來的，他又不確定了。
    莫遙頓時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不要在這個時候打開係統。
    現在，心癢癢地很想將雞蛋拿出來，又不能拿的那種焦慮感，在心頭裏扒拉著，特麽難受。
    “呲啦——”
    越野車停在後勤部大門外。
    莫遙鬆開眉頭，看著興亞轉過頭來看他，臉上帶著歉意地表情：“抱歉莫遙，今天我不能陪你進去了，我得回去一趟收拾行裝。”
    “明白。”莫遙笑了笑，打開車門下車。
    直到看不到越野車的尾巴，他才收回視線地進入到後勤部裏。
    路上，他麵視前方，眼尾卻一直偷瞄著左側縮小版的係統界麵。幾分鍾的時間過去，那顆裂出紋路的雞蛋還是沒能成功地破殼而出。
    前方走來幾名壯碩的工作人員，莫遙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蛋蛋上麵，並沒有看到這幾個人。直到這幾人從莫遙身旁走過，雙方差點相撞在一起。
    莫遙欲哭無淚。
    隻好把縮小版的界麵關掉。
    [叮，檢測到“膨脹的南瓜”營養不足，請宿主盡快施肥哦！]
    剛走進田裏，莫遙就收到對話框的提醒。
    這個對話框剛出現，一隻黑色的機械蜻蜓嗡嗡地從眼前視野裏出現。它的速度很快，朝著“膨脹的南瓜”的種植區域飛過去。整個軀體在空中扭成漂移地飛行軌跡，時不時卡頓在半空，記錄下探測到的畫麵。
    莫遙：“……”
    莫遙走在後麵，看著機械蜻蜓沒有立即離開，反而越飛越低，幾乎快要觸碰到南瓜肥碩的葉麵上端，但莫遙眼尖地發現，它是在拍攝分布在葉麵之間的黃色花冠。
    與上次見到的大喇叭形狀的花冠不同的是，這次的花冠縮回含苞待放的狀態，嬌豔的花萼焉噠噠的，仿佛所有的精神氣都凝聚在葉腋處結著的那個小果實上麵。
    莫遙欣喜若狂，膨脹的南瓜終於結出果實。
    小果實是青綠色的，上麵還有細細小小的白色紋路，密集又均勻地分布在這個果實的外皮上。
    眼看著黑色機械蜻蜓終於舍得飛走，莫遙手指一動，立即在商店裏購買了十幾袋肥料。將全部肥料埋入土壤裏，莫遙彎著腰數了數，全部的葉腋都長出來小果實。
    這真是個意外之喜。
    這時，對話框突然出現——
    [叮，檢測到新的家禽誕生——“笨笨的柴雞”小幼崽兩隻，任務進度完成：2/3。任務時間還剩餘9天4個小時，請宿主再接再厲哦！]
    莫遙：“……”
    他盯了半天的蛋沒變化，這關掉界麵不看就成功孵化出來。
    這笨笨的柴雞到底是有多害羞。
    莫遙趁著周圍沒人，把係統打開，跳到任務進度條裏麵，三組待孵化的蛋蛋如今成功孵化出兩組。
    與嫩黃色的小白羽雞長得不同，剛孵化出來的小柴雞的羽毛是土黃色的，上麵有灰褐色的斑羽，絨羽炸成毛球的形狀。
    和膽小的小白羽雞不同，它們倆並沒有相互依偎著，反而各自占據著小窩的兩端。
    莫遙心思一動，兩隻小柴雞掉落到他的手掌心。
    “嘰嗚！”
    小柴雞發出驚恐的叫聲。
    接著，見沒有危險的樣子，大著膽子抬起頭，撲騰著翅膀，用尖尖小小的雞喙啄著莫遙的手指頭。
    癢癢的，一點都不疼。
    另一隻趁著莫遙沒反應，踢著爪子就騰起飛出手心，下一秒，被莫遙穩穩抓在手中。
    莫遙：“……”
    小樣，以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麽。
    莫遙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露出兩顆明晃晃的小虎牙。
    他在地上蹲得腿腳發麻，才直著腰站起來。
    被抓在手中的小柴雞性情剛烈，騰空的雙爪不安分地在亂踢著，高昂著的頭顱，小雞喙發出嘰嗚嘰嗚的抗議叫聲。
    而剛走過來的江一皙，看到的正是莫遙對著手中小雞崽一臉壞笑，帶著狡黠的模樣。
    江一皙：“……”
    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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