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道路,  蔓延的霧氣散開，剩下的就是瀝青路兩旁佇立的指路燈。白天的管理處，跟晚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氛圍。
    進入到管理部的樓道裏,  白晝燈冷冷的光，從金屬天花板照射下來時,  人走在悠長的通道時，能看到牆麵反射過來的變形人影。
    莫遙熟稔地跟著江一皙來到地下一層,  這次他們沒有直接去往監察室,  反而走進一間門寬敞明亮的審訊室,  審訊室隻簡單地布置著辦公桌，審訊的這邊有兩把木椅，它的對麵,  則是一把金屬的靠背椅子。
    審訊室裏的士兵站起來,  敬禮道：“江隊。”
    江一皙點點頭：“帶2002號過來。”
    士兵立即喊道：“是,  江隊。”
    說完,  頭也不回地快速離開審訊室。
    莫遙停在審訊室的中間門，他掃視一周,  並沒有坐下來,  透過窄小的窗口,  並不能看到外麵的景象。
    很快，他聽到拖拉的腳鐐聲。
    是那名被抓起來的人。
    等門打開,  露出那人的麵容來時,  莫遙怔住了，目光灼灼地落在那人半垂著的腦袋上,  遲遲沒有移開。
    不知是不是他的視線太過刺目，垂著的頭顱終於抬了抬，那人往莫遙的方向看了眼,  在看到莫遙震驚的神色時，他也怔住了。緊接著，他艱難地挪開視線，再也不敢和莫遙對視。
    褪去平日裏經常看到的那身橙色製服，男人的頭發有些亂，眼底一片烏青，神色萎靡，看著毫無精神氣。他那雙枯槁的雙手和雙腿，都戴著閃爍紅光的控製器。
    這男人是平時裏，經常負責運載采摘好的農作物，也會經常下車，過來幫忙。莫遙之前還免費送過他農作物。當時他的表情很驚訝和意外，餘下便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不對，是演出來的感激。
    莫遙睫毛顫了顫，低聲地問：“為什麽？”
    男人愣住。
    幾秒之後，冷寂的審訊室裏。
    “啪嗒”一聲。
    他被按坐在審訊椅上，雙手拷在手把上麵，一個冷漠的金屬環緊緊地扣在他的手腕。莫遙抿緊嘴角，琥珀色的眸光閃爍，沒有放過男人臉上露出的任何表情。
    遺憾的是，他什麽表情都沒看到。
    接下來的時間門交給了江一皙，對此他很專業，審訊的問題很單一，到底是誰派他來的。然而男人始終緊閉著嘴，不肯透露任何的消息。
    江一皙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他道：“你或者覺得我們還沒掌握到證據，但你跟b區之間門的聯係哪怕已經全部銷毀，我們也可以將它們全部複原。”
    那人終於重新抬起了頭，雙眼欲裂，眼珠裏爆出青筋地看向江一皙。
    接著，他嘶啞地開口：“不可能的。”
    江一皙冷冷道：“沒有什麽不可能。”
    他冷漠地甩出一份資料，裏麵詳細地記錄著每一條他與b區基地的來往信息。男人一愣，下一秒整個人距離地反抗起來。
    突然，他手腕與腳腕處的控製器發出猛烈的刺耳聲音。
    “呲——”
    “啊！”男人痛苦地大叫起來，麵色漆白，整個都在抖動抽搐。
    突如其來的場景，嚇得莫遙一跳，莫遙條件反射地往江一皙身後躲去，鬼使神差地拉住江一皙的衣袖。
    江一皙伸出手，安撫地拍拍他的腦袋。
    他淡定道：“沒事，他強行使用異能，被抑製住了。”
    在他說話的期間門，站在旁邊的士兵已經出手，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打上一針異能阻斷劑，強行阻斷他使用異能。
    士兵罵罵咧咧道：“麻蛋，不想活了是吧。”
    被戴上控製器，如果強行使用異能，會受到無選擇性精神力攻擊，嚴重的話，整個人就廢了。顯然，這個男人不想活了。
    可是哪裏那麽容易，竟然來到這裏，連死都不是自己能選擇的。
    不一會兒，男人恢複清醒，他的手腳還殘留著精神力攻擊的後遺症，微微抽搐著，眼神逐漸從渙散中恢複清明。他倒抽氣地想要捂住疼痛難耐的胸口，可惜雙手被拷在椅子上，根本抬不起來。
    莫遙想了想問：“他就是b區的眼線？”
    江一皙點點頭。
    他道：“如果沒猜錯，他應該隸屬於袁牧誄的眼線，但他不是跟袁牧誄直接對接。”
    “所以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是袁牧誄想要對我下手？”莫遙抿直嘴角，腦海裏回想著那個對著他親和微笑的溫和青年，心裏頓時惡寒，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會是如此兩麵派。
    莫遙：“那我們怎麽辦？”
    江一皙冷眸微眯，淡淡道：“不急，我會送給他一份禮物。”
    至於是什麽禮物，他沒有明說。
    莫遙識趣的沒有問，想來那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在離開審訊室時，莫遙忍不住地回頭看了看那名低垂著頭顱的男人，江一皙目前並沒有查到太多的數據，隻知道他本來是一名後勤部裏的司機，卻因緣巧合之下，成為為b區賣命的眼線。基地裏已經沒有他的家人，他每日獨來獨往，平時裏也很少交往朋友。
    這次，是袁牧誄首次啟動這枚棋子，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枚棋子在啟動之後，並沒有過多的隱瞞，甚至在屏蔽石被發現的日子裏，他還是和往常一樣，過來後勤部值班。
    “對不起。”
    這時，嘶啞的嗓音從男人的嘴裏響起。
    莫遙愣了愣，默默地回過頭，跟著江一皙離開審訊室。
    中午的時候，莫遙收到樓副隊發來的訊息，這次的身份審核結果批下來了。
    他打開文檔查看，看到顯示他身份卡等級的位置上，從d變成了b。不僅如此，後麵還提示他，盡快到人口流動統計部，修改身份卡等級。
    啊，這是個好消息。
    莫遙欣喜地關閉通訊，這下子，他就可以考駕駛證和買越野車啦。
    莫遙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江一皙聽，江一皙在聽到他想要買越野車時，不著痕跡地輕抬眉峰。
    江一皙問：“很喜歡越野車？”
    莫遙用力地點點頭：“哪個男人不喜歡車。”
    “家裏有兩輛越野車。”江一皙微眯起眼，“可惜每個住戶隻有兩個泊車位，你想要再買越野車的話，恐怕還需要再買棟房。”
    而莫遙的身份卡，恰好無法購買這裏的獨棟住處。也就是說，如果莫遙執意要買車的話，那得從這裏搬出去，重新回到區住處。
    他，一點都不想回去。
    莫遙惆悵了，他雙手撐著下巴，委委屈屈地看著江一皙。他真的，好想好想有一輛超炫酷的越野車。
    江一皙伸出手揉揉他的腦袋，淺笑著說：“其實我有個辦法。”
    “啥辦法？”
    莫遙瞪圓杏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江一皙眸色黑沉地感受著指尖傳來黑發的柔軟質感，道：“可以將我其中一輛越野車賣了，換輛你喜歡的。”
    “這，這不好吧。”莫遙遲疑地搖頭，心裏卻是蠢蠢欲動。相較於黑色和迷彩綠，他有輛特別喜歡的，是星辰灰藍色的，在日光照耀下，會有若隱若現的銀色光芒，看起來特別的炫酷，能實現他內心對“車老婆”的幻想。
    他吞咽口水，表情一覽無餘地暴露在江一皙麵前。
    江一皙淺淺笑了笑，替他做出決定。
    “過來。”
    莫遙不明所以地站起來，走到他的身側。
    “跟我走一趟吧。”江一皙言簡意賅，沒有再給莫遙猶豫的時間門，他拉過莫遙的手臂，帶著他來到玄口處，示意莫遙穿上鞋。
    莫遙心思微動，想了想問：“該不會去投放區？”
    “是的。”回答期間門，江一皙已經帶上越野車的鑰匙，他帶的是迷彩綠那輛。
    莫遙杵在門口，遲疑了一下，然後跟上江一皙的步伐走出房門，跨步坐上越野車的副駕駛座。聽著引擎啟動的聲音，他扭過頭看向旁邊的男人的側顏，高挺的鼻梁在日光下仿佛渡上一層金色的光，顯得更加冷峻不近人情。
    但就是這位看著冰冰冷冷的人，現在要帶著他去買車！
    突然很激動，心跳在逐漸加速怎麽辦。莫遙急忙地捂住哐哐亂撞的心髒，怔怔地不知所措。
    眼前視野豁然開朗，越野車駛離住宅區，進入到瀝青路上。看著倒帶的陌生場景，莫遙的注意力瞬間門被轉移。
    “不是要去投放區嗎？”
    莫遙困惑地看向江一皙，這不是去投放區的路呀。
    江一皙解釋：“先去躺人流統計部。”
    “嗯？”莫遙怔了下。
    江一皙忍俊不禁：“你的身份卡還沒升級。”
    莫遙：“……”太高興，竟忘記這事。
    到達人流統計部，莫遙和江一皙他們沒有任何的阻礙，直接來到管理處。管理員在看到江一皙出現時，都很震驚，這還是江隊首次帶隊員過來修改身份卡信息。
    管理員笑眯眯地說：“身份卡給我下。”
    莫遙乖乖地遞上自己的身份卡。
    管理員拿到身份卡後，把它插入到卡槽裏，嘀嘀嘀的電流聲從卡槽裏傳出來，把上麵的固有信息傳達到數據庫裏。
    數據上傳之後，管理員點擊“更新數據”，在看到等級那裏，整個人扼住，咦？d級換成b級，隻花費了一年時間門？
    他在人流統計部工作一十年，從沒看過升級等級這麽快的，就連當初被譽為“最年輕的異能者”江隊，也要花費一年半的時間門從d級升級到b級。這長相容貌俊美的年輕人，竟然恐怖如斯？
    他認真地打量這位乖巧站在江隊旁邊的年輕少年，少年長相尤為出眾，他好似在哪裏見過，管理員想了想，突然想起一年前，他接到過一位被江隊救回來的少年。那時候的少年消瘦細弱，臉色過於皙白，看著營養不良隨時會倒下去的樣子。
    現在看著，少年的五官長開了一些，瞧著模樣確實更加的引人矚目。
    哪裏想到，當初那個被他誤以為是江隊附屬品的少年，如今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已經成為一名b級異能者。
    就是，這異能欄裏，竟然還顯示著“保密級”個字，恐怕這身份一點都不簡單呐。
    管理員抽出身份卡，不卑不亢地遞過去：“小朋友，升級好了。恭喜你成為一名b級正式居民。”
    莫遙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起來：“謝謝管理員大叔。”
    揣好身份卡，莫遙坐上車，扣上安全帶後打開身份卡查看貢獻值餘額，一位數、兩位數、位數……他認真地一個個數字數過去，發現最近不知不覺地，竟然進賬了十幾萬貢獻值。
    現在的他，已經是百萬富翁了。
    莫遙怔了怔，不可思議地又數了一遍，發現自己沒有數錯，確實是七位數。
    察覺到他的異樣，江一皙輕聲問：“怎麽？”
    “江隊，我，我好像有一百多萬貢獻值了。”
    莫遙還沒好好地吸收這個信息，他緩了緩思緒，才沒有從這份喜悅中驚喜到暈眩過去。
    等來到投放區，他暈暈沉沉地跟著江一皙下車。
    這次，他們走的不是大門的通道，而是進入左側小門通道，他迷迷瞪瞪地左看看右看看，隻有金屬牆麵倒映著兩人一前一後拉扯變長的身影。
    他信任地快步跟上江一皙的步伐。
    很快，他們就來到一扇門前停下。門前有道智能檢測門，在距離一米之前自動發出機械聲音：“請出示身份卡。”
    莫遙學著江一皙的動作，乖乖地伸出手遞過去身份卡，接著就看到智能檢測門伸出一隻機械手臂，掃描著。
    “嘀——”
    “嘀——”
    接著，機械聲再度響起：“掃描無誤，確定沒問題，可踏進一步，全身檢測後可入內。”
    莫遙踏上兩步，走到檢測門框下站定，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從頭頂響起，順著檢測門的門框，從上到下，沒有放過一絲細節。
    “嘀嘀。”
    沒有刺眼的紅光出現，莫遙成功被放行，進入到裏麵的空間門。
    寬敞的接待廳，來來往往的人，大部分都穿著高挺筆直的定製製服，腰帶上別著金屬感很強的硫光槍，他們身上氣宇非凡，高大的身軀需要莫遙微微仰起頭才能看清臉龐。
    當江一皙出現時，寬敞的接待廳似乎靜默了半秒才恢複如初。
    大家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瞥向江一皙方向，主要是偷偷打量江一皙旁邊的跟著一起出現的俊美少年。
    少年身姿纖條，窄身的普通製服穿戴在他的身上好似比其他人多出說不清的韻味來。他蒙蒙然地小步跟在江隊身後，宛若貓眼石的杏眼好奇地打量周圍。
    根本沒發現，他已經成為被關注的對象。
    這裏是投放區一等級交易區域，區所有大型交易都會在這裏進行，每件物品價格不菲，也正因為如此，進入到這裏需要每個人進行身份確定和檢測無異常才可入內。通常，來這裏的都是交易各種車類，例如越野車、輕甲車和重甲車等。
    還有各種熱武器，像他們腰帶處別的槍，無論是小型硫光槍、跨在肩膀處的硫光狙擊槍，或者是帶有特殊材質的匕首，冷兵器；以及天上飛，地低下行動的，防身的各種高科技等等都能在這裏買到。
    莫遙跟著走進人流，周圍時不時地傳來各種聲音。
    “新出的隔離罩，售價隻要5000貢獻值，挺劃算。”
    “數量不多，得搶才能搶到。”
    “能割裂a級以上怪物的匕首，售價4888貢獻值，隻有四把，先到先得。”
    “新型號的重甲車出了沒？”
    ……
    都是從沒聽過的東西，莫遙好奇地張望，看到他們並沒有像外麵的售貨廳一樣排列有序，大家隨意地零零散散站著，甚至有的就隨意地擺著攤，上麵擺放著各種各樣從沒見過的物品。
    莫遙還想繼續看，就被江一皙輕輕推了下肩膀，他回過頭跟上，隨著他來到一麵銷售越野車的窗口。
    售貨員問：“要什麽型號。”
    江一皙：“ax-228型，灰藍星空色。”
    “這色號不太適合您吧。”售貨員看了看江隊，沒忍住地說道，“您的話還是比較適合這款ax-220型號的，暗黑色，低調一些。”
    江一皙神色淡淡地拒絕他的好意：“謝謝，就要228型號。”
    售貨員愣了下，沒再多嘴，手指頭劈裏啪啦地輸入著什麽，谘詢地問：“請問需要追加其他服務嗎？”
    江一皙幾乎沒停頓地耐心道：“擋風玻璃換上s級隔離罩，車身全部覆上隔離膜，還有安裝級以上警戒設備裝置，加載導航和自動駕駛模式。”
    售貨員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接著，他終於看到高大的江隊後麵，還站著個長相精美的漂亮男孩。哦她明白了，這是買給小男朋友的，怪不得呢。
    售貨員回過神地說道：“好的，已經全部備注辦理。”
    江一皙：“價格。”
    售貨員：“全部售價十萬五千貢獻值，付款後，半個小時可在後台驗貨。”
    江一皙眼睛都不眨一下：“好。”
    接著他拿出身份卡遞過去。
    “等下，我自己付款。”
    莫遙趕忙出聲，攔住想要接過身份卡的售貨員，在剛剛他聽著江隊和對方交流，涉及到他不懂的知識便一直沒開口，但最後那句他可是聽得明明白白的。
    這十來萬的貢獻值，怎麽能讓江隊出。
    他遞過去身份卡，認真道：“姐姐，刷我的。”
    “這個……”售貨員沒有接，遲疑地看向高冷的江隊長。
    江一皙眉峰微挑，目光沉沉地看向莫遙。
    莫遙回過頭目光與他對上，他眼裏滿是堅決，伸向售貨窗口的手臂又往前推了推。
    江一皙被他這堅決的模樣給逗樂，微微彎起眼角。他輕輕揉了一下莫遙的腦袋：“好，你自己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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