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廿廿,  在聞到一股蜜香味餓醒的，醒來時，肚子咕嚕嚕的。廿廿摸摸肚子,  房間門裏亮著一盞小夜燈，媽媽不在房裏。
    廿廿爬下床，順著香味來到廚房,  廚房的灶台有點高，她踮起腳尖昂起臉，看到爐子裏咕咚咕咚地冒著響。她聞到的那股香味，正是從裏麵飄出來的。
    “廿廿？！”
    後麵，媽媽方婭驚訝地喊道。
    她剛從陽台進來,  就在廚房裏看到自家女兒瘦瘦小小的背影。這段時間門,  本該是廿廿陷入睡眠的時間門，今天怎麽突然就這麽早醒來了。
    方婭有點擔心，伸出手抱起廿廿，緊張著眉去觸碰她的手腕。
    不冷,  不燙。
    是正常的體溫。
    廿廿雙手環抱住媽媽的脖子,  小聲地說：“媽媽，那是什麽？聞著好香呀~”
    方婭臉上露出喜色：“是媽媽給廿廿準備的南瓜粥。”
    她上去關了火源，複又緊張地問：“廿廿是不是餓了？”
    “嗯，媽媽我餓了。”廿廿奶聲奶氣地點點頭,  “廿廿好想吃粥。”
    方婭想也不想,  立即將廿廿放到沙發上,  她洗淨手盛了碗南瓜粥出來,  熬煮了一個小時的南瓜粥呈現著漂亮的金黃色，上麵還有一層厚厚的米脂。
    她不由地讚歎，本來這大米是她花費了好大的價錢才購買來的,  一般她隻舍得煮給廿廿吃。可是每次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有這麽厚的米脂。她拿著湯匙攪了攪，米脂被攪亂，粘在了湯匙上麵。
    方婭想了想，微低下頭，張開嘴吃了一口。
    南瓜粥進入到嘴裏，方婭頓住。
    “嘶——”好燙！
    方婭燙的張嘴，沒舍得把南瓜粥吐出來。她用手扇了扇風，等感覺南瓜粥沒那麽燙時，再慢慢地嚐起來。
    吞下南瓜粥，她的眼睛微微發亮，這南瓜粥好好喝。
    “媽媽！”
    客廳裏，傳來廿廿等待不急的叫喊聲。
    奶聲奶氣的喊聲喚回方婭的思緒，方婭立即放下胡思亂想，趕緊捧著碗走出來。
    等過會，她再問問方韞，這南瓜片到底是哪裏來的。
    不知是廿廿恢複的差不多，還是南瓜粥起了作用，平日裏隻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的廿廿，這次愣是把一碗粥吃完了還想要。
    方婭搖搖頭說：“廿廿，你還太小，一次性不能吃多。”
    廿廿歪了歪頭，不解地說：“可是媽媽，我還餓。”
    “……”半響，方婭還是沒有妥協。畢竟廿廿還是太小了，不能一次性吃那麽多。
    半個小時之後。
    廿廿依舊很是精神地趴在桌子上塗鴉。
    學識區裏布置的作業，是本薄薄的兒童畫冊本，上麵勾勒著簡單的黑色線稿。旁邊還有一些指導話語，要求小朋友們根據不同的圖像來填色。
    方婭湊近過來，抬手揉著她的腦袋，看到她在畫一隻小鴨子。感受著媽媽的撫摸，廿廿朝著媽媽靠近了一些，半倚在媽媽的懷裏。
    “廿廿，有哪裏不舒服嗎？”方婭柔聲地問著。
    廿廿想了好一會兒，晃晃腦袋：“媽媽，我不難受。”
    她抓著筆沒放，仰著小臉看媽媽，“飛飛們不見了。”
    “飛飛們”正是廿廿這幾日的感知力接受到的信息，不過她還不懂。
    方婭一驚，看著孩子眼睛又亮又圓，已經在喊著“鴨子”“一隻鴨子”“一隻黃色的鴨子”的認真模樣，不由地笑了起來。
    不過，眼看著小孩子過了兩點之後，還是精神抖擻地不想睡覺。她又焦急了起來。
    這會，她沒辦法假裝平靜了。
    她立即撥通了方韞的通訊號，說道：“小韞，我想帶廿廿去治療所裏看看。”
    通訊那端的方韞沉默了幾秒，不確定地問：“現在？”
    方婭皺著眉看著孩子，篤定道：“現在。”
    ……
    沒過多久，方韞開著越野車過來了，他還沒下車，就看到方婭抱著孩子在樓下等著他。
    “阿姐。”方韞輕擰著眉喊了聲。
    縮在懷裏的廿廿聽到聲音，扭過頭看過來，看到舅舅的臉，歡呼地喊“舅舅！”喊完，她就不願意被媽媽抱了，想要跳到舅舅的懷裏。
    她能看到舅舅身上的顏色，是淺藍色的，像圖畫書本裏的藍天。廿廿一碰到顏色，顏色往裏卷了卷，拒絕了她的手指頭。
    廿廿撅起嘴不樂意了。
    她又向前伸了伸，就被舅舅抓住了手指頭。
    廿廿抬頭去看舅舅。
    方韞揉揉她的腦袋：“廿廿，舅舅得開車，不能抱你。”
    “哦。”
    廿廿委屈，聽話地又縮回到媽媽的懷裏。
    方婭拍拍她的後背，跨進到後車座裏，坐好之後，她才緩緩開口：“小韞，你白天送過來的南瓜，是從哪裏來的？”
    她去投放區一趟了，並沒有看到售賣，谘詢工作窗口，窗口裏的工作人員告訴她，這批南瓜已經售盡，重新投放時間門不定，讓她自己注意下。
    方韞眯了眯丹鳳眼，問：“是有問題？”
    方婭搖搖頭，不太確定地說：“並不是有問題，就是廿廿吃完後精神狀態好了許多，這覺醒的後遺症也明顯有好轉……”她頓了下，心生彷徨，“要是這南瓜真的有這效果就太好了。”
    聽到姐姐的話，方韞有些沉默。
    “南瓜是張安軼拿過來給我的。”方韞沒隱瞞地說。
    本來，他並沒有想要，可張安軼說這南瓜似乎不一樣，他們也說不上來是什麽，除了味道不一般以外，他們加工區的員工們吃完，都感覺身體舒暢不少。這其中，大多數都是比較低級異能者的反應更加強烈。
    聽張安軼說，研究所那邊也在懷疑，並且在實驗中。
    方韞擰了擰狹長的眉，心裏微動，這件事上，不知道莫遙本人知不知道。聽張安軼的意思是，研究所封鎖了消息，並沒有對外透漏半分。他也是因為作為加工區對接的人員，才知曉一二。
    “阿姐，這南瓜是沒問題的，就是不知道對廿廿有沒有影響。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就過去檢查檢查。”方韞邊開著車，隨口地說，“就是這件事，如果真的有影響，希望姐姐你不要透露出去。”
    “嗯？”方婭微微愣住。
    幾秒之後，她才讀懂方韞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南瓜，真的有什麽特別的？
    不多時。
    車停在治療所外。
    方韞帶著姐姐來到他們隊負責的醫生辦公室裏。
    “咚咚。”
    下一秒，裏麵響起清亮的女性聲音：“進來。”
    女醫生看到方韞時愣了下：“你怎麽過來了？咦，是方婭呀。”她站起來，看到方婭懷裏的廿廿時，便知道情況了。
    “廿廿還沒好？”女醫生蹙眉，擔憂地過去探探廿廿的額頭，一團看不見的乳白色團雲進入到廿廿的腦袋裏。
    廿廿被她的動作驚醒，睜開水蒙蒙的眼看到她時，甜甜地喊了聲：“阿姨好。”漂亮阿姨身上的顏色是牛奶色的，好像是一朵白色的。
    廿廿很喜歡她，想要她抱抱。
    “廿廿好。”女醫生展開手臂，將軟乎乎的廿廿抱在懷裏，她示意方婭和方韞坐下來。
    方婭焦急道：“如何？”
    女醫生：“恢複得挺好，比上次看著狀態好不少。”她也有點驚訝，昨天檢查的時候，廿廿身體裏的異能因子還很素亂，一直在四肢亂跑著，感知力無法控製地往外延伸。
    今天一探，卻剛到異能因子很乖順地在身體裏，隻有個別少數還在想著亂竄，這好的速度不是一星半點。
    “是誰看過了？”女醫生好奇地問。
    方婭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除了吃了一碗方韞帶過來的南瓜熬成的粥。她將這件事告訴了醫生和方韞。
    女醫生和方韞都皺著眉，久久不說話。
    過了幾秒。
    女醫生緩緩道：“你們見過能安撫異能的食物？”
    這點子上，方韞比較有發言權，他是精神力，和感知力有異曲同工的能力。這類型的異能比較難以掌控，時常需要喝安撫劑，才不讓異能隨意外泄。
    不過剛覺醒的小孩子，是不能喝安撫劑的，會破壞覺醒基礎，隻能自己適應後掌握，這經曆痛苦而折磨。
    廿廿單純，她不懂得那些隨意亂跑的感知力是什麽，才會整天昏昏欲睡，無法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如果是大一點的孩子，恐怕克服會更加困難。
    “沒有。”他篤定道。
    女醫生：“有帶樣本過來嗎？”
    方婭一愣，搖頭：“來的匆忙，根本就沒想到這。”
    “我聽說這南瓜是莫遙種出來的吧？”女醫生挑了挑眉，看著方韞說，“你怎麽不去問問他，他知不知道他種出來的東西會有特殊的效果。”
    方韞：“……”
    方婭詫異：“莫遙？”
    她疑惑地看了看弟弟，問他，“是你的朋友？”
    “不，不是我的朋友。”方韞眼神陰鬱下來，他不是沒想過直接聯係莫遙，畢竟這涉及到他最喜歡的小外甥女，可他又不想看到他。
    今日在獵者樓裏，他特意錯開時間門，就是為了不碰見對方。
    他緊了緊手掌，這個時間門點，他會不會是在江一皙的房間門裏？方韞心煩意亂地想著，臉色不太好看。
    在場的方婭和女醫生都看出了他的為難，這個話題不知道該如何進展下去。
    氣氛僵凝了一會兒。
    方韞重新抬起頭來，嗓音低啞幹澀道：“我可以打通訊問問江哥。”
    ……
    獨棟樓房。
    二樓的儲物間門門外。
    莫遙在旁邊等著江一皙開門，他來這裏住了這麽久，第一次停留在這間門房屋外，這會兒門一開，他正好奇地往裏瞅了瞅。
    一陣悶味襲來，莫遙和江一皙一前一後地走進去。江一皙剛進入就打開門側的燈源開關。黑漆漆的視野裏驟亮，映入眼簾的，是幾箱用紙箱裝著折疊放在一起的雜貨。
    房間門不大，兩人進來後，顯得更加擠了。
    莫遙隻能貼著江一皙的身側站立著，看著江一皙微彎下腰把一個偌大的紙箱搬下來。他打開，從裏麵取出個老舊的鬧鍾。
    江一皙道：“這是我母親送給我的五歲禮物。當時我的異能剛升到d級，她很開心，在舊市場裏淘回來的玩意。”
    “賣給她的人跟她說，這東西有五百年曆史了，隻要重新安裝上電池就能正常使用。”江一皙耐著心，緩緩地說，“那人是騙她的，後來她發現，這東西是仿舊品，她多花了五十貢獻值。”
    莫遙抿了抿嘴。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江一皙談起他的父母，可他認識江一皙這麽久，都沒見過他的父母長什麽樣。
    莫遙仰起頭，看著神色淡淡的江一皙，劍眉黑眸，照舊是冷冷的氣息，隻莫遙還是察覺到了，他的眸低，比平時要柔和許多。
    他心裏一動，伸手搭上江一皙的肩膀。
    江一皙垂下黑沉的眸去看他，莫遙對著他笑了起來，“她肯定生氣了。”
    江一皙勾唇：“是的，很生氣，第二天就跑過去找老板，但是老板早就收了攤跑路了。”
    莫遙的反應有點慢，但也不會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他讀懂了江一皙眼神中的孤獨。那種無法抹平，無法擦拭掉的孤獨，朝著他湧了過來。
    “他們呢？”莫遙怔了怔，小聲地問。
    江一皙道：“十年前，出勤時遇難了。”
    “抱歉。”莫遙捏緊手指，雖然心裏想到了，可他聽到江一皙親口說出來還是很震撼。他反省自己，懊惱怎麽就提了這樣的問題。
    江一皙笑著揉揉他的腦袋：“我沒事，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繼續說道：“基地裏有很多孤兒，也有很多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遇到的事情多了，大家就沒那麽感到難過。而且當時的我也沒時間門難過。那陣子剛好是寒潮期，父親帶領的隊伍遇到了史詩級怪物，他受了重傷，沒能抗住。”
    “母親是在他離開後，肩負起了帶領隊伍安全返回的任務，可是那頭史詩級怪物並沒有死亡，它襲擊了母親。”江一皙頓了下，“母親和它同歸於盡了。”
    他身上氣壓有些低。
    莫遙抿緊嘴角，他感覺到了江一皙的難過，他緩緩地握住江一皙的手。
    江一皙反手握住他。
    他什麽話都沒說。
    半響過去。
    江一皙又指向另外一件小玩物，是個卡通水杯，他說：“這個東西是樓少平給我的，說看我可憐沒水喝。”
    莫遙眼睛亮了起來，原來就是它代替破碎的水杯呀。這卡通水杯好可愛，樓副隊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當時這款水杯最便宜。”江一皙冷哼道。
    莫遙：“……”
    這儲藏間門裏，除了堆放著的小玩物以外，還有好些其他的東西，莫遙左看看右瞧瞧，就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東西。
    一本陳舊泛黃的相冊。
    他踮起腳從櫃子上拿下來，掃了掃上麵沾著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打開。
    裏麵的相片保存得比他想象的要好上許多，照片除了有點老舊以外，並沒有褪去顏色。他在第一頁時，就看到張全家福。
    年輕的夫妻兩，中間門站著兩個一高一矮的小男孩。其中有個小男孩咧著嘴笑得很燦爛，他的手環抱著另外一個男孩的手臂。兩人貼得很近，看著感情很不錯。
    “這是……”他微微吃驚。
    江一皙開口：“這是我。”
    “你？”莫遙看了看照片裏的人，又看看眼前身材頎長，不苟言笑的男人，總覺得這差距有點大。
    “不信？”江一皙挑眉。
    莫遙立即搖頭，他小聲地辯解：“就是，他笑得好開心。”
    “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哥哥會把父母的屍體送去給研究所做研究。”江一皙冷冷地說。
    莫遙屏住了呼吸，瞪圓了眼。
    高大的身影投在他的眸孔裏，倒映出男人的臉。
    江一皙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冷冷地繼續說：“當時的藍博士，正缺少研究對象。聽聞我父母意外身亡，過來吊唁的同時，請求了這個要求。”
    他氣憤，破口大罵，二十多年來的信仰和理念，瀕臨瓦解。無法壓抑著自己的異能，衝擊到了藍博士的身前，結果他的哥哥江凡，擋在了藍博士的麵前。
    最終，他父母的屍體，就這樣運往了研究所最高層的那間門實驗室裏。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跟江凡來往過。
    十年如一日，直到今年，因為莫遙，他們倆兄弟再次交鋒，彼此是如此的熟悉，又那麽的陌生。
    莫遙：“！！！”
    莫遙一邊震驚，一邊看向江一皙的臉色，發現江一皙神色依舊不變，他讀不出來裏麵是什麽情緒。
    原來江博士這麽壞，怪不得江隊不想跟他來往。
    莫遙生氣地在心裏罵了好幾句。
    “江隊，以後我不跟江博士來往了。”莫遙鄭重道，“有事情就讓程少陽和楊躍他們來和我交接，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江一皙眸光微動，他喉結滾了滾，笑罵了句：“你傻不傻。”
    “不傻。”
    莫遙惡狠狠地說，“跟江隊過不去的人，就是和我過不去，江博士這件事做得太過分了，就算有什麽……什麽理由，也不能做這樣的決定。”
    江一皙啞然：“其實他的想法也沒有錯。當時我隻顧著氣憤，卻沒有想到那麽多。後來才知道，父親母親他們的屍體上還殘留著那隻史詩級怪物的感染源。”
    藍博士後來，將這感染源提取了出來，研發出了新型的抑製劑。
    也就是現如今，他們還在喝的抑製劑的最初版。
    江一皙神色稍緩：“不過，我還是無法原諒他。”
    不僅是作為一名兒子，還有作為弟弟。
    他微闔雙眸地投向莫遙懷裏攤開的相冊，裏麵承載了很多美好的記憶，也有他難以忘卻的人。他輕蹙劍眉，好像，他許久沒有夢到他們了。
    “小莫，你呢？”江一皙道。
    莫遙疑惑地抬起臉看他。
    江一皙的視線掠過他的臉，停留在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上，他說：“你有討厭的人或者事情嗎？”
    莫遙微愣，抿直嘴角，毫無意外的，他也想到上輩子的事情。他閉上眼都能回想起來那群人的嘴臉，在知道他父母賠償了很多賠償金以後，他們很是傷心欲絕地過來哀哭了一番，又急急忙忙地給父母辦了喪事。
    後麵，他們趁著他年幼不懂事，把賠償金都給拿走了。當剩下的那些人知道了他身無分文時，憐憫的臉變成了嘲諷，嗤笑，一切和藹和親都是虛偽的假象。
    莫遙被拒絕在了他們的家門外，成為了沒有人喜歡的小狗。
    江一皙見他臉色不對，道：“怎麽了？”
    莫遙回了回神，怔怔地搖頭，低聲說：“不恨了，再恨他們也不知道。”他也回不去上輩子，撕毀他們虛偽的臉。
    江一皙還想著說什麽，通訊機突然響起。
    他眸光微凜，瞥向通訊機，看向通訊號，是方韞。
    通訊被接通，方韞喊道：“江哥。”
    “有事？”江一皙淡淡問。
    方韞頓住，江一皙冷淡的口吻刺入耳膜，他深吸口氣，問：“你和莫遙在一起？”
    江一皙冷冷地“嗯”應了一聲。
    方韞抓著通訊機的手微緊，他故作自然地說：“你知道莫遙種的農作物有特殊的地方嗎？今天我帶南瓜回我姐家了，廿廿吃了之後，有些不一樣。”
    “南瓜？”
    江一皙是知道廿廿的，因為方韞以前總會在他的麵前提起過他的小外甥女，況且，他和方婭的丈夫曾出勤過，不過後來方婭的丈夫在一場出勤任務中遇難。之後他便很少在獵者樓遇到方婭，隻知道如今他住在家屬區裏。
    方韞在通訊那邊告知了廿廿在吃到南瓜之後的異常，不過他暫時沒有明說，研究所和加工區那邊已經有人在猜測莫遙種植出來的農作物是否有特殊的存在。他問江一皙，能不能過來治療所一趟。
    江一皙：“好，我會過去看看。”
    掛了通訊，莫遙忽然想到什麽地說：“方韞說的異常，我可能知道一些。”
    江一皙盯著莫遙看了許久，才妥協道：“那你跟我一起過去。”
    莫遙立即喜出望外，他連忙把懷裏的相冊放回到原位，和江一皙離開儲物間門，看著重新被關上的門，他輕吐出一口氣。
    下了樓，莫遙以為江一皙現在就要出發，結果江一皙當著他的麵，又撥通了另外一個人的通訊號。
    江一皙神色冰冷，口吻冷淡地說：“這件事你要隱瞞我多久？”
    對麵的聲音有些失真，莫遙聽不出是誰。
    “還沒確定……”
    江一皙打斷他：“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請把資料發送到我這邊。”
    他說完，對麵沒有立即給出回應。
    過了半響，莫遙聽到對方妥協了，沉聲地說一句：“好。”
    莫遙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對方明顯惹怒到了江一皙，江一皙臉色不太好，在掛斷通訊時，冰眸寒冷，看著很是滲人。
    他被這冰凍的氣焰給燒到了，忍不住地抖了抖肩膀。感覺自己驟然從夏季來到了冬季，單薄的夏季衣服根本消受不了。
    下一刻，冷徹入骨的寒氣陡然消散。
    江一皙低沉地說：“抱歉。”
    莫遙搖搖頭，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處理。
    出發前江一皙進了趟廚房，從裏麵拿了包南瓜出來。
    在路上，莫遙主動向他坦白，說他種出來的東西，可能會有養生的功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如何表達，所以說得有些含糊不清。
    江一皙眉梢微挑：“你知道？”
    莫遙搖搖頭，又點點頭，小聲地說：“我其實也不太懂，但好像能或多或少的能緩解異能損耗的疲勞。可我不需要損耗到異能，對我自己來說沒有什麽感覺……”說到後麵，他的聲音基本細如蚊聲，快要壓在喉嚨裏。
    好在，江一皙是聽到了。
    他捏了捏眉心，想起這段時間門裏，他吃的蔬菜基本是莫遙種植的，確實有感覺到他的異能消耗之後的副作用有所緩解。這段時間門，他剛好換了新型的安撫劑，原本以為，是安撫劑的效果。
    現在看來，這多出來的效果也許是莫遙種植的農作物帶來的。
    “你有告訴別人這件事？”江一皙問到關鍵問題。
    莫遙道：“沒有。”
    他誰都不敢說。
    江一皙蹙眉：“看來這是加工區和研究所他們那邊自己發現了異常，江凡那邊已經著手在研究你的農作物是否有安撫效果。”
    莫遙一臉震驚：“！！”
    他是怎麽知道的。
    江一皙看著他沒說話。
    莫遙咬咬牙：“要不，我還是不去了？現在過去，他們肯定會問我農作物的事情，江隊你說我該說還是不該說，如果說的話，會有什麽影響嗎？”
    他覺得這種事情，由他來說出口，哪哪都不太好。如果真的有效果，那麽他最開始怎麽不提，如果沒效果，隻是係統在說明的時候的一句話，那到時候他又該怎麽去麵對他們。
    他絞盡腦汁，都覺得還不如不露麵。
    江一皙收斂了下目光，給他解惑道：“其實過去並不能說明什麽，你可以回應什麽都不知道。”
    他笑了下，“你過去，還可以知道更多一點。”
    .
    等到治療所，在見到女醫生辦公室裏的方婭和廿廿。
    莫遙和她同時出聲。
    “是你？”
    “原來是你？”
    莫遙滿臉震驚，他看看方婭，又看看一旁的方韞，聽到她說自己是方韞的姐姐時，更是吃驚不已，這兩人一個莞爾文雅，一個桀驁不馴，總是一副高傲的姿態，饒是莫遙想破腦袋，都無法將他們聯係在一起。
    “大哥哥？”
    他們的出現吵醒了剛睡著的廿廿，廿廿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漂亮的臉，她瞬間門來了精神。
    莫遙笑起來，和她打招呼：“廿廿好。”
    “大哥哥，好久不見。”年年很有禮貌地問了好，之後就想要莫遙抱抱。
    莫遙愣了下，不過還是將她抱在了懷裏。
    不多時，他就察覺到有兩道目光降落在他的身上，一道是江一皙，一道是方韞。
    他還比較理解方韞為何會打量他，但他不明白，江隊為何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難道他做錯了什麽嗎？
    莫遙看著懷裏乖巧可愛的廿廿，廿廿很開心地跟他分享最近發生的事情，還說能看到他身上的顏色。
    這樣的乖巧，他沒舍得鬆開手。
    方婭莞爾一笑地說：“小韞說莫遙的時候，我在想是怎麽樣的人，原來我們這麽有緣分，那麽早就碰過麵了。”
    莫遙笑著點點頭。
    “你看，廿廿很喜歡他。”方婭對女醫生說，“之前廿廿在你麵前提過的大哥哥，說的就是他了。”
    “哦，看來確實有緣分。”女醫生打趣地笑，雙眼幸災樂禍地看著江一皙和方韞二人。
    這兩人以前在獵者樓裏的傳聞不少，有很多人都以為，江隊和方韞會在一起，結果突然有一天，江隊的身後多了個漂亮的少年。這少年和方韞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像是隻可揉可捏的小白兔。
    江一皙沒有理會她的調侃，問她要了廿廿的檢查報告，上麵顯示磁數因子波動很平穩，不太像是剛覺醒異能之後才有的數據。
    女醫生斂起笑意，正色道：“連續幾天的檢查，波動的弧度都是相近的，比例很正常，隻有今天的檢查才出現這樣的狀況。”
    “唯一能確定的，是廿廿今天吃過莫遙種的南瓜，其他的都和之前沒有變化。”方婭接話道，因覺醒後遺症的事情，她近來對廿廿的飲食方便都很講究，並沒有像以前那樣隨意。這是她能肯定的一點。
    “如果真的是南瓜的作用，那麽這個發現可不得了。”女醫生呼吸微滯，看向莫遙的眼睛多了絲探究。
    江一皙目光沉了沉，看著檢查報告不語。
    不多時，江一皙帶過來的南瓜樣本，放置在檢測機裏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捏著微微發燙的報告，莫遙擰了擰眉，上麵數據有些多，用的都是專業用詞，他看得不是太懂。
    女醫生看完，大喜：“裏麵確實含了安撫劑裏麵有的因子！”
    說完，她狐疑地皺起眉，“可根據這因子的分量，比最低端的安撫劑裏的占比都要少上百分之二十，這能有那麽強的效果？”
    “因為天然化。”
    突然，門外多了個人，那人施施然地走進來。
    “江博士？”
    “複刻出來的人造因子，和純天然植物攝取的安撫因子有很大的不同，它們的活躍性更高，相容性更好，更能與身體裏的機能產生共鳴，達到更好的效果。”
    江凡看向辦公室裏的人，說：“我在知道南瓜裏可能出現安撫因子的時候很震驚，當時並沒有打算讓更多的人知道。不過今天在場的都是熟人，我想你們都不會泄露出去。”
    女醫生沒猶豫：“那是自然。”
    對上江一皙冰冷的寒眸，江凡毫不示弱，他遞過去一份資料，說：“數據還未完成，這份資料隻能作為參考。”
    江一皙神色很冷地接過：“你應該知道，隱瞞著我並不是好的結果。”
    “我知道。”江凡無辜地攤了攤手，“我還想問問莫遙，他之前知不知道這件事？”
    他故意地朝莫遙笑了笑。
    莫遙：“……”
    莫遙現在不太想看到他，撇開眼：“我並不知情。”
    江凡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幾秒，不再探究。
    ……
    今晚時間門不早，加之最終的確定結果並沒有出來，明天一早還要集結出勤，大家在治療所裏並沒有待太久。
    出來時，方韞對莫遙說：“廿廿很喜歡南瓜，在檢查結果出來前還是會繼續食用，所以我希望會是個好結果。”
    “？”莫遙一陣茫然。
    等回過神來，方韞和方婭已經駕著車離開。
    看著呼嘯駛入濃濃夜霧的越野車，莫遙快步地跟上江一皙的步伐。
    等到家裏，已經是晚上十二點。
    莫遙很久沒有這麽晚睡過了，他困得雙眼都睜不開。
    “叮！”
    莫遙頓時一激靈，他睜大眼去看眼前驟然跳出來的對話框——
    [叮，恭喜宿主成功種植“源源不斷的小麥”，成功收割之後可掉落隨機積分，請宿主盡快行動。]
    莫遙虎軀一震，立即板直起背脊，坐在沙發上等著江一皙進屋。
    過了幾分鍾，江一皙泊好車還是沒有進來，他實在有些堅持不住了，起身走到玄關口，剛要出聲，就看到江一皙在打通訊電話。
    莫遙不知道他在和誰通話，隻看他神色很冷，和對麵的人爭執了好久，又過了幾分鍾，談話的內容似乎好了一些，江一皙的臉色緩和不少。
    十幾分鍾後。
    江一皙終於掛斷了通訊。
    他回過頭，就看到呆呆愣愣地看著他的少年。
    少年琥珀色的眸眼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深色了些，泛著粼粼的水光，仿佛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他的心底一揪，有點想擁少年入懷裏。
    接著，他就看到少年張著嘴打了個哈欠。
    原來是困出來的水光。
    江一皙：“……”
    “怎麽還不睡？”
    江一皙走過來，揉揉他的腦袋，說：“在等我？”
    被揉腦袋的莫遙揚了揚頭，困得不清醒的大腦又被拉了回來，他連忙說道：“江隊，這個時間門後勤部還有人嗎？”
    “嗯？”
    莫遙又喜又憂，惆悵道：“剛剛小麥田成熟了。”
    明日一早就要出發，等到明天再去後勤部已經來不及，可現在又太晚，這個時候打擾到林路沅他們，他又過意不去。
    可是，這小麥他讒了好幾個月，終於成熟了卻……
    莫遙好生糾結。
    整個人都沒有了農作物成熟的喜悅。
    江一皙睨他一眼，問：“很想吃？”
    聞言，莫遙重重地點頭，期翼地問：“江隊，你有什麽辦法嗎？”
    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101novel.com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