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類長得都很快,  地底下生了根，很快就會冒出來頭。小小個的菌子，就如同幼嫩的小指頭,  緊密地簇擁在一起。
    不過，今天莫遙臨時過來,  不是為了羊肚菌和平菇來的。
    他為上麵的野生蘋果樹，這一批野生蘋果數量大，幾百棵一起到成熟期。還沒走近,  就能聞到甜蜜到快要把人給迷醉的果香氣。
    林路沅被莫遙叫過來收割,  劉鬱則是被林路沅拉著一起來的。跟著他們的還有王大哥。
    王大哥開著輛敞篷的大卡車，突突地聲音在後麵響著。
    劉鬱朝著他大聲地喊道：“停在路邊就好，不用過來。還有把筐搬下來。”
    裝蘋果的筐是防震防磕碰的，一婁婁搬下來的時候，莫遙伸出手接過。
    他對王大哥甜甜地喊道：“辛苦王大哥了，還要你一起過來加班。”
    王大哥憨厚地擺擺手連忙說不辛苦,  現在還是上工的時間門,  根本談不上加班。
    不過這次數量大,  等要摘完,  天色日輝散開，暮色四合。
    田埂邊,  亮起了照明燈。
    莫遙把其中一筐搬上車後,  他的通訊機忽然就響了起來。在寬闊的田裏,  聲音聽著十分嘹亮。
    莫遙微微一怔，立馬接通起來：“……江隊。”
    江一皙道：“很晚了。”
    莫遙一看時間門,  果然很晚了，平時這個時候，他晚飯都準備好了。
    “抱歉呀江隊,  我還在田裏忙著呢，這邊還在收尾，離結束還有一段時間門。”莫遙小聲地說完。
    通訊機裏，沉靜了幾秒。
    江一皙口吻淡淡：“還回來吃飯？”
    莫遙心髒咯噔一下，他察覺到了江一皙的不開心。咬著牙，遲疑地沒有立即回複他。
    接著，他便聽到江一皙低沉的聲線軟了下來：“我在家裏等你。”
    不知為何，莫遙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外花天酒地的不良渣男，這種莫名心虛的情緒繚繞著他周身。莫遙到嘴的“你先吃”吞了回去。
    他脫口而出說道：“我現在就回去。”
    下一刻，江一皙說了聲“好”，把通訊給掛斷了。
    莫遙：“……”
    哎呀，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看來江隊真的生氣了。
    一想到今天，就隻在獵者樓陪了他不到一小時時間門就離開，後麵又臨時來了後勤部，24小時裏，他們相處的時長如此的短暫。
    莫遙心裏自責起來，他走到林路沅麵前，對他說道：“林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林路沅看著他：“小莫你說。”
    莫遙問他：“這批蘋果我打算二分之一用來加工成蘋果軟糖，可以嗎？”
    林路沅：“？”
    今天收獲的蘋果，少說也有上萬斤以上，這數量的一半製作成糖果是他完全沒想過的。
    結果，莫遙不止這個打算，他還繼續道：“剩下的另一半，用來做成袋裝的蘋果汁，一份250毫升那種，方便於攜帶。”
    林路沅震撼了兩秒鍾，問他：“為什麽？”
    莫遙沒遮瞞他，語速飛快道：“從我知道蘋果汁能緩解使用異能疲勞之後我就有這個想法了。這批糖果和果汁製作出來，我隻打算投放到獵者樓售賣，這點上還要跟投放區商量，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先製作一部分出來。”
    林路沅沉默半響：“是因為江隊嗎？”
    莫遙沒有說話。
    林路沅猜測著說：“聽聞基地最近要派出一些s級異能者和其他基地異能者聯合深入到密森裏。這一路不可能攜帶更多的食物，準備的食物大部分是營養膏。”
    他明白了莫遙的用意，點了點頭，答應莫遙會立即安排這件事。
    莫遙叮囑：“最好是今晚就拉過去到加工區，工人們加工費由我來出，我隻求能更快一些。”
    林路沅堅定眼神道：“行，我來安排。”
    “劉鬱！”他往大卡車的方向喊了一聲，劉鬱快速地跑過來。
    林路沅簡短地和他說了一遍莫遙剛才的要求。劉鬱神色一凜，轉過身就離開了田裏。
    林路沅看著還不放心的莫遙，說道：“你快回去吧，江隊還在家裏等你。”
    莫遙眨巴眨巴眼睛，微紅著耳垂快步地朝田道向外的方向走。
    他沒空著手離開，在林路沅沒注意到的時候。他手裏掩人耳目地多拿了一些放到了他的隱藏空間門裏。
    現在邊走著，他邊聯係上了張安軼，簡短地說了下通訊來意：“我讓林哥拉了一批蘋果過去加工區，想要今晚就能投入到加工裏。”
    “什麽？”張安軼一聽有點愣，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你是說要加急？”
    莫遙：“對，可以嗎？我可以補貼加班費，如果人手不夠，我可以過去。”
    當然，最後一句話是客套話，他已經答應了江一皙要回家陪他，不能食言。
    張安軼：“……”
    張安軼：“沒事，不用親自過來，這邊人手還是充裕的，我現在就立馬安排。不過這麽急，是有什麽急事？”
    他問完，心裏期待了一下，這次這麽爽快地答應了莫遙。以莫遙的性格，應該會告訴他詳情吧。
    可他低估了莫遙對他的首次見麵印象的影響。
    莫遙緩緩道：“是有急事，但也不是特別急，我就是很想吃了。”
    張安軼：……
    他根本就不信這個借口，但莫遙不說，他也不好繼續問。
    兩人含糊地說了幾句，合理和氣地掛了通訊。
    這時，莫遙也走出了後勤部大門，駕駛著車輛，“飆速”地趕回家裏。
    ……
    一推開門，莫遙就朝裏麵喊道：“江隊，我回來啦！”
    沒人回應，屋裏燈火闌珊，但江一皙不在客廳。
    莫遙仰頭看向二樓，看到書房門縫裏透出了光，他彎彎眉梢，踩著輕巧地腳步上樓。
    來到書房前，他靠向門，想著能不能聽到什麽聲音，結果趴了好幾秒鍾，都沒能聽到一絲聲響。
    莫遙納悶，江一皙在書房裏幹嘛？
    這念頭剛起來，忽然門哢嚓地響起，緊接著他的人就被攔腰拽入到裏麵。
    眼前視野轉變，他被抵在了門上。
    一抹高大的黑影把他籠罩住，低沉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兩人挨的很近，能彼此地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溫熱體溫。
    時間門一點點過去。
    氣氛微妙地氤氳糾纏起來。
    莫遙的睫羽撲朔顫栗著，他眼瞼下垂，卻難以掩蓋此刻的慌亂神色。
    臉很是不爭氣，燒成了熟透了、溢出甜蜜香味的桃子。
    “為什麽這麽久才回來。”江一皙嗓音微啞，透著不易察覺地委屈。
    莫遙怔了怔，紅著臉抬起頭，兩人的臉湊得更近了。莫遙甚至能看得清江一皙鼻尖處細小的汗毛。
    他心髒猛地劇烈跳動，濃密的睫毛抖得更快了。
    “我，我交代好就回來了。”
    “沒有故意逗留太久。”
    江一皙似乎不信，像是無法被滿足的雄獅，在他脖頸處嗅了嗅，帶著粗繭的指腹，摩挲著他細嫩的側頸。
    那裏皮膚白而嫩，沒過一會，就紅暈成一團。
    江一皙神色晦深地看著那片紅，幾秒後才壓製住眼底欲求移開。
    “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嗯？”江一皙故意加重了後麵的鼻音。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仿佛要把莫遙給看透。
    莫遙吞咽著津液，佯裝鎮定地回他：“沒有呀。我能隱瞞你什麽？”
    不過是，想要給你一個小小的驚喜。莫遙心裏偷偷地加上一句。
    “是麽？”江一皙顯然不信。
    他沒有刻意去查莫遙的行蹤，但這幾日，莫遙明顯比之前還要忙碌，一天24個小時，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門寥寥無幾。
    偶爾他想著，還不如在駐紮地那段時間門，那時他們經常同睡一張床，蓋著同一條被子，即使隻是簡單地睡覺，都要比現在好。
    這同居，比不同居更痛苦。
    莫遙每天都要回自己房裏睡，那次不過借著觀察身體強留了一晚，這次他該找什麽理由比較好。
    江一皙微眯眼：“下樓吧，我準備了蘑菇湯。”
    “？”這麽快就放過他了嗎？莫遙有點不確定，但江一皙確實鬆開了禁錮，捏著他的手心，拉著他下了樓。
    他還以為會發生什麽澀澀的畫麵，結果想錯了。
    江一皙很是正人君子，直到坐在餐桌椅上，都很老實。
    莫遙不清楚他心裏想法，有點鬱悶，又有些鬆開口氣，是複雜的情緒，把他整個人攪得腦子亂糟糟，變成個矛盾體。
    很快，江一皙端著蘑菇湯回來了。
    莫遙探頭去看，濃稠的平菇土豆湯，裏麵土豆煮得軟爛，一戳就散開的程度。
    江一皙盛了碗放到他麵前，讓他嚐嚐味道如何。
    鹹淡適中，熬煮的時間門很長，喝著湯時，裏麵能吃出來土豆沙綿綿的細碎口感。
    莫遙開心地喝了半碗，讚美地點頭誇獎：“江隊你好厲害，這湯火候熬煮得剛剛好，喝起來真舒服。”
    江一皙斂起臉上神色，口吻淡淡：“就這？”
    “不然呢？”莫遙困惑，除了誇，還要做什麽。
    是覺得他誇得還不夠？
    莫遙絞盡腦汁，努力地想出更多詞匯：“天資聰穎，不用學，一看便會。我活了這麽久，就見過江隊你這麽一個厲害的人，你看艾維爾當了這麽多年的後勤隊員，做飯能力都沒你強。”
    對不起了艾維爾，隻能把你拿出來對比。莫遙心裏想著。
    江一皙皺起眉：“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莫遙困惑：“那是要什麽？”
    江一皙目光沉沉看他，幾秒後道：“今晚陪我。”
    莫遙：“……”可以直說的。
    莫遙眼睛一轉，他有幾次想要和江一皙一起睡，但因為開不了口，總是錯過。
    他以為江一皙會像是在駐紮地的時候，拉著他睡一屋的。
    等了這麽久，今天才等到。
    莫遙幾乎沒有考慮，立馬點頭：“好呀。”
    夜裏洗漱好，莫遙抱著枕頭敲開江一皙的屋子。
    進來他就跳上床，下巴抵在江一皙的胸口處，懶洋洋地說道：“現在就睡嗎？”
    江一皙揉著他的腦袋，喉結活動了幾下，沉著嗓音“嗯”了一聲。
    莫遙伸手抱了抱他，懶懶地翻了個身，掀著被子縮到旁邊的空位上，把自己給蓋好。
    “江隊，晚安~”
    他軟軟地喊了聲，乖巧地閉上眼睛。
    ……
    翌日，太陽光輻射進來，莫遙身側的江一皙睜開眼。
    昨晚難得睡了個安穩的覺，他餘光瞥向縮進他懷裏的少年，淺勾薄唇，輕推地把莫遙喚醒。
    “小莫，起來了？”
    莫遙帶著起床氣地嘟囔：“別吵吵……”
    下一刻，他猛地睜開眼，騰地從床上跳起來。
    “我怎麽睡在這？？？”他說完，瞬間門腦海裏就想起來，昨晚他興衝衝地過來的場麵。
    “我睡糊塗了，以為我在自己房裏。”莫遙羞赧地笑起來。
    江一皙抬起下巴頷首看他：“先吃飯，吃了要去醫療所。”
    莫遙睜大眼睛：“？！”
    一定是他醒來的方式不對。
    早晨的時間門，都折騰在了醫療所裏，不過這次江一皙帶莫遙過來，還有另外的目的。
    在莫遙接受腦部檢測時，同時間門裏，江一皙躺在對麵的檢測儀上。
    女醫生這次的表情肅穆，看著一路攀升的數據，她眉心猛地跳動幾下。
    這數值……
    她很難想象，江隊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要是尋常的感知力異能者，早就到了崩潰階段，可江一皙看起來好好的。哪怕與臨界點相差不過分毫，還能如此淡定從容。
    女醫生捏了捏眉心：“你倒是一點都不怕。”
    江一皙沒說話，眼睛落在莫遙那邊。
    女醫生也不介意，看著他說：“小莫的大腦沒有淤青和受損的地方，但流失的記憶卻一直沒有回來。”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女醫生話鋒一轉，冷眼對著江一皙看過去，“你要是再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樣高強度耗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反噬。”
    江一皙蹙起眉：“我會注意的。”
    “？”女醫生露出抹意外，隨即想到什麽，笑了笑，說要給江一皙開些加強劑。
    江一皙沒拒絕。
    很快，躺在檢測儀裏的莫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頭暈沉沉地爬起來，看著等著他的江一皙，下意識對著他笑。
    “好啦，情況良好，你們可以走了。”女醫生開口催促道。
    莫遙對著她輕輕地說“謝謝”，起身跑過去到江一皙旁邊，江一皙拉住他的手捏了捏，問他要去哪裏。
    莫遙當然是要去後勤部，他打開通訊機查看，發現在檢查的時候，張安軼發來訊息，說昨晚加工出來的糖果和果汁，製作出來第一批了。
    問莫遙要不要現在送過來。
    莫遙眼睛轉動，回複他：[送到後勤部，我現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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