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手電光從灌木叢中掃過,  最後落在了衛衍之身上。
    “衛衍之，你貓那幹什麽呢？！”見衛衍之窩在灌木叢裏不起來，德爾曼以為他是故意跟自己對著幹,  於是又用手電光在他身上來回晃了晃,  愈發得不耐煩：“你耳朵聾了是不是？”
    草！
    你趴這兒試試？！
    衛衍之後悔當初錘德爾曼那一下太輕了,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遍布危險的叢林裏大喊大叫，尤其是在大晚上,  因為你永遠無法提前預知夜幕掩映下的原始叢林裏究竟藏了什麽樣的東西。
    比如此時，正躲藏在灌木叢中窺探著衛衍之的猩紅雙目。
    ‘咚！’
    後腦勺被什麽硬物砸了一下。
    緊接著,  身後再次傳來德爾曼罵罵咧咧的聲音：“衛衍之，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起來回話我就會把今晚上你的表現如實報告給教官，別說什麽學分了，你就等著收拾東西滾出學院吧！”
    灌木叢裏的東西攸地躥了起來！
    “什、什麽東西？！”
    一陣勁風從衛衍之耳旁刮過，那東西以極快的速度衝著還在那罵罵咧咧的德爾曼遊去，衛衍之屏住呼吸趴在灌木叢裏沒敢動,  而與此同時,  身後傳來德爾曼充滿恐懼的驚呼聲。
    衛衍之心道……小子，祝你好運。
    遭到巨獸忽然逼近,  德爾曼除了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之外，更是蠢到急忙用手電光去照射藏匿在黑暗中的那東西,  手電光晃過一雙猩紅凶殘的眼睛時，也將它隱藏在黑暗中的麵貌照了出來。
    “提提提、提豐？”德爾曼失聲喊道。
    提豐？
    傳說中長著無數腦袋的蛇怪提豐？！
    趴在灌木叢裏的衛衍之扭頭望去,  隻見在德爾曼手電光的照射下,  一條參天巨蟒蜿蜒而立，德爾曼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此時站在巨蟒麵前也跟個螻蟻一樣，顯得渺小至極,  而最讓人覺得詭異的是，這條巨蟒跟傳說中一樣長著無數個細長的腦袋，從脖子往上密密麻麻，像極了樹幹上長滿的岔枝，每個岔枝頂端還長有一個小蛇頭，至於先前衛衍之所見到的那雙巨大雙瞳，則來自於頂端最大的那個蛇頭……夜風刮過，無數蛇頭迎風擺動。
    那場麵——
    激地衛衍之身上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來了！
    與無數雙蛇眼近距離地對視後，德爾曼登時就嚇瘋了，抓著手電扭頭就跑，突如其來的舉動一下子激起了蛇怪提豐的怒意，那如同參天巨樹一般的凶獸仰天發出聲聲充滿怒氣的嘶吼，隨即猛的一個扭動，瞬間就朝逃跑的德爾曼急速遊去！
    受了驚的德爾曼還在不停地狂奔……
    衛衍之真要被德爾曼那小子給蠢哭了，蛇怪它再厲害也是蛇，視力巨差，白天夜間遊走靠的都是紅外熱眼，但凡是活物，它都能通過雙眼薄膜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溫差變化，從而判斷活物的大小、方位以及行動速度等……先前衛衍之趴在灌木叢裏不動，並不是因為這樣能有隱匿自己的行蹤，相反，如果蛇怪感知正常，它一定能捕捉到衛衍之的動向，從而一口咬斷他的脖頸。
    但它沒有。
    灌木叢裏的血跡，沒有主動攻擊趴著不動的衛衍之，由此可見它那雙能探知活物體溫的眼睛是受了傷的，至於為什麽那滿滿一腦袋的蛇頭蛇眼也感知不到，衛衍之估計這蛇怪用來探知外界的隻有大蛇頭上的那雙眼睛，也就是之前盯著他的那兩隻猩紅招子。
    人蛇怪都辨不清活物和方位了，偏偏德爾曼邊跑邊喊……
    這跟送人頭有什麽區別？
    衛衍之雖然看不慣德爾曼的囂張，但到底是條人命，今晚上又是跟自己一起出來巡夜的，要真什麽都不做看著德爾曼出事，他良心上又過不去。猶豫稍許，衛衍之通過光腦給洪教官發送了危險警報，之後就繼續在灌木叢裏待著，順便給德爾曼祈禱一下，希望他能逃過這一劫。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德爾曼的慘叫聲不斷傳來。
    欸——
    上輩子欠了他的！
    衛衍之迅速從灌木叢中爬起，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在蛇怪提豐即將吐著信子一個俯衝咬下德爾曼的腦袋時，衛衍之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胡亂掏了掏，摸到個什麽硬物就猛地朝蛇怪提豐頭頂的大腦袋砸去！
    大腦袋被砸了個正著，雖然造不成多大的傷害值，但還是一下就將蛇怪提豐的注意力拉了過來，衛衍之往後退了幾步，緊接著就瞧見蛇怪提豐猛然扭動身軀轉了過來，大腦袋連同無數蛇頭齊齊衝他怒吼咆哮！
    聲浪排山倒海而來，差點就將衛衍之直接掀翻出去！
    “衛、衛衍之——”
    “還愣著幹什麽，跑啊！”
    衛衍之被蛇怪提豐噴了一臉口水，衝著呆愣的德爾曼一聲怒吼，等德爾曼撒腿就跑，衛衍之也迅速掉頭往反方向狂奔，杵在原地的蛇怪提豐一時不知道該追哪個，也就在這時，無數小蛇頭先是聞到了什麽氣味，齊齊朝著衛衍之狂奔的方向扭過頭去。
    刹時，蛇怪提豐發出一聲狂吼，衝著衛衍之狂追而去！
    “草，怎麽還追上我了？！”衛衍之邊跑邊罵，他不過是想在危急時刻給人施個援手，沒想把自己的小命也送出去，可這會兒蛇怪提豐一個勁兒地在他後頭追著，他真是不拚命跑也不行了：“慢點慢點，沒氣了！”
    身後回答衛衍之的隻有灌木被傾軋的聲音以及陣陣蛇體遊躥時帶起的勁風。
    ‘嘶嘶——’
    這時，一直窩在衛衍之懷裏的小蛇崽突然冒出了頭，壓著聲音嘶叫了幾聲，隨即猛地一躍，直接躥上了對著衛衍之狂追不舍的蛇怪提豐，衛衍之心下一驚，邊跑邊扭頭往後打量，隻見小蛇崽一口咬上了蛇怪提豐的某個小蛇頭，咬地小蛇頭腦袋狂甩，可小蛇崽就是說什麽都不鬆口，身子扭動了兩下，更是直接將那一條小蛇頭給生生咬了下來！
    臥槽……厲害了！
    被生生咬掉一個蛇頭，如同被剜去了一塊肉，蛇怪提豐再是體型龐大也感覺到了疼痛，怒吼一聲將小蛇崽從身上甩落下來，小蛇崽落地，從身體兩側迅速展開兩扇如同翅膀一樣的膜肉，昂首挺立，尖牙眥出，衝著比自己大了千百倍的龐然大物發出凶狠的‘嘶嘶’聲。
    ‘吼——’
    怒吼聲傳來，強大的聲浪直接將直立在地上的小蛇崽震飛了出去。
    衛衍之：“……”
    沒了小蛇崽擋路，蛇怪提豐張開大腦袋上的血盆大口直接俯身衝衛衍之的頭頂咬來！
    ‘嘭嘭嘭！’
    千鈞一發之際，數發光彈連續射入蛇怪提豐長滿蛇頭的腦袋，集中射擊的地方更是爆發出陣陣刺眼的白光，隨著蛇怪提豐發出聲聲淒厲的慘叫，衛衍之也被突如其來的力道一下撞飛出去，落在地上滾出去數米遠。
    “別說話。”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緊接著衛衍之就聞到了來自於對方身上的熟悉氣味——
    南昔？！
    南昔戴著麵具的臉就貼在衛衍之耳邊，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惹得衛衍之一下紅了耳根。
    “沒受傷吧？”見蛇怪提豐一直在原地打轉嘶吼，南昔才稍稍放下心來，垂眼望向被自己摟在身下的衛衍之，輕聲問道。
    衛衍之又感覺耳根開始發燙。
    “傷哪裏了？”沒聽見衛衍之開口說話，南昔以為他受傷嚴重，平日裏冷清的聲音裏不由多了絲焦急。
    “……您剛才叫我別說話的。”
    “……”
    夜色中，衛衍之看不太清楚南昔的臉，但卻能感覺到她在看著自己……不知怎麽的，有南昔在，衛衍之先前懸著的一顆心就徹底落回原處了，這會兒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安下心來後不斷躍動的心跳。
    猶豫稍許，衛衍之小聲道：“將軍，您怎麽會來這裏？”
    “我來視察。”
    “可這裏除了我們在演練之外，沒有其他種族居住？”
    “恩。”
    恩？
    這是個什麽意思？
    這時，不遠處又傳來蛇怪提豐憤怒且又痛苦的嘶吼聲。
    衛衍之被南昔壓在身下沒敢動，躺了會後又覺得自己心裏燒得慌，臉和耳朵也滾燙滾燙的，先是隨時都要著了一樣……為了不讓南昔發現自己的異樣，衛衍之假裝閑聊小聲問她道：“將軍會在這視察多久？”
    “少將想讓我留多久？”
    什麽叫我想讓你留多久……
    “要不就留到我們演練結束？”
    “好。”
    衛衍之心裏一動，莫名覺得有些高興。
    蛇怪提豐在原地打轉嘶吼了半天都沒再發現打傷自己的活物，因為天色漸亮，加上自己又身受重傷的緣故，所以它之後並未停留許久，挺著個受傷的腦袋緩慢遊走了，等地上遊弋的聲音消失，衛衍之才突然想起自個兒的小蛇崽來。
    “糟了，我的蛇崽！”衛衍之嘀咕了一句，想要起來找他的小蛇崽，卻發現自己還被南昔壓在身下，不由老臉又是一紅，垂著眼眸低聲道：“將軍，您……壓著我了。”
    南昔微微動了下被衛衍之壓在腰下的手臂：“是少將壓著我才對。”
    衛衍之一張臉燙的不行，好在天還隻是蒙蒙亮，即便兩人這麽近的距離貼著，衛衍之也不用擔心南昔能瞧出他此刻已然紅透的臉……咽了口唾沫，衛衍之呐呐：“那您先送開我，我起來。”
    “瘦了。”
    “啊？”
    “這裏。”
    南昔襯在衛衍之身下的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像是蛇被捏住了七寸，衛衍之的腰一下子就軟了，連帶著呼吸也開始急促，可為了掩飾身體的異樣，衛衍之又故意嘴硬道：“我、我有吃很多肉，所以……應該沒瘦。”
    南昔聽完又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衛衍之登時就喘出了聲。
    一瞬間，四周圍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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