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係統關閉後,  南昔從機甲內出來，剛要走近衛衍之，卻被衛衍之抬手阻止。
    “等、等等——”
    “少將？”
    “您先別過來。”衛衍之連忙後退幾步,  舉手製止南昔的靠近：“將軍，我身上又髒又臭,  別給您也沾上了。”
    南昔二話不說又要往前走。
    衛衍之再次後退。
    南昔停下腳步看著他,  此時的衛衍之渾身上下都被蛇怪提豐的血汙給包漿了，隻露出個眼耳口鼻來,  加上叢林白天風大日頭毒，走了一路血汙早就已經風幹凝固,  牢牢地粘在了臉上,  說話都不能張大嘴,  看人也隻是烏溜溜地轉個眼珠子,  樣子說不出的狼狽和好笑……就是這副好笑的樣子,  還硬是擺出了一臉認真的表情。
    認真地示意她，我說真的您千萬別過來。
    “少將別動！”
    “……怎、怎麽了？”
    “千萬別動。”南昔說完瞥了眼衛衍之頭頂上方，隨即眉頭蹙起：“別動。”
    衛衍之驚在原地,  眼珠子烏溜溜轉著，嗓音微顫：“蛇蛇蛇、蛇後來了？”
    南昔不說話,  緩步走向衛衍之。
    衛衍之：“它、它在我頭頂幹什麽呢？”
    “別擔心。”南昔安慰，走到衛衍之跟前停下,  抬眼瞥向他的頭頂：“隻要少將站著不動就沒事了。”
    “那我不動。”衛衍之屏住呼吸真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南昔抬手。
    “欸將軍您幹什麽，不是讓我別動，您——”
    “沾上了。”
    指尖擦過衛衍之的嘴角,  南昔放在指腹間撚了撚，隨後將沾了血汙的手指伸到衛衍之麵前讓他看，衛衍之見狀一愣,  看了眼南昔指腹間的血汙，眼珠又往頂上翻了翻，忽然明白過來他這是被騙了。
    衛衍之撇嘴：“您誆我呢？”
    “我誆少將什麽了？”南昔反問。
    “您誆我——”衛衍之回想了一下剛才南昔說過的話，從頭到尾人家也沒說過他頭頂有什麽東西，隻是語氣和眼神上讓他誤以為有什麽東西……繞來繞去，好像還真是自己誤會了？
    就在衛衍之愣神之際，南昔已經在給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了。
    “別……”反應過來之時，衛衍之瞧見南昔手上已經沾了不少血汙了，到底是蛇怪的還是他傷口裏流出來的已經分不清，這股子味道腥臭難聞，連他自己都嫌棄，可南昔像是感覺不到似的，正小心翼翼地給他做簡單包紮。
    纏繃帶的時候，南昔忽然開口問他：“這個力道可以？”
    “啊？”
    “有沒有弄疼你？”
    “……沒、沒有。”
    衛衍之說話已經結巴了，他是見過南昔溫聲說話時的樣子，但像現在這樣輕聲細語地關心他‘疼不疼’……似乎還真是第一次。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什麽全星際的人都在傳南昔冷若冰霜難以接近？
    他怎麽從來沒見過她冷若冰霜的樣子？
    難以接近……接近好像也不難吧，之前都是她主動闖進他的房間，而且還是在半夜。
    嘖——
    以訛傳訛真是太可怕了。
    “好了。”南昔鬆開手，示意衛衍之道：“動下試試。”
    衛衍之活動了一下關節：“正好。”
    “那就好，少將先去前麵湖裏洗個澡。”
    “將軍這是要去哪？”
    見南昔要走，衛衍之以為她要撇下自己先回營地，心裏一急不由立刻伸手拉住了她，南昔腳步一停，低頭看了眼衛衍之握在自己腕上的手，眸色攸地深了深，等再次抬眼看向衛衍之時，冷眸已恢複正常：“我去附近巡查。”
    “哦。”衛衍之絲毫沒注意到自己還緊緊抓著南昔的手腕不放，想起剛才差點葬身蛇腹，這會兒難免心有餘悸，不由囑咐道：“那將軍自己當心，遇上危險……叫我就行，我立刻趕過去。”
    南昔聞言，眼尾微微一挑：“少將洗澡的時候也會立刻趕來？”
    這……
    什麽虎狼之詞？
    “將軍快去快回吧。”衛衍之頓覺臉上微微發燙，幸好之前被糊了一臉汙血，這會子南昔應該也瞧不出來。幹咳一聲掩飾下情緒，衛衍之鬆開南昔的手就往前麵湖邊走去：“我、我去洗澡了。”
    眸光流轉，南昔等著衛衍之安全走到湖邊後才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糊了汙血的衣服已經粘在身上脫不下來了，衛衍之索性就一個猛子紮進了湖裏，被烈日烤過的湖水溫溫的，入水的瞬間就將衛衍之渾身上下所有緊繃的毛孔全都打開了，整個人一下就輕鬆了。
    也不知道在湖裏泡了多久，衛衍之鑽出水麵時就見到南昔已經在岸邊的大石頭上坐著了，前麵是搭建出來的簡單燒烤架，架子上還串著兩條魚，岸上微風襲來，衛衍之隔得老遠就能聞見烤魚的香味。
    “將軍回來了？”從湖裏涉水上岸，衛衍之已經身上的髒汙洗了個七七八八，因為泡的時間長了，連手指頭都褶皺泛白，衛衍之邊往岸上來邊道：“沒注意時間，泡發了。”
    南昔見他過來，將烤架上已經烤好的一條魚遞給他：“先吃這個墊墊肚子。”
    “謝謝將軍。”衛衍之伸手接過，在南昔對麵的石頭上坐下，啃了口烤好的魚肉，馨香入口，頓時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好吃！”
    “這裏還有一條。”
    “不不不，我吃一條就夠了，那一條將軍吃吧。”
    “恩。”南昔拿起另一條烤魚咬了一口，眼角餘光瞥見衛衍之手臂上被水浸濕溢出血跡的繃帶，於是又立刻將手裏的烤魚放下，起身走到衛衍之旁邊坐下，拉過他的手臂仔細檢查起來。
    “剛才在水裏用力過猛了。”衛衍之邊啃著魚肉邊漫不經心道：“沒事，等會兒血就不流了。”
    “我給你重新包紮一下。”
    “不用了吧？”
    衛衍之話沒說完的時候，南昔已經將他手臂上染血的繃帶解了下來，又打開隨身攜帶的背包將手帕取出，起身走到湖邊沾上水，之後又走回來將衛衍之傷口周圍的髒汙和血跡仔細擦了個幹淨。
    “就這麽包著也能好。”衛衍之嚼著嘴裏的魚肉道。
    南昔重新給他換上幹淨的繃帶：“處理後才能好得更快。”
    衛衍之也沒多說，反正對他來說處不處理都沒什麽差別，他習慣了先這麽將就著，等之後回去了再用異能治愈傷口，不過那是在蟲族的時候，現在來了星際聯邦，這裏對異能私有者並不怎麽友好，所以異能也用不上，就隻有等著傷口自己慢慢愈合了。
    “少將過去受傷是怎麽處理的？”南昔沒再坐去對麵，就著現在緊挨著衛衍之的姿勢在石頭上坐著，邊說話邊從架子上拿起烤魚繼續慢慢吃著：“我是指少將在蟲族的時候。”
    “……魯恩會幫我包紮。”怕自己說錯話，衛衍之隨意扯了個借口想要蒙混過關。
    南昔道：“可少將剛才說就這麽包著？是不上藥的意思？”
    “蟲族藥物短缺，想用也沒有。”
    “少將受過幾次傷？”
    “那可多了去了，上戰場打仗哪有不受……”衛衍之嚼著魚肉說話，突然覺得這話題聊得不對勁，不由停下自己想了想，這才察覺到問題所在，於是佯裝不經意地將話題岔開出去：“這魚烤的真好吃，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烤魚，將軍的手藝簡直太棒——”
    南昔出聲打斷：“我似乎並未見到少將身上有什麽舊傷。”
    衛衍之一噎，啃魚的動作也瞬間停住了。
    “少將果然很厲害。”驀地，南昔突然說了這麽句話，隨後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優雅地吃著手裏的烤魚。
    很——
    厲害？
    衛衍之心裏清楚南昔這是在給他台階下，或者南昔已經開始懷疑他有異能，否則就憑之前他在她麵前受的幾次傷，尤其是被巢蟲領主劃拉的那麽一下，換做是蝦已經被開背了……傷口那麽深卻沒留下疤痕，這確實說不過去。
    可聯邦人都不怎麽能接受異能者的存在，即便能接受，也是接受那些為聯邦服務的異能者，而不是他們這些異能私有者，甚至是從蟲族來的戰犯……他聽過不少獵殺組的傳言，獵殺組隻招安聯邦公民，對外來者向來都是殺一儆百的，與其培養一個外來異能者甚至是蟲族戰犯，還不如直接除掉一了百了。換做是他，或許也會跟獵殺組一樣的做法。
    普通人都是有野心的，何況是擁有了強大力量的異能者？
    沒有誰能保證那些特殊的種族能一輩子甘於平淡，聯邦也更不會拿所有公民的生命開玩笑。
    “等吃完我就帶少將回營地。”
    “將軍，我……有個問題。”
    “少將請說。”
    衛衍之猶豫了一下，旁敲側擊道：“將軍的軍隊裏……有異能者嗎？”
    “沒有。”南昔如實相告：“異能者都被統一收編管製，用到的時候才會被派遣外調，其餘時候都由獵殺組管理培訓。”
    衛衍之聽後心裏有點失落：“哦。”
    “少將是覺得異能者的加入或許能提高軍隊戰鬥力？”
    “啊？”
    南昔對上衛衍之有些迷糊的目光，道：“異能者適合陸戰，我之前確實也想過這一點。”
    衛衍之眼神漸漸亮起：“那……為什麽沒施行？”
    “這些年我忙於對抗蟲族，很少有時間管其他事。”南昔見衛衍之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不禁想給他多解說幾句：“異能者跟普通士兵不一樣，要將他們的潛力開發到最大化，同時又必須保證他們絕對服從管製，這個過程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
    “確實。”衛衍之點頭附議：“調、教出一支全新的異能者軍隊需要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將軍平時又那麽忙……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我有少將這樣能幹的下屬，這個事情也就沒那麽困難了。”
    “欸？”
    “少將想看看卡翠娜內部的樣子？”南昔沒再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起身朝衛衍之伸手：“正好這裏沒外人，上將可以上去看看。”
    衛衍之將手交給南昔：“我……真的可以？”
    “當然。”南昔輕鬆將衛衍之拉起：“少將願意的話，也可以進駕駛艙參觀。”
    “這樣好像不太好……我願意！”
    “那就請吧。”
    衛衍之立刻眉開眼笑起來，跟參觀機甲內部相比，手裏的烤魚瞬間就不香了，衛衍之將烤魚塞給南昔，隨後就高高興興地跑去參觀卡翠娜內部構造，南昔想將烤魚放下等衛衍之參觀完機甲回來再吃，可一想到這是衛衍之剛剛啃過的烤魚……南昔拿起咬了一小口。
    果然跟衛衍之少將說的一樣，這條烤魚特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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