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哥,  那邊有人過來了。”魯恩小聲提醒了一句，伸手指向另一邊山頭：“好像是雷海他們幾個。”
    衛衍之順著魯恩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真瞧見幾個人影偷摸著上了山,  而魯恩所說的那個‘雷海’就是他們那組裏領頭的,  衛衍之對這個雷海有點印象，據說是單兵作戰係那邊看中的好苗子,  身材魁梧肌肉發達，各項測驗數據都很不錯，但雷海本人卻堅持留在了機甲係……單兵係都想搶的學員，實力應該挺強,  不至於在這種時候拖後腿。
    “你剛才說地底下的潛伏者會根據地麵震動來判斷敵人的方位？”林洛葳突然開口問了魯恩一句。
    魯恩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那它們剛才有沒有探測到雷海一行人的動向？”
    “也許人數少，潛伏者沒將他們當回事。”
    “很快就會當回事了。”
    魯恩聽不懂林洛葳話裏的意思。
    衛衍之遠遠打量了雷海他們一行人,  此刻也趴在山頭上注視著底下蟲獸們的動靜,  或許是察覺到了異樣,  雷海朝這邊看了一眼,  衛衍之正想點頭打個招呼，卻見雷海又將臉轉了過去。
    “雷家的人就是這德行,  除了自己誰都不放在眼裏。”林洛葳說道。
    衛衍之失笑：“這……是在安慰我？”
    林洛葳瞥了眼一旁的南昔，見她仍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在衛衍之旁邊趴著,  眉頭皺了皺，不由繼續往下說道：“雷海祖輩都是將軍,  尤其他父親,  當年是追隨過南靳元帥的，為聯邦立下過不少戰功，不過可惜，雷海父親在之後的一場聯邦與蟲族的陸戰中犧牲了，所以……雷海對蟲族十分憎恨。”
    聽完林洛葳的話,  衛衍之跟魯恩麵麵相覷了一番。
    魯恩小聲咕噥：“衛哥，那個雷海不會在這種時候衝出去替父報仇吧？”
    “我跟他不熟，不了解。”衛衍之招手示意魯恩湊近點：“咱倆都是輔助類選手，你還比我好點兒，能鎮個場什麽的，但就你那兩三下的本事，鎮得了這兒，鎮不了裴陸那邊，所以啊……要不你輕點兒爬過去，看著點那個雷海？”
    魯恩犯難道：“他要真想衝出去，就他那個大塊頭，十個我也頂不住啊？”
    “那咱就在這等死。”
    “不至於吧衛哥？”
    “那你還問？”
    “……”
    仔細聽了下山底的動靜，衛衍之湊到南昔耳邊小聲道：“那頭巢蟲領主叫布萊克多姆，它在命令將領點兵，看樣子今晚它們不像是在演習，倒像是要行動了。”
    “衍之覺得，這幫烏合之眾要想攻破布拉坎達星的防護層，大概需要多長時間？”南昔問道。
    衛衍之想了下，道：“垃圾星聚集了上百萬的蟲獸，不算地底下的，光是山底那批估計就得有五六十萬，而且您看，它們之中巢蟲領主的數量大概就有上百頭，以它們為先鋒，就算布拉坎達星有再多重武，一時間也沒辦法同時打掉這麽多數量的巢蟲領主，即便布拉坎達星硬抗，大概也就一天不到。”
    “想要邀功，它們必須攻下布拉坎達星最大的武器庫。”
    “所以，稍候的重心就會放在陸戰上。”
    “布拉坎達星裏的居住人數是兩百三十萬。”
    “不能讓它們過去。”衛衍之麵色嚴峻道：“不管聯邦軍來不來得及趕去救援，到最後都將會給布拉坎達星造成巨大傷亡，所以絕對不能讓它們有機會離開垃圾星。”
    南昔點頭認同衛衍之的觀點。
    衛衍之又道：“那……我想辦法拖延一下布萊克多姆的行動？”
    “雖然危險，但可以一試。”
    “那我下去了？”
    “必要時我會下去幫忙。”
    “我以為您會跟我一起下去。”
    “我又不認識那個什麽布——”
    “布萊克多姆。”
    “對了，布萊克多姆。”南昔伸手摸進衛衍之的外套裏頭，在他穿著背心的腰上輕輕捏了一把：“什麽時候認識的？”
    衛衍之下意識地縮了下腰，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之前給德爾曼抓蟲獸的時候……”
    等等，他好像說錯話了？
    再抬眼看向趴在自己身邊的南昔時，衛衍之果然就瞧見她眼底滿是充滿興味地笑意——
    上一次見她這麽笑……
    是在床上。
    問他還要不要的時候。
    “雷海那小子想幹什麽？”魯恩忽然指著對麵山頭的一行人驚道。
    衛衍之和南昔循聲望去，隻見雷海帶著他那一小組成員偷摸著往山底下去了，看這架勢八成是覺得這隻是場模擬訓練，就算憑著一股子莽勁在蟲獸之中造成混亂，結果也不會造成生命危險，沒準運氣好還真能給他們撿回幾頭蟲獸、交差，可事實上，他們幾個人一動，地底下的潛伏者也就開始隨著蠢蠢欲動起來。
    魯恩迅速趴回到山石上探聽底下的動靜：“衛哥，它們跟過去了。”
    “蠢貨。”林洛葳冷冷道：“這一切要是真的，不等他們靠近，地底下的東西就能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魯恩急道：“衛哥，要被發現了。”
    “死不了。”衛衍之皺眉：“雷海這一動八成讓布萊克多姆以為他們是聯邦軍派去探路的，到時候狗急跳牆，直接領著百萬蟲獸就往布拉坎達星去了。”
    林洛葳：“鄰近的星區可以暫調兵力過去，應該也能等到南昔上將領兵鎮壓的。”
    等到個錘子……
    你口中的南昔上將正在邊上趴著呢。
    “南昔上將……肯定是會去的。”衛衍之偷偷瞥了自個兒邊上穩若泰山的人，又道：“不過布拉坎達星上居住人數眾多，絕不能讓它們闖過防護層。這樣，我先跟下去看看情況，林同學，你和魯恩留在這聯係裴教官，一定要聯係上，把這裏的狀況告訴他，讓他盡快想辦法應對。”
    魯恩擔心：“衛哥，我還是跟您一起下去吧？”
    “人多反而會引起注意。”衛衍之朝南昔使了個眼色：“池宴，你跟我下去？”
    南昔點頭。
    “那衛哥，你跟池宴小心，注意安全。”
    “你們也是，記得一定要跟裴教官聯係。”
    “恩。”
    “必要時候可以發揮你的本事。”衛衍之附在魯恩耳邊小聲叮囑了一句，對上魯恩蠢蠢欲動地欣喜表情，衛衍之拍了下他的肩頭，示意他穩重一些，之後跟著南昔小心翼翼地翻下山頭去底下瞧個究竟。
    等衛衍之和南昔下去之後，林洛葳好奇問道：“衛衍之剛才跟你說了什麽？”
    “叫我保護你。”魯恩一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在，保管你一根頭發也不少。”
    林洛葳白了他一眼，開始著手聯係上裴陸和學院那邊。
    ≈≈≈
    ‘啪！’
    “什麽東西咬我？”摸了下脖子上被咬的地方，雷海同組的一名成員不禁緩了腳步，停下來看了眼掌心裏沾上的東西，黏糊糊的，在星夜稀薄的光照下，閃耀著一種詭異的綠色熒光：“這是什麽玩意兒？”
    指尖撚了點放在鼻子底下一聞，刺鼻的腥臭味差點被人熏暈過去！
    “幹什麽？！”聽到動靜，雷海壓著聲音厲聲怒道。
    “雷海，這東西咬我脖子。”那人將沾著黏液的手遞到雷海眼前。
    雷海隻瞧了一眼，麵色登時大變，拽著那人就往邊上茂密的林子裏鑽，其餘人見狀也趕緊跟上，可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黑夜中有什麽東西從腳底下以及石頭縫裏爬了出來，窸窸窣窣連成一片，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尤其抓耳滲人。
    “我靠，那都是什麽東西？！”同組成員裏有人邊跑邊往身後方向望了一眼，隻見一大片一大片黑壓壓的東西朝他們迅速遊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蟲子，個個塊頭碩大長著尖刺，成片地追著他們而來！
    雷海一驚，帶著人拚命往林子裏跑。
    ‘吼——’
    聽到山腰下有動靜，巢蟲領主布萊克多姆立即發出一聲嘶叫，幾乎是一瞬間，山底下幾十萬密密麻麻的蟲獸齊齊扭頭朝山腰處看來……雷海同組的一名成員不過是扭頭朝遠處看了一眼，登時嚇得腳底下一滑，整個人就迅速朝山石底下滾去！
    蟲獸的大本營裏突然出現個異族，不管是流放者還是外來的，都足以引起蟲獸們的暴怒，而布萊克多姆更是揚長了脖子發出陣陣恐怖駭人的嘶鳴聲，震動了整個山穀。
    與此同時，無數潛伏者以極快的速度密集地向雷海他們爬去！
    ‘咚！’
    正一路狂跑的雷海突然被人迎頭一悶棍，整個人一下朝後飛出去好幾米，又滾了好幾米才終於停下，趴在地上半天都沒能坐起來。
    衛衍之從樹後走了出來，看了眼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雷海，又轉頭看向手裏還抓著木棍的南昔，嘴角微微抽搐：“您……會不會太用力了？”
    南昔扔了木棍，拍拍掌心的灰：“下次注意。”
    還有下次？
    衛衍之無語，再來一次都能把雷海直接給揚了。
    “是衛衍之和池宴！”
    “走，過去找他們。”
    ……
    跟著雷海跑的幾個人又頭折了回來，七手八腳地將雷海從地上扶起，抬眼看不遠處的蟲子成片爬來，一個個全都嚇得往後退，直到退至衛衍之和南昔邊上，眾人背靠背形成一個圈，謹慎而又害怕地提防著靠近的蟲群。
    衛衍之從人群裏走出，與南昔並肩而立，嘴裏低聲念道：“拉莫爾，卡斯提拉美……”
    身後緊張恐慌的眾人：
    “衛衍之同學這是在做什麽？”
    “不知道，像是在念什麽咒語。”
    “快看，他跟池宴身上有光！”
    ……
    一縷瑩潤的白光從衛衍之指尖泄出，很快散開、重聚，不到幾秒鍾的時間就將他和南昔周身全部包裹住，而那些白光漸漸流動，像是形成了一層防護罩般在衛衍之和南昔周身縈繞，驚得身後眾人目瞪口呆。
    衛衍之嘴裏再次低聲念著，不多時，蟲群移動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等快要接近白光之時更是停下了，在外側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直接將所有人圍在了中心點，不過卻也沒有任何一隻蟲子再往前移動半分。
    窸窸窣窣地聲音再次傳來，很小，但聚集在一起卻足夠讓人聽得頭皮發麻，後脊背發涼。
    是蟲群在交流。
    “它們在說什麽？”
    “是不是要吃掉我們？”
    “衛衍之……他會異能。”
    “都給我閉嘴！”雷海一聲怒喝，打斷了周圍人的小聲議論：“還嫌咱們麻煩不夠多？”
    眾人齊齊噤聲。
    也就在這時，漆黑的夜空中傳出一聲駭人至極的嘶鳴聲！
    “是那頭巢蟲領主。”南昔處變不驚道。
    ‘轟——’
    巨大無比的身形從空中猛地降落，激地周遭陣陣塵土飛揚，緊接著，巨大的身軀從灰塵裏走出，一張碩大而又猙獰的蟲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衛衍之仰頭衝老熟人一笑：“嗨，布萊克多姆，咱們又見麵了？”
    【使者？】巢蟲領主布萊克多姆用喉管的震動發生，在不懂的人聽來，隻是一種讓人頭皮發麻地悶哼怪叫，但在衛衍之和南昔聽來，卻是已經翻譯過的語言，認讀起來絲毫不費勁。
    有衛衍之的能量場罩著，南昔聽地很清楚，轉頭看向衛衍之。
    “誆它的。”衛衍之附在南昔耳邊小聲說了一句，隨後清了清嗓子，繼續跟布萊克多姆交流：“幾天沒見，你似乎成了這群蟲獸的頭領？”
    布萊克多姆沒吭聲，碩大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盯著衛衍之和他身邊的女人。
    衛衍之笑：“你應該猜到我的來意了，布萊克多姆。”
    【主宰召喚我們了？】
    “你們很想受到主宰召喚？”
    【當然。】
    “但你們的做法讓主宰很不高興。”衛衍之麵色一沉，眸光微厲，透著一股逼人的危險性：“蟲族剛經曆了幾場敗仗，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可你，布萊克多姆，卻煽動這裏的蟲獸妄想逃出垃圾星，你們這是在給主宰製造麻煩！”
    布萊克多姆瞳仁微眯，居高臨下地注視著站在地上的衛衍之，似乎在揣測他話裏的真假。
    衛衍之趁機又道：“現在不是主宰召喚你們的時候，主宰交代了，再沒正式下達指令之前，你們不許從這離開，否則將永遠驅逐。”
    聽懂這些話後，周遭圍著的無數蟲群顯然忌憚起來，不由往外圍退了數米。
    【使者。】
    “任何話我都可以向主宰轉達。”
    【請問問使者身邊的那位女士，我的兄長布萊克尤多現在怎麽樣了？】
    “你兄長？”衛衍之聞言一愣，慢慢湊到南昔耳邊小聲問道：“您見過它兄長？”
    南昔麵不改色：“之前在戰犯監獄襲擊咱們兩個的那一頭。”
    “……您這是被認出來了？”
    “應該是。”
    “可您也沒戴麵具啊，它？”衛衍之說到一半忽然怔住，擦，在南昔身邊待久了居然忘了蟲族是可以靠嗅覺辨別物種的，所以南昔被‘聞’出來也就不奇怪了……深吸了口氣，衛衍之小聲問道：“那它兄長？”
    南昔對上衛衍之的目光，淡淡道：“死了。”
    臥槽！
    這特麽還怎麽談？！
    衛衍之跟南昔對視幾秒，忽然咧嘴一笑，撓著頭衝前麵的龐然大物道：“那什麽，這位女士說你兄長現在很好，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還能出去曬太陽洗海水澡……至於今晚上的事，我就當沒見到，也不會跟主宰說……告辭。”
    說完，衛衍之拉著南昔就要走。
    【南昔上將，好久不見。】
    粗糲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這次不是從喉嚨裏發出的蟲語，而是實打實模仿了人類的語言，雖然沉悶難聽，但卻讓現場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一時間，雷海他們麵麵相覷，最後將目光全都投到了南昔身上。
    “池宴……是南昔上將？”
    “不會吧。”
    “可之前咱們裏頭誰也沒見過南昔上將的真容啊，沒準那頭蟲獸說的都是真的。”
    ……
    我擦嘞，你們不是應該將問題的重心放在這頭巢蟲領主為什麽會說人話這件事嗎？！
    衛衍之擺手：“你認錯人了，咱們走，池宴。”
    【如今聯邦的最高統帥隻是個縮頭烏龜嗎？】
    布萊克多姆話一出口，立即引起學員們的不滿和憤怒。
    南昔並未置聲。
    【聯邦最強上將，不過如此。】
    “說誰縮頭烏龜呢！”衛衍之扭頭指向矗立在對麵的龐然大物，眼神一沉，不怒自威：“說誰不過如此？”
    【區區一異能者，竟敢假借主宰之名誆騙我族類，今晚你們幾個誰都別想活著從這裏走出去。】
    “你得有這個本事才行。”
    【哼！】
    “哼！”衛衍之立即湊到南昔耳邊道：“我真快拖不下去了，也不知道魯恩和林洛葳有沒有聯係上人。”
    南昔轉頭衝衛衍之微微一笑：“想知道為什麽我才是天鉤的主人？”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聊天？
    衛衍之重重點頭：“想。”
    “那就讓衍之弄個明白。”南昔笑著說完，隨即轉向布萊克多姆時的目光一凜，猶如利劍出鞘鋒芒畢露，生生將衛衍之罩著她的白光都給壓了下去：“雷海，帶著你的組員立刻結束任務回去！”
    雷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下了光腦上結束任務的指令鍵，一瞬間的功夫幾個人就消失無蹤。
    【全息模擬。】布萊克多姆糲聲怒道。
    ‘轟！’
    稀薄的星夜被一束強光劈開，在隨後的漫天塵土中，一道黑色純鋼的巨型身影出現在了衛衍之麵前。
    衛衍之驚得半天合不上嘴——
    媽……吖……
    天鉤。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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