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軍校的第一天衛衍之就被德爾曼堵在廁所追問他跟南昔的事,  衛衍之見瞞不過去，隻好老老實實承認了他和南昔的婚姻關係，雖然德爾曼在堵他之前已經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  什麽衛衍之跟南昔其實就是朋友關係；或許衛衍之昨晚上壓根就是走錯了房門，他隻是無意間打開了南昔房門上的密碼鎖；又或許總統府貴賓室的那一套密碼鎖根本就是擺設，密碼也都是通用的……但衛衍之承認了。
    親口承認了他跟南昔上將已婚的事實。
    也就是說,  那晚衛衍之在總統府外坐了半天要等的人是南昔上將，之後幾天也一直住在南昔上將的房間裏,  而昨晚上他和衛衍之喝酒被撞破，南昔上將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瞪著他……想到這裏，德爾曼不禁抬手摸了下自己脖子。
    幸好,  還在。
    “這事我連魯恩都沒告訴，隻告訴你了。”衛衍之拍開德爾曼抓在他領口上的手,  整了下衣服之後推開隔間門出去：“所以你得替我保密，至少在沒正式公開之前。”
    德爾曼站在隔間裏，一副還沒回神的樣子怔怔地道：“那玩意沒守住說漏嘴了……”
    “你是我學長,  我當然不會對你怎麽樣,  至於將軍……”說著,  衛衍之語氣一頓，扭頭看向德爾曼壞笑道：“她怎麽對你我就不知道了。”
    德爾曼頓感脖子一涼。
    ‘嘭’地一聲，廁所門被人從外頭一腳踹開,  下一秒魯恩就從門外跌了進來,  踉蹌了好幾步才終於勉強站穩。
    突如其來的狀況令衛衍之和德爾曼雙雙一怔，等反應過來後兩人對視了一眼,  將剛才的話題收進了肚子裏，默契地沒再說任何話。
    “衛哥您沒事吧？！”魯恩跑向衛衍之，先是緊張地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哪裏受傷,  等確定人好好的之後才扭頭瞪向正從隔間內走出來的德爾曼，大聲嚷道：“你抓我衛哥來廁所幹什麽？是不是又要欺負他？”
    德爾曼壓根就不想搭理魯恩，揚起下巴跟衛衍之打了聲招呼，之後就朝門口走去。
    魯恩撩起袖子氣衝衝地就要跑過去教訓德爾曼。
    “他沒欺負我。”衛衍之揪住魯恩的後衣領將他拉了回來，又瞥了眼廁所門外看熱鬧的一群人，什麽話都沒說，放開魯恩後走去洗手台，擰開水洗了把手。
    “看什麽看？！”魯恩張牙舞爪地把門口看熱鬧的全趕走了，回頭吸了吸鼻子，眼眶發紅地走向正在洗手的衛衍之，小聲囁嚅：“衛哥，我剛在樓下聽人說您被德爾曼拉進廁所……”
    “他來找我問幾句話，沒動手。”衛衍之擰上水龍頭，抽了張紙擦幹淨手上的水，轉身瞧見魯恩眼睛發紅，不由覺得好笑：“怎麽，半個月沒見想你衛哥了？”
    話音一落，魯恩的眼睛更紅了，委屈地跟個兔子似的。
    衛衍之笑笑，伸手攬過他的肩膀往外走：“都這麽大人了，還哭？”
    “我沒哭。”
    “沒哭眼睛紅成這樣？”
    “就……太長時間沒見您了，有點激動。”
    剛剛還跟兔子似的紅了眼睛，這會兒又咧著嘴笑了，衛衍之心道小孩子就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說實話，他和魯恩十幾年都這麽相依為命地過來了，兩人幾乎天天都在一塊兒，就算分開也不會超過兩天，這次他自己出去調養身體，把魯恩一個人丟在軍校裏半個月，衛衍之心裏總是有那麽點愧疚的。
    “我給你帶了好吃的，都放你床上了。”衛衍之揉了揉魯恩一頭蓬亂的小雜毛：“怎麽樣，衛哥對你好吧？”
    魯恩一聽兩眼放光，連腳步都快了：“那趕緊回宿舍，千萬別被李文旭他們給搶光了。”
    “放心，他們也有，給你的那一份早塞在你被子底下了，他們不會發現的。”
    “真的？”
    “衛哥什麽時候騙過你？”
    魯恩轉頭衝衛衍之笑了笑，眼神亮堂堂的，看得衛衍之心裏一慌，就好像自己背著他做了什麽天大的虧心事一樣，那眼神讓衛衍之老大不自在……雖然他也確實沒做過對不起魯恩的事。
    衛衍之別過臉去，沒再看魯恩。
    魯恩還是那副傻樣兒，樂嗬嗬地拉著衛衍之往宿舍樓走。
    “對了衛哥，林洛葳回來了。”走進宿舍樓時，魯恩突然提了這麽一嘴。
    衛衍之腳步一頓，抬眼看他：“誰？”
    魯恩被他問得有點懵：“……林洛葳啊，您不記得她了？”
    她好了？
    衛衍之怔住不語。
    見衛衍之站著不動，魯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衛哥，您怎麽了？”
    “沒什麽，她現在在宿舍？”衛衍之回過神來問魯恩。
    “這會兒沒課，她應該是在……欸衛哥等等我啊。”
    見衛衍之走得遠了，魯恩立即加快腳步跟上。
    ‘咚咚咚——’
    “誰啊。”
    門一開，是同班的一個beta女同學。
    半個月沒在學校裏見到的人突然出現在寢室門外，女同學也是一怔，緊接著臉就紅了，小聲呐呐：“衛衍之同學，你回來了？”
    衛衍之笑：“剛回來……請問林同學在嗎？”
    女同學小聲‘恩’了一下，在對上衛衍之笑吟吟的眼睛時又忍不住臉紅了幾分，扭頭朝寢室內喊道：“洛葳，外頭有人找。”
    “誰找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一貫的冷漠和疏離。
    很快地，林洛葳出現在了門口。
    見到衛衍之和魯恩時，林洛葳平靜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就又恢複了正常，目光先是從魯恩身上掃過，之後坦然地落在了衛衍之臉上，語氣淡淡道：“找我什麽事？”
    魯恩見不得有人對衛衍之這麽不客氣，頓時不滿道：“衛哥聽說你回來了，特意過來關心一下，你幹嘛……”
    “謝謝關心。”林洛葳說完就要關門。
    最後門沒關上，因為衛衍之伸腳卡在了門縫裏。
    魯恩見了又要跟林洛葳吵。
    “魯恩，你先回宿舍去。”
    “可是衛哥——”
    衛衍之轉頭看向魯恩，眼神裏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魯恩被嚇得縮回了腦袋，沒敢再多說什麽，轉身回了對麵自己的宿舍。
    林洛葳在門口站著，眼神略顯複雜。
    “也沒什麽事，就過來看看你。”衛衍之看向林洛葳的眼裏又恢複了笑意：“要是方便的話，聊幾句？”
    林洛葳微微蹙眉：“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有關於那次訓練的事……我不記得了。”
    衛衍之：“……”
    “不管你信不信，我現在腦子裏對那天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
    “昏迷——”
    “沒有印象。”
    衛衍之看著林洛葳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騙他，那次任務裏就四個人，他、南昔、魯恩還有林洛葳，要是林洛葳真想要隱瞞點什麽，原因呢？有人向她或是她的家裏人施壓，那施壓的人……怎麽想隻會是四個人裏的南昔，他和魯恩是絕對沒有那個本事去威脅司法部部長女兒的，但南昔沒有理由這麽做，就算退一萬步講真是南昔做的，她也不會刻意瞞他。
    那就是林洛葳自願隱瞞。
    但這個假設很快就又被衛衍之給推翻了，林洛葳曾試著跟他表白過，就算她自願，也應該是為了他，而不是為了南昔亦或是魯恩，可他由始自終都沒讓她隱瞞這件事，何況他是剛才聽魯恩講了才知道她醒了，並且回了軍校。
    衛衍之心下愕然，難不成她真的失憶了？
    “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你都有印象？”
    “有。”
    好吧，還是選擇性失憶。
    “很高興又能在學校看見你。”衛衍之見好就收，不管林洛葳是真忘還是假忘，總之這會兒是從她嘴裏問不出什麽了，不如幹脆識趣點離開：“不打擾你休息了，晚點課上見。”
    林洛葳點了點頭，後退一步就把門給關上了。
    衛衍之：“……”
    ≈≈≈
    風雲人物半個月後重新回到學校，自然受到了全班同學的熱烈歡迎，加上衛衍之是因公受傷，聽說了艦場那件事的學生都跑來湊熱鬧，其中不乏機甲係的高年級生以及其他係的學生，衛衍之再是臉皮厚也抗不過這麽多人夾道鼓掌歡迎，隨意收了兩捧花後就匆匆跑進了室內訓練場。
    今天是洪教官的大班課，照例是先做簡單的熱身，之後再根據洪教官的要求進行集體訓練，好在進來掌聲震天，這會兒真到了訓練時大家也都緊了骨頭，沒人敢在洪教官麵前做任何無關訓練的事，可正當衛衍之以為一切恢複如常時……什麽又再悄悄改變了。
    比如在做完簡單的幾個熱身動作後，洪教官沒讓他上場做格鬥訓練，反而讓他去旁邊凳子上坐著休息。
    又比如，休息時助教還時不時地給他送水遞毛巾，輕聲細語地跟他講，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可以回宿舍休息……換個人這麽說衛衍之還能自我安慰過去，或許是學校作的安排，想要照顧一下因公受傷的學員，可助教是釘靈族獸人，虎背熊腰，鬃毛覆麵，明明是一張猙獰壯碩的臉，卻偏偏要露出一副溫柔貼心的模樣——
    衛衍之覺得太陽穴直突突。
    課程進行到一半，衛衍之別說上場格鬥了，連格鬥場的圍擋他都沒摸著。
    等結束完上半場訓練進入中場休息時，衛衍之打算去找洪教官好好談談，他不需要休息，更不需要別人把他當病人照顧，他現在身體很好，隻想要正常上課正常訓練。
    可剛一站起身，衛衍之又被助教寬闊的手掌給按下去了。
    衛衍之：“……”
    “歇著不好？”洪教官走到衛衍之邊上坐下，專心在記錄冊上勾勾畫畫。
    “我就是不想歇著才來上課的。”衛衍之伸長脖子往洪教官手裏的記錄冊上看：“您看我一不上場，第一名就給林同學拿去了。”
    聽到這話，洪教官抬眼瞥了衛衍之一記：“要不我把林洛葳叫來，你當著她的麵說你看不上她？”
    衛衍之一噎，擺擺手表示不至於。
    見衛衍之坐著一副渾身難受的樣兒，洪教官合上記錄本，轉頭看著他：“我說，你不在家多養個幾天這麽著急跑回來幹什麽？知道多少人眼紅古恩校長給你特批的長假嗎？”
    “誰眼紅誰放去，反正我是不想一個人待著了，無聊。”
    “怎麽，那位沒陪你？”
    “陪啊，24小時貼身那種，可我覺得吧看得太緊也不好，不自由也沒新鮮感，所以我就回來上課了。”
    “也是。”洪教官十分認可地點點頭：“她確實不像個會疼人的。”
    衛衍之瞥了洪教官一眼：“她怎麽就不會疼人了？”
    洪教官：“……”
    “不瞞您說，她可會疼人了。”衛衍之湊近之後衝洪教官一揚下巴：“知道我從哪裏過來的麽？”
    “跟我炫耀你們家房子大？”
    “總統府。”
    洪教官登時哽住。
    “她怕我無聊，特意接我過去照顧的。”衛衍之一般不顯擺南昔對他的好，但如果有人認為南昔對他不好，他就要跟那個人好好掰扯掰扯了，何況洪教官還算個知情人，雖然他不知道洪教官清不清楚他和南昔已經結婚的事，但作為一個知情人，洪教官竟然不幫著昔日同窗的南昔說話……不能忍。
    “你……回去休息吧。”
    “我銷假了，來上課。”
    “那你就繼續坐著吧。”
    “回頭我就將您之前說她不疼人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一下。”
    洪教官剛端起的屁股又慢慢坐下了，緊皺著眉頭醞釀了半天，這才緩緩轉過頭看向衛衍之：“那我要是告訴你，讓你坐冷板凳的不是別人，就是你那位會疼人的對象？”
    這下輪到衛衍之哽住了。
    洪教官掀起眼皮看他：“所以你就別讓我為難，全聯邦都指望著那位呢，她要真為了你不讓我好過，那我還能在這待下去？”
    衛衍之：“……她都跟您說什麽了？”
    “說你身體還沒完全好透，平時上上文化課就好了，任何高強度的訓練一律不允許你參加。”
    “格鬥……不算吧？”
    “反正就是不能讓你磕著碰著摔著，明白了？”洪教官也不想跟他多囉嗦，說多了容易腦殼疼，他任教這麽多年還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要真不能磕著碰著摔著還送來軍校送來機甲係幹嘛，找幾個保姆在家養著哄著供著不是更好？
    關鍵最讓人氣憤的是，古恩校長居然同意他們這麽胡搞。
    果然是校長最喜歡的學生，上學那會兒就偏幫著，犯了錯永遠都幫著擦屁股，現在那麽多年過去了，最喜歡的學生畢了業，又把自己的對象給弄進來了，然後繼續這麽肆無忌憚的胡鬧，鬧完了校長給兜底……鬧呢，就沒人能管管了？
    “都休息夠了？休息夠了就起來接著訓——”洪教官話沒喊完，隻見著剛剛還坐在休息區的那尊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躥到了跟前，伸手撩開圍擋就鑽進了格鬥台，正耀武揚威地滿場找對手呢。
    洪教官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趕忙招手示意助教將人拖下去。
    “助教要親自上來跟我打嗎？嘖，好緊張。”
    助教：“……”
    洪教官：“……”我聽你這聲音就不像是緊張的！
    格鬥台上，衛衍之擺好姿勢，右腳重重往後一搓，再抬眼看向上來抓他的助教時，笑意驟然斂盡，目光森森，格鬥場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不光是助教，仿佛在場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成了他的獵物。
    釘靈族獸人向來英勇善戰，但此時對上衛衍之狩獵者一般的姿態……助教也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裏竟生生被他逼出了些許懼意。
    “胡鬧什麽，給我下來！”洪教官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麽個走向，先是一把將助教從格鬥台上拽了下來，之後又衝著衛衍之喝道：“下來！”
    衛衍之維持著原先的姿勢不變。
    洪教官氣得眼角皺紋都多了幾條，一拉圍擋跨上格鬥台就要將衛衍之從上麵拽下來，哪知道——
    “換教官跟我練練了？”
    練個屁！
    洪教官心裏一萬句髒話怒而不發，可偏偏這會兒底下那群不知死活的毛小子們開始出聲瞎起哄，催促著他去跟衛衍之練練手打一場。
    “教官快，給咱們小衛同學一點顏色看看！”
    “教官等下別小衛的打臉，小衛隨便打！”
    “要不教官就發三層力？”
    ……
    還特麽三層力，武俠小說看多了？！
    洪教官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衛衍之鼻子半天沒說出話來，想罵不能罵，想打又不能打，簡直就是要憋死他……實在拿他沒辦法了，洪教官隻好歎了口氣，道：“允許你正常訓練，但不能再瞎胡鬧！”
    衛衍之腳一收，高高興興地打了個手勢：“是，教官！”
    洪教官嘴角抽搐，老子欠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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