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驟暗的一瞬間，人的眼睛是看不見的。
    月城林直接閉上了眼睛，靠著記憶裏的桌椅分布，輕巧而準確的翻到了一個持槍人的身後，一腳踹向了對方的腿彎。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持槍人懵了一瞬，在跪倒的一瞬間下意識就想要抬槍射擊，然而就在他遲疑的那一秒，手腕便被月城林一把抓住，狠狠往下一壓！
    砰的一聲響，子彈射中了地麵。月城林一記手刀劈向持槍人後頸，對方槍械脫手，軟軟倒在地上。
    耳邊傳來一句驚疑不定的罵聲，以及一絲及細微的腳步聲。身後有人在移動——月城林對聲音的判斷非常敏銳，在黑暗中有天然的優勢。他直接向後肘擊，在對方吃痛悶哼時，轉身一腳。
    在對方的慘叫聲中，月城林轉了一下奪下的手/槍，活動手腕，輕輕出了口氣：“ok。”
    “好了。”伴隨著另一個方向有人倒地的響聲，降穀零的聲音也傳來。
    “開燈吧。”月城林對電閘的方向喊了一聲。
    “好……我，我找找位置。”賭徒伸手去摸電閘。
    降穀零摸出手機，按亮屏幕，在微弱的光線中上下打量了一番月城林：“沒問題吧？”
    月城林無奈：“我當然沒事……”
    等等！
    月城林餘光突然注意到，降穀零身後一個倒在地上的人正顫巍巍舉起手裏的槍，瞄準了降穀零！
    月城林瞳孔一縮，伸手想拉人，但是又意識到這個距離來不及躲——
    “小心！”
    比說話聲更快的是槍響。
    兩聲槍響，一前一後。
    在千鈞一發之際，月城林下意識舉起剛剛從走私嫌疑人手裏奪下的槍，瞄準那個人的手腕，猛地扣下扳機。
    子彈出膛的破風聲中，對方手腕被擊中，慘叫一聲，持槍的手一歪，本欲瞄準降穀零的子彈偏向了另一個方向，擦過降穀零的發絲，射中了頭頂上的吊燈。
    月城林心裏一鬆，才發現剛才一瞬間，背上已經浮現了一層冷汗。
    “月城！”
    不等月城林鬆一口氣，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月城林抬頭，看見吊燈搖搖欲墜，就要朝自己砸下來——
    下一刻，月城林被衝過來的降穀零猛地一拽，堪堪拉出了吊燈墜落的範圍。
    吊燈墜地，嘩啦聲中碎成一地閃亮的玻璃片，飛濺的碎末劃傷了月城林的小腿。
    降穀零和月城林站穩，兩人驚魂未定地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你剛剛差點——”
    月城林：……
    降穀零：……
    “所以都隻顧著關注對方了嗎。”月城林扶額。
    “真是……月城，多注意自己一些。”降穀零苦笑一聲，低頭看向月城林小腿上蜿蜒的血跡，又想到剛剛那電光石火間的一槍。
    對方焦急的表情和向自己伸出的手，開槍的幹脆利落、快準果決；還有昏暗的背景中，對方星辰似的的眸子。
    “先處理傷口，我找找有沒有消毒水。”降穀零垂下眸，歎了口氣。
    ————
    北川警官趕到地下賭場的時候，走私交易對象和賭場經營人都已經被控製起來。
    賭場裏的電閘已經重新拉上，翻倒的桌椅、玻璃碎片一地狼籍。
    月城林正乖巧坐在椅子上，小腿上的劃傷已經處理過，傷口不深，就是疼的他暗吸冷氣。
    看到北川警官，月城林匯報了經過，最後說道：“交易雙方持槍火並，中彈兩人，其中一人重傷昏迷，另一人還有行動能力……”
    剛剛想要開槍偷襲降穀零的，就是這個人。
    他和降穀零都把注意力放到了當時場上還站著的四個人身上，忽略了之前就已經中彈倒在地上的人。
    月城林繼續道：“現場有其他人員被波及誤傷，流彈擊中四人，重傷一人，輕傷三人，踩踏受傷一人……”
    北川警官聽著匯報，心裏有些慶幸。
    多虧這兩個孩子出手及時，防止了更多人被卷入這場亂戰。而且動作幹脆利落，沒有引起更大範圍的恐慌。
    雖然月城林的運氣確實不怎麽好。
    “可能的交易地點有三個，每個地點三人輪流蹲守。地下賭場是幾率不太大的地點，而且隻是需要你監視追蹤而已……結果你就撞上了交易內訌現場。”北川警官歎了口氣。
    月城林也覺得很無奈。
    “我本來把追蹤器都裝好了，誰知道現在用不上了。”月城林看著被帶上手銬的走私嫌疑人。
    按照警視廳原本的計劃，是想順著下遊的銷贓人員一路追蹤，順藤摸瓜，把走私的一整條線都挖出來。
    但是突如其來的內訌事件打亂了他們的布置。眼看交易人要同歸於盡，還有什麽追蹤的必要……隻能把人按倒，帶回去審訊，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情報。
    這場槍械走私案牽扯很廣，今天抓到的交易雙方，實際上都沒有接觸到走私線的核心。
    走私案的中上遊勢力，依舊隱藏在黑暗中，猶如一隻盤踞的巨獸，悄無聲息地把控著一切。
    背後操控的，會是組織嗎？
    月城林思考的時候，笑意收斂，好看的眉眼顯得有些嚴肅。
    降穀零看著他的表情，似乎覺得有些新奇，半晌歎了一聲。
    月城林看向他：“zero？”
    “月城已經有警察的樣子了啊，”降穀零低聲道，“但像今天這樣的事，以後還會遇到吧？真會為你擔憂……”
    月城林眨眨眼，心想誰不是呢。
    你未來去做的事更讓人擔心好不好。
    月城林想到剛剛的事件，還有點心有餘悸。
    關於同期的事，一直都是月城林的心結。尤其是降穀零和景光的未來，真的會讓他心慌。
    他了解的情況太少了。
    其他幾人的死亡事件都不至於讓月城林心裏沒底。
    班長的問題比較好解決。奪走萩原和鬆田生命的那場爆炸案，月城林至少知道它的經過，哪怕因為時間久遠而對原作的記憶略有模糊，也不至於無從下手。
    但是景光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是真的不清楚。係統提供的百度百科很簡略，身份暴露、開槍自殺，短短的文字觸目驚心，卻沒有前因後果。
    因此，月城林一直認為，最好直接從最根源解決這個問題——不要讓景光去組織臥底。
    如果可以的話，降穀零也別去。
    他最近就在思考各種方案，此刻他突然意識到，現在就是一個機會。
    降穀零一直都是非常優秀的人，警視廳對這個出眾的第一名也有所關注。這次降穀零配合他行動，北川警官也一定看在眼裏。或許可以趁這個時候，想辦法把降穀零推薦到其他部門去……
    月城林突然站起來，看向正在指揮調查現場的北川警官，打算叫住他：“北川警官，我想申請……”
    【係統：參賽者。】
    月城林話剛出口，就被腦子裏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
    【係統：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沒有必要。】
    【係統：降穀零到組織臥底，是主線的劇情之一，而主線劇情有很強的慣性，是這個世界的底層邏輯，很難更改的。】
    這是被書寫好的命運。
    月城林愣了愣，心裏一沉，雙手握拳：“劇情不能改變嗎？”
    【係統：也不是。】
    【係統：非主線人物的劇情改變起來相對容易一些，尤其是正篇沒有出場的人物——這也是係統一直沒有阻止您試圖改變諸伏景光等人的命運的原因。】
    【係統：改變主線人物的劇情比較難，但也不是一點都不能變動。舉個例子，降穀零在主線裏必須出場，他的出場身份必須是波本——但他可以沒有一個死去的竹馬。】
    月城林閉了一下眼睛，稍稍放鬆了一些，這時他才注意到，掌心有一絲疼痛感。
    他抬起手，發現剛剛不自覺間雙手緊握，指甲刺入掌心，竟然破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他明明對疼痛非常敏感，但在想到朋友死去而自己無能為力的畫麵時，猛然揪緊的心髒甚至讓他忽略了□□的感受。
    【係統：而且這些主要是對劇情開啟前的限製，保證漫畫能夠順利開篇。正篇劇情開啟之後，所有人物，命運都不再被限定。】
    【係統：畢竟，未來有無限可能嘛。】
    【係統：就像前幾天，有個參賽者打算暗殺毛利蘭，在劇情慣性之下，當然他失敗了。但是在正篇劇情開啟後，他就有小概率的可能暗殺成功……當然劇情慣性還是有的，所以概率不大。】
    “等等，”月城林一懵，“暗殺誰？”
    【係統：小蘭啊。】
    【係統：他本來打算暗殺工藤新一的，考慮到主角沒了，這個漫畫可能畫不下去，所以才換了目標。】
    月城林：……
    月城林大為震撼。
    “你們係統挑選的參賽者……呃，行事作風是不是有點太放縱了……”
    係統滄桑地歎了口氣。
    確實，這些參賽者有太多的奇思妙想，有的人精神狀態都不太好，它常常有些心累，甚至會擔心參賽者們把世界搞崩。
    這時候它就寧願來和月城林聊聊天，至少它不用擔心月城林下一秒去搞爆炸、搞自殺、搞一些非常可刑的東西。
    它雖然是係統，也是需要一些積極向上的精神能量的！
    【係統：我先走了，最近有個小世界崩塌了，引起空間風暴，周邊各個世界都有些不穩定，係統們忙著□□。有什麽問題你再叫我。】
    係統溜的很快，月城林還來不及再問兩句，就已經聽不到係統的聲音了，看來確實是比較忙碌。
    “月城？”
    耳邊傳來一個擔憂的聲音。
    月城林回過神來，一扭頭，發現降穀零皺眉看著自己。
    “你怎麽了，月城？”
    “我沒事，”月城林輕咳一聲，把手心的血痕藏起來，“剛剛想起了一些事情。”
    降穀零靜靜看著他的眼睛。
    “真的沒事！”月城林連忙保證道，“呃，就是剛剛想到了一個恐怖故事……”
    降穀零歪了一下頭，也不知道信了沒信：“恐怖故事？”
    月城林點點頭：“不過沒關係，現實中不會發生那樣的故事的。”
    絕對不能發生，誰也不能有事。
    命運可以改變。
    而且，月城林心想，就算係統告訴他命運不可更改，他也不會認命。
    哪怕再困難，他也一定會拚盡一切，去保護他的朋友。
    ————
    從地下賭場離開，又到警視廳走了一趟，月城林和降穀零回到警校的時候，一夜已經過去。
    天都亮了。
    麵對同期們“你們又幹什麽去了”的眼神，月城林往降穀零身邊靠了靠。
    真好，這次不是他一個人被審問——
    降穀零歎了口氣：“月城受傷了。”
    月城林：“……”
    果然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月城林身上，眼裏全都寫著一句話：你怎麽回事！
    “去警視廳幫忙了，不小心被碎玻璃劃傷了，隻有一點點傷口。”月城林幹笑，試圖解釋，“真的沒什麽事啦，zero陪我一起去的。”
    諸伏景光看了一下月城林小腿上包紮過的傷口，皺眉道：“紗布被血浸濕了，我再給你換一下藥。”
    “真的不要緊……”
    “坐好，不要動。”景光按住月城林的肩膀，“上午我幫你們兩個向教官請假，你們先去睡覺。”
    兩人被同期強行按到床上。
    月城林也是真的累了，躺到床上就睜不開眼。一覺睡到中午，爬起來的時候頭還有點迷糊。
    打開手機，發現北川警官發來了兩條消息。
    “帶回去的人已經審訊過了，得到了一些線索。”
    “決定好了嗎，要不要參與外派任務？新線索比較緊急，可能近期就要走。”
    外派任務啊……月城林想到馬上畢業後會發生的事，覺得還是等今年11月過去，再參與這些任務比較好。
    月城林想好了回複的措辭，正打算打字的時候，係統嚴肅的聲音突然響起。
    【係統[全頻道公告]：各位參賽者，請注意，因突發的強烈世界動蕩，請各位於三天內脫離劇情，斷絕與所有原作人物的一切聯係！】
    【重複播報：各位參賽者請注意……】
    【係統[全頻道公告]：世界動蕩持續時間未知，請各位等到世界穩定後再重新參與劇情。】
    月城林聽到這個突然的消息，猛地一怔，困意全消。
    脫離劇情，與原作人物斷絕聯係？
    怎麽回事？
    他下意識去敲係統，但是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係統才姍姍來遲。
    【係統：不好意思，現在詢問的人太多了，係統忙碌中，具體問題以後再詳談。】
    【係統：我知道你最想問什麽——沒事，預測這次世界動蕩持續時間不會太長，您應該趕得上11月回來。】
    【係統：您先盡快想辦法脫離劇情吧，找個合理一點的方式退場。】
    ”……必須在三天內？”月城林沉聲問道，“我還沒有畢業。”
    【係統：越快越好，三天是最後期限。您現在想好用什麽理由離開嗎？】
    “離開的理由倒是現成的，”月城林看了一眼北川警官的短信，思緒還有些亂，“但怎麽這麽突然……”
    【係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係統會盡快解決的。】
    【係統：不過您的脫離方法還挺樸素，不再想辦法豐富一下？】
    月城林不解：“樸素？”
    【係統：就是說，不少參賽者都打算整個大的……】
    月城林：？？整什麽？
    與此同時，月城林手機震了一下，收到了一條短信。
    發信人是青森向木：“明天一起吃飯嗎？我請你。”
    月城林看著這條消息，愣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自己領悟了係統的意思……
    一場盛大的退場嗎？
    謝謝啊，第一個就邀請我。月城林默默想到。
    好感動。
    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101novel.com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