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林拉開窗簾,讓清晨的光線灑進屋裏。
    還是有點困啊……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月城林輕輕打了個哈欠。
    早餐就選擇燕麥牛奶吧。
    【係統:都說了讓你不要熬夜，睡起來再幹活，調音什麽的,又不急於一時。】
    月城林把倉庫裏的錄音機也帶了回來，試圖通過技術手段來恢複被調整過的聲音。努力了一晚上，略有成效——
    調是調回來了一些，但是調音的準確程度未知。
    “主要是晚上睡不著,隨便試試。”月城林一邊衝泡燕麥,一邊答道,“其實挺感謝格蘭威特給我送資料的，我也很好奇,是哪個高層在和組織合作。”
    組織在各行各業都有所滲透,經濟、政界、醫藥,都有他們的影子。月城林從來沒有小覷過這個黑暗中的龐然大物。
    如果高層被組織掌控的話，確實太危險了。
    月城林在表演“被打壓”的同時，其實也在對這次高層的不同反應進行觀察。
    “最近不太對勁的高層，改天列一個名單出來。”月城林抿了一口燕麥牛奶，“格蘭威特提供的那段高層錄音,也可以做參考。”
    係統心想，格蘭威特放這段錄音，應該不是為了給你送資料的……
    月城林一邊吃早餐，一邊想著雜七雜八的事。不用到警視廳上班的早晨真是太好了。重感冒也快要痊愈,難得的假期，不如出去散散心……
    說起來,他挺想去多羅碧加樂園轉一轉。或者某個風景秀麗的景區也不錯，如果朋友們都在的話，去哪裏遊玩都很好。
    月城林歎了口氣,想起了幾位同期。
    鬆田陣平最近還好，但是萩原研一和班長各自在忙著某項工作，直到現在還沒有時間見麵。
    至於景光和zero……月城林想到了之前攝像頭拍到的第一個人。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真的好熟悉。
    “如果真的是零的話，他來我這裏做什麽呢？”月城林默默思考，“隻是來看看嗎？”
    組織總不會讓他來暗殺自己吧。
    月城林的動作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把最後一口早餐吃掉。
    應該不會……吧？組織貌似更想策反他。
    正想著，手機震動了一下。
    雲居發來的消息。
    月城林點開看了看，是近期的第四課工作安排。
    雖然他現在在休假，但是雲居還是會把各類消息匯總後發給他。
    “課裏又在加班啊……”
    ————
    特對部第四課。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大家垂頭做自己的事，連秋庭幸也這種不太擅長社交和察言觀色的人，都感受到了氣氛的沉重。
    自從月城警官休假以後，部門裏先是群情激憤了兩天，終究鬧到了北川部長那裏，被訓斥一頓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講真的，這種氣氛比前兩天的群情激憤還可怕……
    這讓秋庭幸也有點坐立難安。
    秋庭幸也的辦公桌在雲居旁邊，雲居很快注意到了對方的不安。
    “沒事，等你上司休假回來，他們就恢複了。”雲居幽幽道。
    秋庭幸也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道:“月城警視還好嗎？他什麽時候可以休假回來？”
    雲居看了他一眼:“這個嘛，看上麵的壓力什麽時候減輕吧……真是的，他本來快要升警視正了。”
    秋庭幸也聽說過這個消息。以月城林的年齡來說，可以說是很快的升遷速度了。
    “實際上，他現在幹的就是警視正的活。”雲居說道，“特對部剛建立的時候，因為人手不足，所以第四課的課長其實是由北川警視長兼任的，一直持續到現在。但是北川警視長同時也是特對部的部長，不可能專管第四課。”
    雲居聳了聳肩:“所以第四課實際上就是月城在負責。”
    秋庭幸也大概明白了:“月城警視的警銜還不夠，所以一直沒有正式擔任課長職位？”
    第四課屬於特對部的重要部門，課長應該由警視正以上的警銜擔任。
    “對。本來他這次應該是提升警銜的同時，直接接任課長職位的，”雲居打了個響指，“但是現在看來，都暫時沒辦法實行了。”
    不知道北川警視長是不是也在頭疼。
    第四課課長的職位，北川警視長很明顯是屬意由月城林接任的，因此這麽多年都沒有考慮空降其他人，寧願自己掛名，讓月城林實際負責。
    其實，要不是月城林的資曆確實不足，北川警視長估計直接把他提成參事官的心都有……雲居默默想到。
    不過提成參事官的話，月城就不能再時時刻刻上一線了。特對部還是很需要一線人才的。
    “總之月城也挺不容易的，”雲居歎道，“大家平時幹活的時候，多給他減輕一些負擔吧。”
    秋庭幸也聽完雲居所說的，微微垂眸，心情有些複雜。
    他沒有忘記過，自己被安排進特對部是因為什麽。
    月城警官的壓力很大，而他的任務，就是繼續增添壓垮對方的砝碼，做那個折刀的人。
    最初接到這個任務，他雖然有些忐忑抗拒，但是還沒有如今這種難受複雜的感覺。
    來到第四課的時候，他並不信任月城林。他見過一些道貌岸然的斯文敗類，也有著很好的名聲，卻在做些禽獸不如的事。因此，他對這位月城警官，並沒有什麽期待。
    可是……
    月城警官好像是不一樣的。
    月城警官之所以會麵臨如今的境況，是因為抓捕了一些違法犯罪的黑///幫分子。
    難道那些人不該受到懲罰嗎？月城警官做的有什麽錯？
    這樣的功績沒有受到嘉獎，卻要遭到打壓和責難。為什麽？
    麵臨著巨大的壓力，月城警官依舊為人所不為、能人所不能，這樣的人，不該被敬佩嗎？
    秋庭幸也微微蜷縮了一下手指。
    他知道自己性格中的敏感、多疑、孤僻、對別人有天生的不信任，可是，他也有基本的是非觀念。
    沒有偽君子可以做到月城警官這樣的程度。
    月城警官不是他想象中的隻會給自己攢名聲的人，而是真的在認真做事，為了踐行正義，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前途。
    秋庭幸也其實是向往這樣的人的，或者說，他曾經很期待這樣的人能出現。可是當這種理想一般的人物真的出現的時候，又太晚了，他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如果他不是帶著其他目的來到特對部的話……
    秋庭幸也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低聲道:“我，我想去看看月城警官。”
    他必須執行自己的任務了。
    “什麽？”
    秋庭幸也的聲音太小了，雲居甚至沒有聽清。
    “我想去看看月城警官！”
    秋庭幸也說完，陰沉沉地垂下頭。
    ……等等，這孩子表麵看著陰沉不說話，其實是在掩飾自己的不安吧？
    雲居哭笑不得。
    幸也君也許略顯孤僻冷漠，其實並不是真的拒人千裏之外，隻是不擅長社交罷了，並不難以接觸。
    這種性格的孩子，難得勇敢開口提出這種可愛的要求，多給一些溫暖的照顧也是應該的。
    既然這樣的話……
    “其實大家都挺想去看月城警官的，但是影響不太好，你們月城警官也不讓，”雲居琢磨了一下，“不如你代表大家，去看看他吧？”
    話音剛落，特對部裏正垂頭喪氣工作的人齊刷刷抬起頭，目光灼灼盯著秋庭幸也，眼裏仿佛都寫著一句話:好啊你小子，怎麽就搶先拿到這種機會了！
    秋庭幸也:……
    大家的目光，讓他有種自己刮彩票中獎了的感覺。
    “幸也君要去的話，幫我帶點東西過去吧？聽說警視之前生病了，我都沒能去探望……真是麻煩幸也君了。”
    “也幫我帶句話好嗎，就說老大快點回來吧，我們一直在等你！”
    “還有我……”
    直到秋庭幸也走到月城林家門口的時候，還有點恍惚。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月城林在第四課的受歡迎程度。
    他抱著懷裏大家要他帶的東西，按門鈴都有點困難。這還是雲居前輩進行阻止之後的結果……
    按過門鈴，在秋庭幸也忐忑不安的心情中，門被打開，黑發青年看到他，露出了一個明亮的笑容。
    “是幸也啊！”月城林語含笑意，“雲居已經和我發過消息了，說你會過來。”
    秋庭幸也:……
    他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打招呼！他麵對月城林本來就心情複雜，本人又不善言辭，此刻一緊張，硬是忘記了應該怎麽開口。
    應該用敬稱……
    怎麽敬稱來著……
    憋了三秒鍾，秋庭幸也頭暈腦脹地喊了一句:“哥！”
    這句一出口，秋庭幸也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抿緊嘴唇，低了一下頭，過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他寫滿尷尬的眼睛。
    黑發青年先是愣了愣，然後輕輕笑出了聲，好像挺喜歡這個稱呼。
    “進來吧幸也，不要拘束哦。”月城林的聲音很溫和，帶有一種安撫人心的感覺。
    秋庭幸也的不適應稍微減輕了一點，抱著禮品進了門，第一感受就是，整個房子的布置很溫馨。
    陽光撒在客廳裏，淺色調的裝飾讓整個空間顯得幹淨整潔。屋內的花草、牆上的拚圖掛畫、牆角靠著的吉他包和桌子上的口琴……
    能感受出來，房間的主人是個熱愛生活的人。
    秋庭幸也把懷裏的東西放下，冷著臉說道:“這些東西是、是大家帶給您的……”
    其實他不是有意冷臉，隻是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還好月城林似乎沒有介意，讓秋庭幸也鬆了口氣。
    “多謝小幸也，我也很想大家啊……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吃午餐吧？幸也的那份我已經做好了哦。”月城林笑眼彎彎。
    “……”秋庭幸也微微瞪大眼睛。
    這種時候應該怎麽回複才不會失禮？
    他登門拜訪的時間是不是不太妥當？中午登門的話，看起來好像來蹭飯一樣！媽媽說過不能這樣！
    秋庭幸也的臉色更僵硬了。
    快想出來一個回複啊……再不說話，就更失禮了！
    在這種無聲的尷尬中，還是月城林先笑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淡淡的距離感。
    “咳、幸也太可愛了，”月城林憋住笑，忍不住按住他的肩膀，“坐下坐下，不要想什麽禮節了，隨意一些就好！真的！”
    “我把飯菜端過來。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試試看味道怎麽樣，有沒有什麽需要改進的——我親自動手的哦。”
    “……”秋庭幸也張了張嘴，呆呆看著自家上司親自服務，把看起來相當豐富的飯菜擺到餐桌上。
    “開動吧？”月城林眨眨眼，“難得休假才有時間好好做一頓飯，試試看，希望我的手藝沒有退步。吃完要給建議哦。”
    如果是幫忙的話……
    秋庭幸也漸漸放鬆下來，品嚐了幾口，認真道:“很好吃，不過辣味有些掩蓋食材本身的鮮味了，或許換一種做法更適合。”
    “嗯嗯，記下來了。幸也很擅長美食啊，”黑發青年含笑道，“幸也也經常做飯嗎？”
    “偶爾會，但是……”
    ……
    等到午飯吃完的時候，話題已經從美食聊到了養什麽寵物更省心、還有隔壁要搬來的新鄰居。
    秋庭幸也放下筷子，忽然愣住了。
    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他就放下了緊張和尷尬的情緒，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朋友談話間的放鬆，話也比麵對陌生人時多了一些。
    看著對麵的人，秋庭幸也想到了那個警視廳“最好相處的人”私下投票。
    ……真的是很好相處啊，哪怕是不擅長社交的人，在對方麵前也不會感到難受。
    因為對方會留意到你的不自在、你的情緒、你的尷尬，並且不著痕跡地去包容和引導。
    這是一種不著痕跡的溫柔。
    第一次看見對方時，秋庭幸也隻覺得對方確實像閃著寒光的刀鋒，有一種鋒利的、刺人的冷意。
    但麵對同事朋友時的月城林，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有做月城警官朋友的人，大約都會很舒服吧。
    如果他是月城警官的朋友的話，一定也會感覺很好。
    可是……
    秋庭幸也忍不住捏緊自己的手指，目光落在他帶來的那些禮物上麵。
    這些禮物中，有一件是他送的。
    這個禮物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如果細查，就會發現裏麵藏著一個微型u盤，裏麵有一些……
    一些和組織串通、向組織傳遞消息的罪證。
    這也是秋庭幸也前來拜訪的真正目的。
    他的任務，就是進行一場卑劣的栽贓陷害。
    徹底毀掉一個人的名譽、前途和未來。
    ————
    另一邊。
    赤井秀一看著接到的任務，又看了看對麵臉色不算很好看的波本和蘇格蘭，也冷著臉，向後靠在椅子上。
    這些年，他並不總是和麵前這兩瓶威士忌一起出任務，但是畢竟也搭檔過不少次，對於波本和蘇格蘭的風格也了解。
    不論是笑眯眯的神秘主義者波本，還是看起來貌似脾氣不錯的蘇格蘭，都是很有手段的人物。
    如果是這兩個人一起出手的話，那個警視廳的警官，真的能夠應對嗎？
    呃，好吧，他自己也是這次任務的執行人之一。
    而且組織裏也有其他人在執行類似的任務，也許手段更為卑劣。
    那位警視廳的月城警官，似乎陷入了一種危險的境地啊。雖然沒有接觸過，但是這種地位關鍵、正直耀眼的人物，不應該就這麽折損在組織的手段之下。
    要不要讓fbi對對方進行一下提醒和保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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