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人，快步輕聲，交替下樓。
    空蕩蕩的醫院裏，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夜色濃鬱得像是散不開的墨水，每層15階的樓梯顯得那麽漫長，身前身後都是壓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你會時不時地往後看一眼，總感覺跟在你身後的不是人類。
    “這生命探測儀是不是壞了？”張震低頭看著手臂上的一台儀器，小聲說。
    他們的身上都帶著高敏感度的生命探測儀，可是足足走了兩層，卻沒有一台探測儀有任何反應。
    “人都哪兒去了，這麽短的時間裏，就算醫院職工來得及撤離，難道那些臥床不起的病人也能撤離？”張震低聲嘟囔著。
    “因為我們現在正在十樓，住院部在4-6樓。”江至晚冷冷地說。
    張震大驚：“老江你怎麽知道？”
    “電梯口不是寫著麽？別滿腦子想著姑娘，多注意注意身邊的細節！”江至晚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
    忽然，樓道的牆壁裏，傳來蹬蹬蹬的三聲響，是手指扣敲手背的聲音，意思是全員戒備。
    頓時，所有人的腳步停住了，前麵的大夏鐵軍戰士迅速分散至樓道的兩側，一人緊貼扶手，一人緊貼牆壁。
    邢菲和張震努力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三連扣”的意思，然後連忙也貼住了牆壁，隻有江至晚無聲無息地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一組帶頭的人叫羅巍，外號老歪，偵察兵出身，兩年前就退伍了，今天早上剛剛被鐵軍緊急召回。
    “什麽情況。”江至晚壓低了聲音問。
    羅巍稍稍後退一步，給江至晚留出了一絲觀察的空間，他順著羅巍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6樓的一個房間裏，有光影閃爍，似乎那個房間開著窗，有人在房間裏做著什麽。
    江至晚朝後麵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過去看一眼，讓戰友們隨時準備火力掩護。
    這是一個組合手勢，張震墊著腳看了江至晚半天，愣是沒記起來這個手勢是什麽意思。
    江至晚貓著腰，貼著牆壁走進黑暗的走廊，他左右手各自抓著腰間的兩把匕首，走廊裏有風，風從每一道打開的窗戶縫裏透進來，發出悠長的獰笑。
    江至晚往前走了三步，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看見兩個戰友端著兩把步槍指著房間門的方向，他稍稍心安了一些，快速靠到了病房門口，快速掃了一眼。
    這是一間很標準的三人病房，吊扇在房頂上，晃晃悠悠的，生理鹽水吊瓶還掛在床頭，針頭還在床鋪上，鹽水從針頭往外冒，浸濕了床鋪。
    第一，第二張床已經沒人了，應該是發生災難後立刻逃離了。
    隻有最後一張床鋪，還有人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時不時探出被子看一眼外邊的情況。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把他的影子拉得欣長，一直到了房門外。
    江至晚向後比了兩個手勢，意思是“有活人，但表現異常！”
    他覺得這個人很怪，同病房的人逃離了，他還留在這裏幹嘛？
    如果害怕的話，不應該把窗簾和門都鎖起來，然後躲到床下麵去麽？
    背後低低的腳步聲傳來，羅巍跟上來了，他覺得江至晚畢竟是新人，沒有作戰經驗，還是他來看一眼比較合適。
    他隻看了一眼，就低罵了一聲：“嗬，一個慫包而已。”
    他拍了拍江至晚的肩膀：“走，剛好問問他醫院裏發生了什麽？”
    江至晚還是覺得這個人的表現很詭異，想再觀察一下，但是羅巍已經快步走了進去，伸手直接掀開了那人的被子。
    那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病號服，縮在床上發著顫。
    被子被掀起的瞬間，她剛要開口尖叫，羅巍猛地捂住了她的嘴，指了指自己：“大夏鐵軍，我們來救你，聽懂了眨眨眼！”
    女人看了羅巍一秒，眨了眨眼。
    又有兩個戰士跟了進來，另外幾個人要不守著門口，要不守著樓道。
    羅巍放開了手，稍稍靠近女人，低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陳琳。”女人眼神遊離，小聲說著，似乎是被嚇傻了。
    “這座醫院發生了什麽？其他人呢？”羅巍低聲問。
    “跑……跑了……”陳琳的嘴唇微微抿了抿說，抿嘴的時候，帶動蘋果肌上揚，眼角微微抽動，江至晚覺得這個動作有點熟悉，又不知道在哪兒看見過。
    “外麵那幾輛大巴車上的人呢？”羅巍接著問。
    病房外的邢菲聽見這句話，頓時死死盯著陳琳。
    “跑……跑了……”陳琳似乎隻會說這一句話，語氣和剛才一模一樣，江至晚注意到，她說話的時候，嘴唇一直抿著，像是個沒牙的老太太。
    邢菲微微鬆了口氣。
    “跑去哪兒了？”羅巍更靠近了陳琳，似乎想給她安全感。
    陳琳伸手指了指牆壁：“躲進去了。”
    “你的意思是，躲到旁邊的病房裏了？”另外一個戰士問。
    陳琳收回手，點了點頭，把手放在了耳朵邊上。
    “你們幾個，去看看！”那戰士回頭招呼門外的戰友。
    十個人立刻分散了開來，尤其是邢菲，腳步更急。
    “邢菲，你過來！”江至晚忽然低喝一聲，叫住了邢菲。
    其他人眼神怪異地看了江至晚一眼，隻見江至晚默不作聲地把羅巍推開了一些，用羅巍的身體擋住床頭的病曆卡，然後低聲問：“陳琳，你是因為什麽病住院的？”
    陳琳眼神遊離，瞟向羅巍的方向。
    然後，“哢嚓”一聲響，病房裏響起了清脆的子彈上膛聲音。
    然後，周圍傳來幾聲壓低了聲音的嗬斥：“江至晚，你幹什麽？！”
    陳琳猛地回過頭，渾身動作頓時僵硬了，隻見江至晚用手槍頂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這是戍邊人專用的手槍，高動能，高穿透力，就算是二級生物被這樣打一槍也得見閻王。
    “老江，你淡定！”張震提醒了一句，他覺得江至晚是被黑暗逼瘋了。
    羅巍更是皺眉低喝：“江至晚，把槍放下！”
    江至晚麵無表情，扣住扳機的食指猛地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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