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剛剛還想追上江至晚，打破砂鍋問到底。
    可聽見這句話，腳步頓時停滯了下來。
    初夏的風吹在身上，他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二十幾件事，沒有一件是真的，周子義卻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他不記得了？不可能，這種人絕對不會忘記自己的功績！
    那麽，這個與他朝夕相處的戰友，到底是什麽人？
    “讓他進入醫療中心，會不會對醫護和其他傷病員造成危險？”林染把聲音壓低，似乎是怕被周子義發現。
    “我已經讓人盯著他了。”江至晚給林染遞了一支煙，“就算知道他有問題，捉賊也得捉贓，至少明顯上他是殺了神之子的英雄！”
    林染心往下沉，他越來越理解將軍府使者的那句話。
    江至晚的出色，並不全在於他的武力——這家夥好像算無遺策，每次都提前一步安排好了一切。
    忽然，林染想起什麽，他大聲問：“喂喂喂，你是什麽時候說服你那三個隊員，配合你一起說謊的？”
    “巴山楚水淒涼地！”江至晚笑著說了半句詩。
    林染想起來，江至晚讓他三個同學過來的時候，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巴山楚水淒涼地，咱給送點小溫馨。”
    當時林染隻覺得江至晚把一句古詩改成了俏皮話，沒想這麽多。
    “送點小溫馨……就是哄騙的意思？”林染想了很久，試探性地問了句。
    “我們平時發送的指令，我們的敵人可能也聽得懂，所以我給我們的小隊設立了很多通俗易懂的暗語。”江至晚聳肩，“當時張震在教室睡著，語文老師忽然讓他起來回答問題，上句就是‘巴山楚水淒涼地’。”
    林染低頭拿著手機查了一下，小聲說：“這句詩來自於劉禹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也沒什麽特殊含義啊！”
    “原詩句是沒什麽特殊含義，但是張震估計做夢在玩cf，站起來回答了一句——巴山楚水淒涼地，整把akrushb！”江至晚踩滅了煙頭，“我就把這句詩定性為——你們配合我，我玩戰術了！”
    “這句話的重點在於配合，我說什麽他們都不能有任何反對的意見，必須要順著我的話說下去！”
    林染聽完這一席話，就感覺腦袋嗡嗡的，消化了很久才長長地感慨了一句：“你們小隊……人均十八個心眼！”
    兩個人說著，走過醫療營地的大門，進入一個小公園的走廊，江至晚又拿出一根煙，坐在走廊裏，低著頭。
    “你又在想什麽壞主意？”林染站在江至晚的麵前，現在他看見江至晚思考，心裏就發怵！
    “你不好奇麽？周子義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江至晚抬頭看向林染。
    一路上他不僅僅在和周子義對話，更是心裏不斷地和雅典娜交流。
    雅典娜首先否定了周子義是“妖”的這個說法，同時覺得周子義身上沒有神性，應該也不是神之子附身。
    同時那具屍體確實是十二神之子之一。
    至今為止，雅典娜和江至晚依舊在裂穀中分析著周子義身上的無數可能性。
    林染也在江至晚的身邊坐了下來，天榜第二第三，在這小小的走廊裏，拿著兩根黃鶴樓，點了，沒抽，同時陷入沉思。
    “你是什麽時候覺得周子義有問題的？”林染問。
    “在地鐵裏。”
    “地鐵裏？地鐵裏的周子義沒有任何過激的言行！”
    “在地鐵裏，我知道湘潭周圍還有十一個神之子正在遊蕩，我就在設想——神之子畢竟不是神，就算到達巔峰，想在人類強者重重保護下破壞九州鼎？絕對不可能！他們隻能混入人類！”
    “怎麽混入人類？”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周子義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沒有感覺到任何妖和神之子的氣息！但是他性情大變，就像是有人吞噬了他的靈魂，然後根據他死之前最後的執念在表演著周子義這個人！”
    兩個人再度陷入沉思。
    “如果神格和人格可以分開呢？”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兩個人猛地抬頭，兩隻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槍。
    他們的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二十八九歲的男人，他低著頭，背著重劍，右手抱著一個長長的木匣。
    身上穿著和江至晚一樣的“錦衣衛”防彈衣，腰間掛著一個腰牌，上麵寫著一個“將”字。
    “星……”林染眼前一亮，欲言又止。
    “將軍府荊州監察使——星河，見過小江爺。”男人側過身，他下半張臉戴著黑色的口罩，兩隻眼球一黑一紫，口罩邊緣的皮膚似乎有些燒傷的痕跡。
    戍邊人的身上臉上有什麽樣的傷都不奇怪，嶽濤斷了手臂，齊伯庸脖子上有一道切痕，據說他的脖子差點被一隻大刀螳螂切斷。
    而眼前的這位，應該也在戰場上受過點傷。
    江至晚默默地站了起來，同時腦海中的雅典娜，低聲說了一個字：“嶽！”
    這個男人，也是嶽級，大夏的頂尖強者！
    “將軍府監察使，有權調查戍邊人與不歸人，同時網羅天下有識之士與青年才俊，重點培養。”那個自稱“星河”的男人平視江至晚，“周子義的異常變化，也在將軍府的數據監控中，我們的調查組已經趕到最近他執行任務的所有地點展開複盤！”
    江至晚微微皺眉：“這事情，我自己會查個水落石出！”
    “查多久？三天？五天？十天？”星河輕輕搖了搖頭，雙手將木匣遞給江至晚，“我來見你，第一件事，是為了傳承。”
    “這是什麽？”江至晚接過，默默地打開了木匣的蓋板。
    一股寒意破匣而出，一柄染血的寒鐵步槊展現在他的麵前，江至晚瞳孔驟然收縮，他見過這把長槊！
    “橫江槊，是老總兵江橫槊的武器，自古涿鹿戰場而出，一直陪伴老總兵左右！槊分上下兩段，上段為槊，下段為棍，可以合一也可以分開使用。”
    “將軍讓我將這把長槊親自送到你的手裏。”
    “願小江爺完成老總兵遺願——蒼生有難，長槊橫江！”
    江至晚取出上下兩截長槊，拚接在一處，深呼吸，那一刻，他仿佛來到了揚州海岸邊。
    看見渾身浴血的江橫槊，聽見那一句怒吼：“江橫槊，能戰！”
    他閉眼良久，緩緩睜開眼：“那麽第二件事呢？”
    “有人曾在全世界主要國度與大夏之間留下過空間節點——那是如今大夏唯一連通外界的方式！”星河看了看江至晚，看了看林染，“經年日久，空間節點已經破敗不堪，難以傳送嶺級以上強者。”
    “所以，想請青年才俊與幾位丘級強者一同去出雲看看——畢竟那是災難的起點，可能藏著災難的起因與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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