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他的身上有神，有點燃世界的火種！不用你反複提醒我！”張震在心裏發出低吼。
    那些霧氣讓他的身體冰涼，渾身的經脈，骨骼幾乎進入凝結的狀態，仿佛是要死了。
    “你最好認真一些，我能救你，也能輕鬆地拿走你的命！”霧氣中迷離的聲音發出低聲的警告，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空靈。
    最終，消失不見。
    張震心裏長長地舒了口氣。
    那一刻，門開了，張震隱隱感覺到三個人進入了這間屋子。
    他們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在那些設備麵前坐下，開始監視監聽一些什麽東西。
    三分鍾，五分鍾，十分鍾……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沒聽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於是張震開始審視自己身邊出現過的這團冰霧。
    那是災難來臨的那一天附著到他身上的，一切還得從小時候說起。
    張千仞曾是整個太行山脈最好的風水術士，他說兒子短命，這輩子有九十九道坎，過了劫便能悟諸天大道，但若太早出人頭地，一定少年早夭，死無葬生之地！
    張震實在不相信他那神棍老爹說的每一個字。
    但事實勝於雄辯，張震家裏留下的病曆本可以放滿整個書房。
    厄運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相伴左右——順產差點被夾死，剛送進產房吃奶日光燈砸下來給他幼小的腦袋狠狠來了一記重錘。
    好不容易熬到百日宴，酒席剛剛開動，酒店塌了。
    坐車回去的路上出租車跟泥頭車相撞，據說出租車司機的死狀淒慘到現場勘探的七八個警備都嘔吐了三四次。
    上幼稚園的第一天玩滑滑梯，鐵架斷裂，砸出一地淒慘。
    到十八歲之前，他已經經曆了97次大劫難。
    火山爆發前的那一個深夜，他心神不寧，給不靠譜的老爹打了個電話。
    老爹整整沉默了一分鍾，告訴他搬開電視機，下麵有一本十二章殘頁《太上正一法經》，讓他按照第一頁開始修行。
    什麽時候把第一頁參悟了，這剩下的兩道坎便都能邁過去，那時諸天大道便迎麵而來，氣運擎天撼地，無人可及！
    張震讀書不怎麽樣，但是捧起這本佶屈聱牙，晦澀難懂的經卷，仿佛血脈覺醒了一般。
    別說第一頁，他一晚上啃完了整整十二章。
    他興奮地根據書上所寫，夜觀天象，得出一個結論——明天我死定了！
    生無可戀的張震陽台上，低頭看著路上行人，發現自己能看見人們身上的氣運——他們都死定了。
    他垂頭喪氣地來到學校，看著每一個人，大多數人似乎都是必死之局。
    可他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也就無從提醒。
    但是到了教室之後，他發現了另一件事——他的同桌兼死黨江至晚，是全班唯一沒有氣運的人。
    沒有氣運，有兩種可能性。
    一，下一秒天降驚雷把這人劈死。
    二，命運對其沒有效果！
    於是，江至晚上課睡覺，張震故意賣了他，然後兩個人一起出門罰站，果然，他們提前看見了災難的來臨。
    在校門口，他看見路邊奔跑的幾個人氣運衰敗，麵有死相，故意裝作卡在圍牆上，讓江至晚回頭救自己。
    好在江至晚和邢菲夠義氣，回頭救張震的同時，原本的必經之路皸裂出一道直通死亡的裂穀。
    他們越過了那條裂隙，張震卻忽然覺得渾身發緊，裂隙中，有一隻隻看不見的血色大手，將他生生拖了裂縫。
    他拚命掙紮，拚命開口卻無濟於事。
    那一刻，冰霧出現在他的身邊，告訴他：“你已經死了，十八年，九十七場災厄中無辜死去的人找上了你……隻有我能讓你活！”
    那一刻，是張震唯一一次看見冰霧裏的生物，你根本沒法形容他是什麽。
    他好像是一頭吞天蝕日的巨妖，好像是擎天撼地的巨人，好像是一隻比太陽都要大的眼，又好像是整個宇宙。
    他那麽宏偉，宏偉到仿佛他身上的每個細胞都是宇宙的真理。
    張震當然想活，冰霧裏的生物驅散了死亡，把張震托到裂隙的上方。
    那一刻，張震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了。
    也就是那一刻，江至晚聽見聲音，回頭救下了張震。
    剛開始，張震很信任它，它每次出現隻說一句話，就是那一句話讓張震選中了“天地同壽”，破了他少年早夭的命格。
    他讓張震注意過很多人，比如邢菲，比如林染，那些一切高階的孩子。
    直到荊州被吞沒時，張震看著江至晚用出戰爭壁壘，那一刻，他聽見冰霧發出怒吼。
    “他絕對不是近古傳承，他騙了所有人，他的心裏有屠滅世界的火！”
    但是冰霧裏的生物每次出現，似乎隻能說一句話，然後銷聲匿跡。
    今後，他讓張震注意江至晚的每一個動作，冰霧每一次出現，都要讓張震把這幾天江至晚的戰鬥細節詳細複述一遍。
    他告訴張震，江至晚的身上有神，神在控製著他的思維。
    神要他所向披靡，走上絕頂，然後吞噬江至晚的靈魂，自己統治人類！
    張震不信，但是江至晚躲進帷幕後，就開始鋒芒畢露，他的決斷能力，他的戰鬥意誌與之前判若兩人。
    張震不得不信。
    但讓張震懷疑的是——江至晚誅殺神之子時的不遺餘力。
    他開始意識到，神可能分為兩個陣營，自己身上的這團冰霧或許也是神。
    於是他匯報戰鬥的時候開始說一半，隱瞞一半。
    他說江至晚分析能力很強，打架悍不畏死，卻從來不說江至晚動作中那些精密至極的細節。
    他開始找機會和江至晚分頭行動。
    比如進入空間節點時，江至晚明明拉住了他，但是他自己掙脫了。
    四肢撐著廁所頂部的張震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呼吸，他回顧了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愈發覺得——江至晚或許是有問題，但是他身上的那團冰霧……
    那些地獄中的手，或許是冰霧造成的假象。
    又或許，老爹說的宇宙大道，就是這團冰霧中的生靈。
    但是誰說，宇宙大道一定是正義呢？
    他正在想著，忽然外麵響起摘掉耳機的聲音。
    然後有人說出一句英文。
    “喔，上帝，上級命令我們立刻撤離，出雲這座鎮壓在上帝身上的蓋子即將被打開，我們隻需要回到芝加哥，等待上帝淨化這些東方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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