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把林染這小子找到！”江至晚左顧右盼，這裏還是原本那個大廳，隻不過稍稍顯得有些雜亂。
    樓上不斷發出什麽淅淅索索的聲音，好像是老鼠在亂竄。
    這裏莫名多出了一些陳腐書籍的味道，時不時還能聽見一些喊聲。
    空蕩蕩的圖書館裏，傳來嘶吼哭泣的聲音，讓人心裏一陣陣發毛。
    這裏更加幽暗了，陽光連大廳的玻璃都透不進來，大家的能見度隻有二三十米。
    “菲，你能看到多遠？”江至晚問。
    “三十米。”邢菲看了一眼，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平時這雙眼睛在黑夜中無往不利。
    “那麽這個地方不是黑暗，而是在吞噬光明。”月矢春櫻慢悠悠地說著，“這更有利於恐懼的滋長……還好我們人多！”
    “林染！”江至晚直接開始大喊。
    這地方到處都是尖叫和嘶吼的聲音，也不缺他一個了。
    不管有魔物還是其他什麽，先喊了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聲音在整個圖書館裏回蕩。
    “林染！”
    “林…林…林”
    “染……染”
    回聲變得尖銳，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傳來。
    還沒等到林染的回應，江至晚就聽到背後程星淼的喊聲：“菲菲暈倒了！”
    江至晚匆忙回頭，剛才還好端端的邢菲，忽然臉色蒼白，倒在了程星淼的懷裏。
    “散開點，讓空氣流通！春櫻托住她，我來治療！”程星淼立刻切換成醫務官的狀態。
    “血氧下降，心率下降，體溫急速上升中！”程星淼看了一眼邢菲的戰術記錄儀，上麵有著邢菲的生命指標。<101nove.comcp！”江至晚一揮手，其他人立刻散開做警戒姿態，形成臨時安全區。
    月矢春櫻托著邢菲小跑向角落，程星淼一邊拉開邢菲脖子和胸口的束縛衣物，開放一個足夠順暢的呼吸環境。
    青蒼生機化作一條條藤蔓，刺入氣道與靜脈中，直接將生機灌注進去。
    “什麽病症？”江至晚回頭問程星淼。
    “急性腎衰竭！”程星淼大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毒！”
    江至晚搖頭：“咱們都是一起來的，你們近古中古都沒中毒，她上古傳承怎麽可能第一個中毒？”
    他快速來到邢菲的身邊，摸了摸邢菲滾燙的額頭，問程星淼：“青蒼生機有用麽？”
    “能緩解衰竭速度，但也隻是時間問題！”程星淼回答。
    “她麵臨的是她的恐懼，她的母親就是因為長期勞累，服用腎毒性藥物導致的急性腎衰竭。”江至晚連續深呼吸，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星淼，你先注入青蒼生機，讓她有意識，能聽到我說話！”
    程星淼加大的能量的供給，邢菲的眼皮開始出現了抽搐般的跳動。
    江至晚伸手脫掉邢菲的戰術手套，握住她的小手，趴在邢菲的耳邊小聲說：“如果能聽見我的話，動一動手指。”
    江至晚明顯感覺到手心裏的手指開始輕微顫動。
    他用兩根手指拈開邢菲的短發，在她耳邊輕語：
    “我們都是經過生離死別的人，你的母親輸給了病魔，我的家人輸給了造物者。”
    “從此以後，委屈沒有人說，喜悅也無人分享，於是在心裏蓋了一棟小房子，把自己藏在裏麵。”
    “你裝作冷漠，我裝作堅強。”
    “我拚盡全力，打算用我的橫江槊，取了造物者的狗頭！”
    “現在帶走你母親的東西，找上你了，你就把這看作命運吧，看作命運裏終有的一戰！”
    “連尼普頓凝聚的滄海水元素都沒能把你怎麽樣，一個疾病，能擊倒邢菲麽？”
    江至晚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作戰記錄儀上，忽上忽下的生命體征數據。
    程星淼也在一邊對江至晚搖了搖頭，示意沒有明顯的效果。
    江至晚心裏清楚，以邢菲颯爽的性格，不可能怕這個疾病本身。
    她怕的東西和自己一樣。
    有人說，當親人離世時，你第一時間可能忙於操辦葬禮，盡管悲傷，但也沒空大哭一場。
    直到葬禮結束，人去屋空，你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裏麵滿是親人留下的痕跡，你才悲從中來。
    一杯沒喝完的奶，一件織到一半的毛衣，一瓶喝了一半的酒。
    有個詞叫觸景生情，創造這個詞的人一定是有感而發。
    江至晚蹲在邢菲的身邊，低聲輕語：“你還能有個念想，我八歲那年，一個叔叔把我帶到了另一個家，隔壁有個鄰居阿姨經常照顧我。”
    “從那時候你，我的生活裏再也沒有了爸媽的蹤跡，有時候我都一陣恍惚——我是不是像個猴子一樣從石頭裏蹦出來，我從來都沒有過父母。”
    “對了，你記得我剛剛問靈的那個神龕麽？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麽嘛？”
    “一個長得有些醜陋，但是心地很好的老太太，為窮人送葬，為無家可歸者祈福。”
    “現在的她滿身功德，是茫茫冥河上的一名擺渡人……你可以稱她為鬼，為神，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來鬼神都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
    江至晚輕輕揉搓著邢菲的手，保持著她的氣血循環：“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既然死後的世界是這樣的，葉霜秋就真的找到了她的女朋友，他們會在那裏結婚。”
    “你的媽媽可能在那裏織著一件生前還沒織完的毛衣。”
    “而我們為這大夏廝殺著，等我們死了，那也是功德等身！”
    “帶著我們的榮譽去下麵，死亡，真的就成了一場重逢。”
    “那時候，你自豪地跟媽媽說你的成就。”
    “有千千萬萬你救過的人，會給你證明。”
    “再或許，我們會一起去，我還要帶你去看看我的爸媽，他們的功德，應該也能混個小官當當了吧？”
    “你是最相信我的，對吧？”
    “咱們江湖小隊，在上麵，在下麵，都是兄弟！”
    江至晚低著頭，輕聲地說著，周圍的人默默地聽著。
    “真的啊？”程星淼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那個神龕還在你背包你，不信你回頭要個頭盔問個靈！”江至晚信誓旦旦。
    “這樣一說，我突然就不怕死了！”謝城安虎軀一震，舉槍大喊，“旌旗十萬斬閻羅！”
    張震臉色一變，連忙按住謝城安：“淡定，哥們，江湖小隊六個人打不過閻羅王！”
    兩個不太靠譜的男人扯著淡，江至晚在邢菲耳邊，剛剛想再說點什麽。
    “咳，咳，誰要跟你做兄弟？”
    冷酷禦姐的聲音悠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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