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至晚在那碎裂的石殼裏，隻看見了一個焦黑的人影，身邊縈繞著黑色的氣息。
    那種氣息和沒有凝聚肉身的死神海拉很像。
    將軍似乎很熟悉這片裂穀，來到這裏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找到了江至晚他們所在的位置。
    “這些，都是失去了肉身，神格破損的神祇？”將軍看著那些石像，“看起來，江至晚每突破一階，就會喚醒一個？”
    雅典娜看著那些石像：“準確來說，是每吸收大量的能量，當能量外溢之後，就會被這些神格吸收……可能從山到嶺的能量，能喚醒三四個主神。”
    “蓋婭？大地之母？你們希臘傳說中的眾神之母？”江至晚看著那焦黑的人影，回頭看向雅典娜，“你應該要叫她太奶奶了吧？”
    雅典娜看著蓋婭停滯的動作：“理論上來說是，但是對於歐洲神祇來說，親情其實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蓋婭不止繁衍了神明，也繁衍了魔獸，繁衍出了地中海的一片生機勃勃。”
    “我們到達這個世界之後，發現大地之母的力量呈幾何倍數下降，當時我們就猜測，這裏的大地有著自己的掌控者，古神蓋婭無法吸收大地的力量，從而淪為一位普通的主神。”
    “因為誇父的到來，占據了大量的能量，所以她的覺醒暫停了。”雅典娜聳動香肩，“當時我覺得，臨時作戰，誇父的作用遠大於蓋婭，所以選擇了將裂穀中的所有能量，用來讓誇父在裂穀中成型！”
    江至晚抬頭看看誇父：“我以為真的是被誇父砸暈的呢！”
    誇父兀自頂天立地，不言不語，裝作無事發生。
    江至晚嘴裏開著玩笑，心中卻在思量——雅典娜寧可讓自己的先祖暫停歸來，也要幫助江至晚及時轉化戰鬥力。
    一方麵是當時與海拉的大戰確實驚心動魄，另一方麵，可能是兩人的關係，已經建立起足夠的信賴了。
    “暫時應該沒什麽大戰了，要不然，把從許德拉身上吸收來的火山能量供給過去，試試能不能喚醒蓋婭？”雅典娜問江至晚，這句話其實也是在問將軍，後續的戰略意圖。
    “後續的戰鬥肯定還是會有的，那些遍布暗處的可怕生物，我會讓強者帶著新人們去解決。”黎星若看著跳到神像上研究的江至晚，“別浪費這家夥的天賦，我不會讓他停止集訓和作戰！”
    黎星若這話回答得有些模棱兩可，又把決定權踢回給了江至晚。
    此刻，江至晚的身上已經燃起火焰：“那就先試試吧，我們總得知道，誰帶來的這場災難，我們又在和什麽東西作戰！”
    那些岩漿般的能量，從江至晚每個毛孔往外奔湧，那些火紅色的能量，奔湧進了黑色的石殼中。
    石殼中的人影，正在快速成型，外麵的砂岩發出一聲聲脆響，能看見砂岩上冒出一道道裂紋，裂紋之中，有金紅色的光焰閃爍。
    “如果我強行灌注力量，可以幫他把所有神明喚醒麽？”黎星若落到了雅典娜的身邊，一邊看著江至晚的動作一邊問。
    “可以。”雅典娜低語。
    “但不是每一個神祇，都會把希望放在一個人類身上……所以，你故意不讓蓋婭那麽早蘇醒？”黎星若壓低了聲音，那聲音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雅典娜沒有給她任何回複，那雙碧藍色的眼裏，閃爍著水波般的光芒。
    幹澀而灼熱的風，穿過修長的裂穀，吹動一人一神的衣襟，雅典娜和黎星若沒有對視。
    黎星若知道雅典娜的選擇了，這位戰爭與智慧女神，理當冷靜，卻在這末日之前，選擇了最感性的方式——押寶在一個男孩的身上。
    為了江至晚能夠掌控一切，甚至在大戰中，阻止了蓋婭的蘇醒。
    雅典娜也看清了黎星若，這是一個極度聰明的女人，她能在字裏行間捕捉到每一個隱藏的重要信息。
    在她麵前說話，或者做任何動作，都要考慮再三。
    她那美麗的眸子裏，藏著天生獵手的魂靈。
    “對了，你覺得邢菲怎麽樣？”黎星若忽然側身，看著雅典娜，問出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邢菲？”雅典娜稍稍錯愕，蘋果肌不由地顫了顫，“很不錯的一個姑娘，很努力，很上進，怎麽了？”
    “沒什麽，一個上古級別的姑娘，表現出了荒古級別的戰鬥力，我想是不是需要把她放進第一梯隊，重點培養。”黎星若一邊關注著神像，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不過她似乎對江至晚有那麽一絲絲的少女情愫，我想是不是需要將他們分開。”
    “那就得看你們人類，在感情和戰爭中，如何選擇了！”雅典娜側過臉，“我們神族，一般很少考慮這些！神族的壽命太過漫長，會經曆無數場愛戀，對情感並沒有那麽看重！”
    “神族真渣！”黎星若敷衍了一句。
    她知道，在神族漫長的生命中，感情對多數神明就是一場兒戲而已。
    但對雅典娜來說，不是，按照神族的史詩，她並沒有對任何生物產生過一絲絲的愛情。
    黎星若要的不是雅典娜說什麽，而是悄悄關注她的麵部表情與肢體語言。
    至少，雅典娜的目光閃避了。
    “人族是一種修煉速度極快的生物，可無法達到橫斷以上的級別，壽命最多也就150年。”
    “而神族天生擁有著無盡的壽命，代價就是複雜的境界突破。”
    “人族和神族注定不能產生真正的愛情，人類的壽命對於生命來說，隻是扁舟過江時看見的一隻飛鳥，或許在晚霞降臨的時分驚豔了一刹那，但神族的眼，終究還是看著浩浩大江的。”
    “若是擔心我會愛上這個孩子，將軍恐怕多慮了！”
    雅典娜低語著，那砂岩裏已經漸漸出現了飄揚起的火紅色的卷發。
    大地之母，諸神的孕育者，快要複蘇了！
    “別緊張，我也不太相信你會喜歡上一個十八歲的孩子。”黎星若反手握緊手中的大夏龍雀，做出了回應，心中卻默念一聲，“就像我，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任何一個人……”
    岩壁之上，紅光忽然盛放，將整個裂穀照成一片赤炎火海。
    江至晚被一股磅礴的力量衝開。
    雅典娜剛剛要甩動盾牌接住江至晚。
    隻見江至晚伸手，從無盡深淵中抽來水流，擋在自己的身後。
    水柱幫他卸力，讓他能夠穩穩地落在懸崖之上。
    他回頭看著砂岩，神像已經崩裂，赤色光影中，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正將身邊燃燒的火焰凝成黑紫色的長裙，慢慢裹住自身。
    她輕輕甩動火紅的長發，赤足淩空踏出一步。
    她那烈焰紅唇緩緩張開，發出一聲輕歎。
    “這裏，便是世界的遠方，永遠看不到盡頭的裂穀……”
    “奧林匹斯，終究踏上宿命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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