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江的營地總部位於金山寺。
    就是青蛇白蛇水淹金山寺故事的發源地。
    戍邊人很喜歡用寺廟作為臨時指揮所，一來一般古寺都建在山上，遠離人煙，交通便利。
    二來萬一對方突然襲擊，不至於傷害到市民。
    邢菲就在這裏遇到了魏泰。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風衣，穿著白色馬丁靴，戴著白框金屬眼鏡，騷包得很。
    這是個防禦性的傳承者，他之前每天最重要的事業是在書房寫那本小說。
    這本書，在災難發生前的十五天就寫完了，他留了三個月的存稿，給主角留個兩個結局。
    第一個結局，傳統意義上的小說結局，主角無敵，配角該死的死，該幸福的幸福。
    歡欣鼓舞的大結局裏，留點意難平，那是作者心中一口無法抒發的悶氣，想讓自己的讀者和自己一起對這個草蛋的世界呐喊一下！
    第二個結局，是主角的夢醒了。
    一個少年瞎子，在行將凍斃於街頭之前，在自己的想象裏，有著溫馨的家庭，可以在末世橫刀走天涯，想象中自己天下無敵。
    這本書寫的就是主角的夢，最後一刻，夢也沒醒。
    周圍的人在諸神降臨的戰場，在天崩地裂與嚴寒降臨之中，行將死亡。
    他們在哀嚎中看著少年瞎子在即將塌陷的街道上手舞足蹈，那一刻，他們居然有些羨慕。
    對於這個瞎子來說，他那麽沉浸在他的世界裏，那個徒手斬神的世界，就是他真實經曆的世界吧？
    在讀者看起來，故事就是故事。
    而對於作者來說，故事，是對這個世界走向的預測。
    對於那個世界，魏泰描繪得很具體，很精彩，因為他本身就是“不歸人”頭號非正常生物研究專家。
    除了寫小說之外，他就在辦公室裏分析每一場戰鬥，找各種古生物的基因序列變化。
    “嗨，邢隊！”魏泰舉起右手，打了個招呼。
    “魏顧問。”邢菲稱呼著魏泰的職位，他現在還擔任著揚州非正常生物研究中心局長，大夏非正常現象指揮所總顧問，當然，也是鎮江大本營指揮官。
    “出什麽事兒了？”邢菲一邊小跑一邊問。
    “謫仙顧擁川要開全揚州的緊急視頻會議，具體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魏泰搖頭，“我還想問你呢，江局有沒有跟你聯係過？”
    他所謂的江局，就是江至晚，目前江至晚的身份是大夏傳承者監察局副局長，對所有傳承者的行為做監管職責。
    局長是南宮懸水，一個整天研究劍道的家夥，他在這個位置上隻是一個擺設——這家夥太容易被人說服了。
    真正能夠監察全大夏的，自然是江至晚，他很清楚各地發生了什麽，因為每一次大型行動，都需要向監察局報備。
    “江局長也不知道？”魏泰睜大了眼睛。
    “可能是出任務去了吧？”邢菲輕輕笑了笑，“他的作戰任務比監察局的工作更重要一些。”
    魏泰輕輕點了點頭，兩個人並肩走入大門。
    大門外，一尊如來法相，麵對日月天光，莊嚴肅穆。
    大夏所有寺廟山門坐北朝南，唯有金山寺向西，意味著西方極樂世界。
    此刻正是初秋，二十度不到的氣溫，風冷了，葉子就黃了。
    可能是前些日子火山灰籠罩得太久了，那黃葉簌簌落下，鋪得滿山金黃。
    金山寺廟依山而造，殿宇廳堂幢幢相銜，亭台樓閣層層相接。
    慈壽塔聳立於金山之巔，拔地而起，突兀雲天。
    不過裏麵的占據麵積的許多佛像倒是被搬空了。
    當時魏泰占用金山寺，要求清場之時，住持方丈大驚。
    問他：“既見如來，為何不拜？”
    魏泰搖頭：“因為不怕。”
    “為何敢動如來法相？”
    魏泰：“還是不怕。”
    “我佛庇佑世人。”
    魏泰嗤笑：“那就讓他顯靈！老子的隊伍拚死拚活血戰沙場，沒幾個人去烈士陵園祭拜，居然一個個跑來拜佛像？兩個選擇，要不炸，要不搬，方丈你選一個？”
    “那還是搬吧……”
    於是如來法相就被請到外麵，風吹日曬去了。
    現在整個大殿已經變成了一個會場，整個鎮江，十八位隊長在這裏集結，中間的鐳射投影屏顯示的是揚州作戰指揮中心的影像。
    謫仙顧擁川依舊青衫折扇站在那裏，幹淨利落地說著。
    “都到了沒？今天集結了隊長以上所有人，就說兩件事。”
    “第一，因為現在所有傳承者步調一致，所以我們不分戍邊人和不歸人了，未來咱們統一叫做‘鋼鐵長城’。”
    “第二，最近揚州今天出現了三次區域性的失聯事件，最近的一次就是鎮江五號廠區！”
    “魏泰，你的偵察隊到那兒了麽？”
    魏泰站得筆直：“老大，兩支偵察隊，全到了！”
    “給我接偵察隊第一視角！”
    “是！”
    中間巨大的鐳射畫麵黑，裏麵傳來簌簌的狂風聲響。
    風聲中，藏有偵查隊員的聲音：“鎮江，鎮江，我是獵狐。”
    “我隊已到達指定區域，現分享實時畫麵，並等待指揮中心下一步作戰指令！”
    “完畢！”
    畫麵慢慢亮起，一片白光照亮了所有人的臉。
    冰雪出現在畫麵裏，那北國的風光，出現在了初秋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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