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至晚坐在那裏，聽著父母對活著的強者闡述著這世界的真相。
    姬疏影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像小時候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的模樣。
    無非是現在，江至晚活成了動畫片裏的主角，但代價大到他寧可平庸。
    江清淺正在娓娓道來。
    當年在裂穀中，他們被各國強者和剛剛被製造出來的神明圍攻。
    他們衝到裂穀的最深處，被逼進了一個洞口。
    那是一個黑洞，裏麵好像有著無窮的空間，但無窮的空間裏什麽都找不到。
    各國的強者追進黑洞之後，再也沒有出來過。
    而那些神明根本沒有進入黑洞！
    他們好像知道黑洞裏有什麽，他們在怕。
    進入黑洞的瞬間，江清淺和姬疏影也感覺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他們立刻從黑洞中折返，憑著吞噬過女媧血的身體硬是爬到了出口。
    他們在那裏看到了降臨在人間的造物使徒，造物使徒將黑洞封印也連同著兩夫妻的生命。
    直到今天，大夏撐住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逼迫造物使徒用出紀元審判。
    他的力量削弱，封印的力量也在同時削弱，他們才得以逃脫出來。
    這十年，他們雖然被封印，卻也給了他們十年時間去感悟這個黑洞。
    那好像是一個通道，又好像是封存著什麽可怕的東西。
    或許連紀元至尊都在害怕！
    “那裏有很多的女媧遺跡？”黎星若聽著兩夫妻的話語，捂著傷口的紗布沉吟，“女媧補天的那個破洞，會不會是……？”
    大夏的神話指向性太模糊，自從知道精衛填海造出出雲島後，大家對神話的聯想能力直接上了一個台階。
    “不知道，但我們至少知道了，這個紀元的至尊是女媧，大夏九州甚至周邊地區諸多民族都是女媧的傑作。”江清淺低語，“隻要激活一滴完整的女媧血，紀元至尊的血脈就將蘇醒，至尊的後裔不受天道的抹殺。”
    “我們找到了在這個紀元活下去的辦法。”姬疏影揉著兒子的肩膀。
    而江至晚看著遠方的穆傾顏，她抱著穆歸唐的屍體，尋找著父親的頭顱。
    黑夜女神倪克斯也在幫忙找著，甚至拚湊著屍體。
    “他們是誰造出來的？”江至晚看著神明的方向問母親。
    “我聽造物使徒的討論，西方諸神，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姬疏影輕聲說著。
    遠方的倪克斯，尼普頓，奧丁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顯然他們一直在聽，那麽重要的信息他們不會錯過的。
    “真正的奧林匹斯，在火星上。”姬疏影知道諸神在聽，依舊慢悠悠地說著，“兩百萬年前，火星上的奧林匹斯山脈最後一次噴發，本來宜居的火星被榨幹了最後一絲能量，奧林匹斯的原始生靈，混沌之神卡俄斯帶著神族落到地中海定居。”
    “造物使徒說，卡俄斯原本就是造物使徒之一。”
    雅典娜看向黑夜女神倪克斯，她對兩百萬年前的曆史不了解，但是作為奧林匹斯的原始神靈之一，倪克斯應該是知道的。
    後者輕輕點了點頭。
    “我也是。”倪克斯緩緩吐出三個字，“來到這個世界後，我們就聽到了紀元至尊的召喚。”
    “當察覺到紀元至尊要重塑這個紀元後，為了族人我們進行了反抗，最終的結果。”倪克斯看向江至晚，很顯然，最終的結果就是那一山的石雕。
    “其實，我們以為其他紀元使徒的能力遠遠超過我們，沒想到他們隻是用了紀元至尊賜予他們的審判力量。”倪克斯低語，她似乎是今天才明白過來。
    “而阿薩神域原本並不在太陽係。”姬疏影抬頭，直接看向奧丁。
    “阿薩神域原本在英仙座懸臂上，就是人類所熟知的銀河，我們通過空間跳躍找到了宜居的地球，但那也耗盡了種族的所有能源，我們中，也曾經有人做過紀元使徒。”奧丁直言，他想和人類合作，這個時候最好說真話。
    這個世界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麵，他們說著，滄海中的屍體不斷地被整理出來。
    東海巨浪濤濤，隻用了幾分鍾，就將島嶼上的血水衝刷得幹幹淨淨。
    ……
    而冥海之上，一輪明月高懸，水流衝打著兩岸，一艘艘蒼白的紙船停在岸邊，載著一個個渾身是血，雙目緊閉的人。
    一個又一個人從頭頂上的一片虛無掉下來，輕飄飄地落在紙船上。
    船頭有個老太太，傴僂著身子，用一個木瓢舀著水兒，慢悠悠地衝刷著每個人身上的血痕。
    “我見過你，在洞庭湖岸邊的義莊裏。”張震站在冥海的邊緣，海水潑在他的腳尖上，渾身濕漉漉的。
    他是掉下來的，自由落體將近三十分鍾，然後拍在了海岸上。
    他嚐試登上這艘船，但是上不去。
    每一次上船，都會落進水裏。
    水冷得刺骨，讓他現在依舊瑟瑟發抖。
    在這裏，符咒沒法使用，元素不可召集，這好像是一個被世界規則拋棄了的地方。
    老太太沒理他，還是衝刷著那些屍體。
    張震甚至看見了莊浩，在災難後的那兩天，這個鐵軍排長跟著江湖小隊，在一座湘潭城裏亂竄。
    後來聽說他升職了，和戰場上救下的一個姑娘戀愛了。
    江湖小隊湊了八百新幣，給那些人寄了過去。
    然後亂世之中大家就互相沒了聯係。
    現在他安安靜靜地躺在紙船的甲板上，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張震相信，這裏是地府，但是這裏和自己想象中的地府不太一樣，也和江至晚在洞庭湖義莊描述的地府不太相同。
    這裏很安靜，除了望不到邊的滔滔流水，就隻剩下一輪明月。
    是的，海上有一輪明月，明月離海平麵很近，好像一個碩大的碧玉盤掛在那裏。
    “需要幫忙麽？”張震再次試圖走上紙船，然後不出所料，啪嘰一聲掉進了水裏。
    “你登不上這艘船。”老太太一邊給莊浩衝刷著身體一邊說，“跟著船一起遊過去吧。”
    船上的屍體滿了，她解開了纜繩，沒有槳，沒有舵，紙船在海上漂著，浪花送它去終將到達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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