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音剛進家門，蘇氏就憂心忡忡的迎了上來。
    “音音啊，你弟弟妹妹還沒有醒，我們是不是應該送他們去看大夫啊？”
    “我去看看。”
    穀音也覺得不太對勁兒，就算是周氏給穀饒穀月喂了迷藥，可他們早上還喝了靈泉水，也應該早就醒過來了。
    她剛進屋，就看到兩個小家夥睫毛顫了顫，然後就睜開了亮晶晶的大眼睛。
    穀音：“……”
    跟在穀音後麵的蘇氏見了，快走兩步坐到床邊，對著穀饒穀月拉拉小胳膊，抻抻小腿的，仔細檢查一番，見二人都沒問題，才放下心來。
    “娘……”
    忽然，一道稚嫩而陌生的童聲響起來。
    蘇氏摸著穀饒的手猛地一頓，整個人都愣住了。
    想要轉身離開的穀音也停下了腳步，詫異的看過去，隻見穀饒晃了晃小腦袋，一臉茫然的看著蘇氏。
    穀月的臉上幾乎是同款表情，她張了張嘴巴，也試著叫了一聲：“娘……”
    空氣陡然安靜下來。
    “吧嗒。”
    一滴熱淚落在蘇氏的手背上，她顫抖著身形，溫聲說道：“音音，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弟弟妹妹喊娘的聲音了，我一定是想讓他們好想瘋了，所以大白天就開始做夢了。”
    她不敢抬頭，她怕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她怕隻要她一抬頭，夢就醒了。
    好多次她都做過這個夢，夢裏她最小的一雙兒女恢複了神智，圍著她甜甜的喊她娘，可每次當她信以為真的時候，夢就醒了。
    緊接著，殘忍的現實又將她打擊得體無完膚。
    穀音看著眼前的婦人，無情的歲月已經奪去了女人曾經的青春靚麗，她的眼角已經生出道道細紋，烏黑的長發裏甚至夾雜著幾根分明的白發。
    她此時正佝僂著腰背，低聲訴說著自己的願望，如同一個虔誠的信徒，在乞求神靈的垂憐。
    看著這一幕，穀音的心口微微發酸：“娘，你沒有做夢，剛才確實是饒兒和月兒在喊娘，都是真的。”
    蘇氏紅著眼眶，一點一點抬起頭，正對上兩雙清澈見底的眸子。
    穀饒和穀月不再是一副眼神呆滯、精神萎靡的模樣，神情肉眼可見的生動了許多！
    蘇氏立刻緊緊抱住穀饒穀月，懷裏的充實的溫熱感不斷提醒她這不是夢。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顫抖：“這是真的，這是真的！娘沒日沒夜的向神靈許願讓你們好起來，沒想到你們真的好起來了……”
    說到後麵，蘇氏幾乎是泣不成聲，她還以為這輩子她都等不到這一天了。
    她雙手合十，嘴裏不斷說著“謝謝”，她感謝上天，感謝神靈，終於讓她的孩子好起來了！
    穀饒和穀月呆愣的看著蘇氏的動作，都有些不知所措。
    穀饒有點結結巴巴的開口：“娘…我…餓。”
    穀月也跟著一字一頓的說：“娘…我…也…餓。”
    五年來，蘇氏一直沒有放棄穀饒穀月，一直耐心在他們耳邊教他們說話，他們都是有印象的，因此也能磕磕巴巴的表達自己的意願。
    如今醒過來，他們就像是做了一場渾渾噩噩的大夢，夢裏的一切美好都是假的，隻有滿身的饑餓與疲憊是那麽真切。
    穀音提醒哭得不能自已的蘇氏說：“娘，他們餓了。”
    蘇氏這才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淚：“好好好，娘……娘這就去給你們做好吃的。”
    蘇氏手忙腳亂的從床底拉出藏有銀錢的陶罐來，掏出一串銅板，再小心翼翼的把陶罐塞回原處，到院裏提起一個挎籃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走到門口剛好撞見從回來的穀老大，穀老大見蘇氏眼睛紅得厲害，一邊走還一邊吸著鼻子，就知道她是剛剛哭過，連忙拉住她問：“出什麽事了？你這是去做什麽？”
    蘇氏笑得滿麵春風：“老大，饒兒和月兒醒了餓，我去給他們買點雞蛋做蛋羹吃。”
    說完就越過穀老大，朝著西邊的人家去了。
    穀老大很久沒見蘇氏這樣笑了，自從大夫斷言說穀饒和穀月再也治不好後，蘇氏就日夜都苦著一張臉，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開心起來。
    她的話，穀老大也聽得一頭霧水，吃午飯的時候，穀饒和穀月一直昏睡著，餓了也正常，以前孩子餓了也從沒見蘇氏這麽激動啊。
    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古老大揣著滿腦子疑惑地走進家門，聽到一聲聲童稚的聲音從屋傳出來，頓時驚在原地。
    難道是……
    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在穀老大的腦海裏閃過。
    沒等他細想，身體就已經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三步並兩步的進了屋。
    穀音正在教穀饒穀月叫姐姐，就看到穀老大眼眶泛紅的衝了進來，便說：“饒兒、月兒，這是咱爹，你們叫爹。”
    穀饒穀月齊齊看向穀老大，異口同聲道：“爹……”
    穀老大強忍著淚水應了聲，便又轉頭出去了。
    作為一家之主，他不願意在孩子麵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
    墨青不解道：“主人，明明是開心的事，為什麽他們會哭啊？”
    穀音笑著解釋：“他們這是喜極而泣。”
    回過頭，發現穀饒穀月正一臉好奇的看著墨青。穀月學著墨青的語氣生硬的說著：“主……人……”
    這是她做夢的時候，從來沒有聽過的新鮮詞匯。
    穀音皺了皺眉，這才意識到墨青對她的稱呼放在這個小山村來講實在太過紮眼。
    “墨青，以後你經常跟在我身邊，就不要再叫我主人了，和穀饒穀月一起，叫我姐姐就好。”
    墨青愣了一瞬，隨即喜笑顏開的應道：“好的，主……姐姐！”
    蘇氏買回來整整一籃子的雞蛋，一口氣就用掉十個雞蛋，做了五碗蛋羹，家裏的每個孩子都有份兒。
    剛出鍋的蛋羹黃澄澄、晃悠悠，再撒上點翠綠的蔥花、點了幾滴芝麻油，賣相十分好看。
    墨青沒吃過蛋羹，嚐了一小口就被驚豔到了，然後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來，三下五除二就將一碗蛋羹吃得精光。
    蛋羹味道確實不錯，就連穀音這個現代人，都吃得噴香噴香的。
    吃完後，穀音去穀峰房裏收碗，穀峰將空碗遞出來，笑著問：“今天這是什麽好日子，還有蛋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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