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村裏擺攤賣東西，所以不管買不買的，村民們都跑出來看熱鬧。
    雖是旱年，但總歸是有富裕的人家，也會買回去一兩斤嚐嚐鮮。
    彭氏就混在人群裏，看著桌子上那堆成小山似的肉，心裏嫉妒得不要不要的。
    她跺跺腳轉身想要離開，往日裏與她互相看不對眼的陳寡婦卻起哄道。
    “穀家三嬸，你們穀家還真是有福氣啊，出了這麽能幹的一房。”
    緊接著就有不少不明就裏的人跟著附和：
    “是啊，雖然斷親了，但那畢竟是魏婆子和周氏做得過分了，和你們三房沒關係啊。”
    “就是就是，現在老大家有肉了，不給魏婆子和周氏，也得給你點啊。”
    “總歸來說都是一家人，穀老大家不會做得太絕的……”
    彭氏雖然一開始很氣那陳寡婦哪壺不開提哪壺，但聽人們你一言我一語下來，竟然又覺得有點道理。
    是啊！
    反正上次那件事他們三房沒有參與，若是示示好，興許日後還能沾點大房的光呢。
    於是彭氏就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整理了一番儀容，端著笑臉走到賣豬肉的攤位前。
    “大哥啊，我家德兒漫兒都好久沒吃過肉了，他們可是最喜歡你這個大伯了，你看你們家這麽豬肉，能不能分我們點。”
    穀老大皺著眉沒有言語，彭氏畢竟是個女人，還是弟弟的媳婦兒，他也不好多做牽扯。
    常輝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一番，見穀老大一臉為難，頓時就明白了大概。
    這是打秋風的啊！
    “誒誒，我說這位大嫂，我們家開門做生意，主人家都還沒有發話，您總不好仗著有點親戚關係就想白嫖吧！”
    被外人一通數落，彭氏臉上一時間有點掛不住。
    “我們自家人說話，哪裏需要你這個外人插嘴？”
    常輝癟癟嘴沒再說話。
    彭氏走上前，伸手就想要去拿，眼看著手就要碰到那豬肉了，一隻小手死死捏住了她的手腕。
    穀音冷冷的看著她：“我說三嬸，我們這野豬肉可是要六十文一條的，你給錢了嗎？”
    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彭氏隻能繼續厚著臉皮說：“哎，穀音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家德兒漫兒可是你的堂弟堂妹，他們想吃肉了，你們家這麽多肉，給我們一條嚐嚐怎麽了？”
    穀音冷哼一聲：“三嬸你這話就說笑了，我們大房和你們已經斷親了，肉再多也是我家的，所謂不問自取就是偷，我家今天第一日做生意，不想找晦氣，便不與你計較。當然，若是你想花錢買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看熱鬧的陳寡婦忍不住嗤笑出聲：“有些人淨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見人家穀老大一家有出息了就眼巴巴的貼上去，殊不知，人家覺得她晦氣呢！”
    和她交好的女人們發出一陣的哄笑聲。
    晦氣？！
    彭氏的笑臉上隱隱有了裂痕，隻得悻悻收回手，嘴上還在強撐著：“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在外人麵前鬧得這麽難看？”
    一個和彭氏交好的年輕媳婦兒也跟著出聲勸道：“你這丫頭何必說話那麽難聽，她好歹是你長輩！”
    穀音沒有多做理會，隻是涼嗖嗖的盯著彭氏冷笑一聲。
    “外人？三嬸怕不是忘記了，我們已經斷親了，現在你對於我們一家來說也是外人。
    我們斷親之前，我那堂弟穀德堂妹穀漫都沒叫過我爹我娘一聲大伯大娘的，你們整個三房和我們大房的人說話都是拿鼻孔看人，更不遑分家後，你們三房可給過我們一分一毫？
    現在見我們家有肉了，伸手就要拿，你可真是好大的臉啊！”
    穀音一張小嘴巴巴的說個不停，彭氏連個插嘴的機會都找不到，隻能任由她數落，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尷尬的杵在原地。
    “不買肉就讓一讓！”
    一個從特意從河東村趕來的婆子急著買肉做飯，也沒顧得上現場有些不自然的氛圍，把彭氏往旁邊一擠，掏出六十文錢果斷的買走了剛剛彭氏要拿的那條肉。
    瞟了眼吃癟的彭氏，陳寡婦嬌笑著走上前：“丫頭，我家人少，買半條可以嗎？”
    “當然可以。”
    穀音當即笑著給陳寡婦切了半條，收她三十文錢。
    陳寡婦接過肉，不屑的剜彭氏一眼：“看到沒，想吃就掏錢買，別整天想白占便宜。”
    “哼！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拿著姘頭給的銀錢充什麽大尾巴狼？”
    彭氏白著臉嘖了一聲，轉身欲走，陳寡婦卻猛地把手裏的肉一扔，追上去一把就薅住了彭氏的頭發。
    彭氏驚呼一聲，跌坐在地上，也不甘示弱的拖住陳寡婦，二人頓時滾做一團。
    陳寡婦發著狠：“你個死女人咋嘴那麽賤呢！我看平日裏就是你整日在村裏傳我的謠言，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彭氏現在也不在乎丟不丟人了，反正今天她也夠沒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來啊！還不一定誰收拾誰呢！”
    二人打得難舍難分，但顯然陳寡婦戰鬥力更強，很快彭氏臉上就掛了彩，人們趕緊上前把二人分開。
    彭氏還在跳腳：“你個貨，敢做不敢當！”
    陳寡婦呼著氣整理著衣領：“呸呸呸！滿口噴糞，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心眼子那麽髒！”
    她轉身對穀音抱歉道：“丫頭，對不住了，打擾你們做生意了。”
    穀音搖搖頭：“不礙事的。”
    說實話，她甚至還挺欣賞這個陳寡婦的，直來直往，也算是個性情中人。
    陳寡婦點頭，拎起豬肉瀟灑的走了，彭氏見大家都看小醜一樣看著她，也逐漸冷靜下來，一臉羞憤的回家去了。
    走著走著，見四下無人，彭氏恨恨的一腳踢飛了腳下的石子。
    “賤人！一個個都跟她作對，都是賤人！”
    且說彭氏走後，又有幾個村民買走幾條野豬肉，見天色越來越晚，穀音便讓穀老大和常輝收攤。
    她拿出一條野豬肉給常輝，讓他帶回新宅那邊做他們三個人的夥食，常輝千恩萬謝的接過。
    心想這麽大方的主人家，實在是太少見了！
    看來梅娘真是選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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