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深，朦朧的月光籠罩了整個大地，夜色中，隻有人的腳步聲，牲畜的蹄踏聲和車輪滾過地麵的隆隆聲響。
    趕了一整天的路，眾人累得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腳底磨得生疼，但音丫頭還沒發話，他們隻能咬牙堅持著往前走。
    孩子們有的窩在大人們的籮筐裏，有的貪在有空餘位置的板車上，一路顛顛簸簸倒也睡得香甜。
    “好了，咱今天就在這裏歇息吧。”
    穀音看了眼四周，連著趕了三天的路，總算是走出了地震圈，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喘口氣了。
    終於可以休息，眾人疲憊不堪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喜色，忙找好地方卸下糧食，頓時感覺身上一陣輕鬆。
    男人們從周邊拾些幹柴回來，女人們負責生火架鍋做飯，沒一會兒，溫暖的火光便照亮了整支隊伍。
    前兩日分了狼肉，又分了不少精糧，如今各家各戶都舍得做上一頓豐盛的晚飯，吃飽了再好好睡上一覺，一天的疲勞便蕩然無存。
    粘稠的白米粥裏撒著狼肉幹，咕嚕咕嚕冒著米肉的香味。
    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們皺皺鼻子，不用大人們叫，就一個個揉著眼清醒過來，雙眼冒光的等著熟飯。
    常輝帶隊換防去了，穀饒穀月韓澈正興致勃勃的幫著穀老大穀峰穀家彥支帳篷。
    “娘，拿出兩條臘肉，咱晚上吃臘肉燜飯吧。”
    眼看著蘇氏取出白米和狼肉幹，也要做肉幹粥，穀音撇撇嘴阻止道。
    這幾天來為了方便，頓頓喝粥，嘴巴和腸胃都寡淡得不得了。
    空間裏的蔬菜成熟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沒有鮮肉，她指定要炒個肉菜配米飯吃，香噴噴的米飯配上肉炒菜，想想都幸福。
    不過好在之前之前買的豆子還在，勉強可以整一頓臘肉飯吃，也算得上是差強人意了。
    穀月聽了，一把拉過穀饒和韓澈，也跟著撒嬌：“娘，月兒也想吃臘肉燜飯，我們三個都想吃！”
    穀饒認同得直點頭，韓澈見穀月把自己也拉上，臉上雖頗有些不好意思，眼底的期待卻怎麽也掩飾不住。
    蘇氏向來是個寵孩子的，哪裏見得他們這副模樣，忙笑著應道：“成，麻煩就麻煩點吧，今天給你們做。”
    說著就又多舀出一瓢米，拿出豌豆粒，交給梅姨去淘洗，然後翻出兩條臘肉，簡單衝洗一番切成薄片，在淘洗好的白米上鋪了厚厚一層，惹得穀月直呼娘親萬歲。
    不過蘇氏也沒忘了車廂裏還躺著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單獨架起一個小鍋，熬了點玉米粥讓梅姨去喂過。
    眾人剛飽餐一頓，這時聞著從穀音家飄出來的勾人香味，卻是又覺得吃得不夠飽了。
    臘肉燜飯簡直是穀月這小丫頭的心頭好，吃了兩大碗，小肚子都鼓起來了，實在塞不下，才戀戀不舍的放下筷子。
    幽怨的抱怨說：“如果能天天吃臘肉燜飯就好了。”
    蘇氏收著碗筷，抬手朝著她的頭頂就是一下。
    “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整天腦子裝得都是吃的，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我就是愛吃嘛？這天底下誰不喜歡吃好吃的？”
    穀月扁著小嘴反駁，見蘇氏又作勢要敲她，忙躥到穀音身邊，抱著穀音的胳膊朝著蘇氏吐了吐舌頭。
    “姐姐都說了，以後我想吃啥就吃啥，她養我！”
    “你……”
    看著自家絲毫不顧及形象的小女兒，蘇氏氣結。
    大女兒整天混在男人堆兒裏就算了，那是為了生存。
    怎麽現在這小女兒也不服管教，早知道當初她就應該在穀月清醒前，多念叨一些女孩子家的規矩，省得現在想教都薅不到人。
    蘇氏越想越氣，連女兒都管不好，她這個娘當的也太失敗了。
    穀音瞧著她這生無可戀的模樣，無奈的笑笑，從衣服裏掏出一把鑰匙遞給穀月：“去車裏拿點零嘴兒分吧，別被外人看見了。”
    為了拿著方便，穀音將裝著蜜餞兒桃仁兒的小巷子搬到了坐人的車廂裏，幾乎每天都給幾個小的解解饞，因此大家都知道那箱子在哪兒。
    穀月聽到有好吃的，眼睛一亮，接過鑰匙蹦蹦跳跳著跑過去，歪歪扭扭的鑽進了車廂，那毫無形象可言的背影，看得蘇氏又是一聲歎息。
    “音音，你可不能總護著她了，你看看她，都被你寵成什麽樣了？”
    穀音輕笑，寬慰她說：“娘，月兒今年才五歲，再是個姑娘家，也還是個小孩子。你看看做哥哥的穀饒，整日裏不也還跟個躥天猴似的閑不住。”
    蘇氏緊皺的眉頭隨著穀音的話舒展了一點。
    “等咱到了青州府安置下來，月兒年齡大些也懂事了，你再教她也不遲。”
    穀音自然不是真心想讓蘇氏壓著穀月的天性，隻是這一路上聽蘇氏的嘮嘮叨叨，她的耳朵都快出繭子了。
    穀音說得話確實在理，蘇氏甚至開始自我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對穀月要求太高了，畢竟隻是個五歲的孩子。
    “罷了，就按你說的，再讓她蹦躂一段時間吧。”這樣說著，蘇氏眉間的鬱結也徹底消失。
    穀音也高興了，她的耳朵終於可以解放了！
    二人剛說完，就又見穀月火急火燎的跑過來，邊跑邊喊：“姐姐，姐姐！車上那個人醒了！”
    穀音一聽，立即起身走過去，掀開車簾子一看，隻見那男人還是緊緊闔著雙眼，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並無蘇醒的跡象。
    蘇氏跟過來看了，轉頭就教訓穀月道：“人還沒醒呢，你大呼小叫的做什麽？”
    穀月驚訝道：“不對啊，我剛剛明明看到他眼睛動了，應該就是醒了啊……”
    “你過來看看，他醒了沒？”
    蘇氏把穀月推到前麵，穀音踮著腳尖探頭一瞧，人確實沒醒，狐疑的撓撓頭。
    “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穀音似笑非笑的看著車廂裏的男人，說道：“車廂裏光線昏暗，你看了一天的書，眼睛也累了，可能真是看花眼了也不一定。”
    穀月點點頭，心想她明天一定得注意點，可不能把眼睛看花了，以後她還想學醫呢。
    穀音放下簾子，拍拍手道：“行了，娘你先和梅姨把東西歸置好了，我出去一趟。”
    蘇氏看了眼黑漆漆的四周，擔憂的問：“這麽晚了？你還出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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