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別哭了。”
    江蘭英擦著眼淚，沒好氣的看著林光耀：“瞧瞧你，這些年都是做了些什麽事情，哪像個父親。現在老三趕回來，想要和老大他們一起讓你高興高興，你還把他們給弄哭。你這個爸，真失敗！”
    “對對，失敗，確實是失敗。”林光耀讚同的點頭：“要不是我給的壓力太大，老大和老二應該早就結婚了，還有老三。”
    林光耀深深的歎了口氣：“都是我這個當爹的不好。”
    “你差點就絕後啦，肯定是你不好了。”江蘭英氣呼呼的道。
    林銳立馬站起身：“媽，別說了，爸，你也別說了。”
    林銳深吸一口氣：“你沒有什麽做錯的，在我們三兄弟的心中，你是最好，也是最了不起的父親。這輩子咱們能有緣分做一場父子，說實話，我真的非常高興。”
    “是啊。”林凡哭的眼淚鼻涕都混合在一起，整張臉都快變形：“你別說啦，從小到大，你在我心中都是很高大的。上學的時候，我天天拿你裝逼，我是真心拿你裝逼的！”
    原本緊張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
    大家知道此刻不該笑，可聽著林凡的話，嘴角都止不住的上揚。
    林光耀則是哈哈一笑，用力點點頭：“好，不說了，不說了，什麽也不說了。”
    他摸著林輝的腦袋：“老三回來了，你們結婚，我看著你們都結婚了，我就放心了。”
    “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婦兒。”林光耀驕傲的昂起頭：“到了地底下，我要好好跟他們炫一炫！”
    這一晚，聊了很多很多。
    先是確定了結婚日期，就在三天之後。
    林輝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裏，林銳親自操持，江蘭英派出上百人全力相助。
    酒店，聘禮等一切用度，已經全部準備好，就算現在舉行婚禮也完全沒問題。
    之所以是三天後，因為是黃道吉日，適合嫁娶。
    最重要的結婚地點，選在了老家不遠的酒店，這極大的滿足了林光耀的心理。
    能讓祖宗們看到三個兒子一起結婚，林光耀不光是心滿意足，而且是心花怒放。
    聊完了婚禮，三兄弟坐在林光耀身邊，從小時候一樁樁一件件的開始聊起來，屋子裏時不時的便充滿笑聲。
    過去的那一件件讓他們難過，甚至是記恨林光耀的事情，此刻全都成為了笑談。
    那一切都不再是他們回憶裏的傷疤，而是他們來時路上的磕磕絆絆。
    一直到了十一點，林光耀再也撐不住，在笑聲中迷迷糊糊的睡去。
    大家默契的安靜了下來，靜靜的守護在林光耀身邊，每個人都看著這張憔悴的麵龐，雖然已經大不如從前，但是每一分每一秒對大家來說都非常珍惜。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和林光耀相處的時間隻能以秒來計算。
    直到護士進來強行把大家趕走，病房才重新恢複安靜。
    林輝站在玻璃外，看著安詳入睡的林光耀，靜靜的說道：“接下來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在這兒陪著我爸。”
    “沒什麽事。”林銳說道：“該做的，我都已經做好了。不過，隻能在這兒陪兩天，第三天我們所有人都得回老家提前準備。”
    林輝點了點頭。
    “我也在這兒陪爸吧。”林凡跟著說道。
    林銳什麽也沒說，摟住了他的肩膀。
    林凡則摟住了林輝的肩膀。
    江蘭英看著三兄弟摟在一起，像是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般擋在了鏡子前，她的臉上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歡喜的是，這三兄弟聚少離多，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打打鬧鬧，吵的不可開交，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如此和諧。
    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難過的是，林光耀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們三兄弟親密的像一家人了。
    就在此時，肩膀被輕輕拍動。
    江蘭英扭過頭，王憶雪拿著手帕輕柔的為她擦拭掉淚水。
    “阿姨，以後還有我們在呢。”王憶雪微微一笑。
    江蘭英看著王憶雪，淚水湧出的更加洶湧，一把抱住她無聲的哭泣。
    王憶雪也抱著江蘭英，輕輕的撫著她的背。
    這一刻，江蘭英不再是什麽董事長，也不再是什麽女強人，她隻是一個脆弱的老人，一個即將逝去伴侶的無助老人。
    接下來的兩天，林輝和林凡都陪伴在了林光耀身邊，陪著他說話，陪著他回憶過去，也聽著林光耀講他的戎馬一生。
    林銳則繼續去操持著婚禮的事情，雖然他說已經忙的差不多，但是還有很多人情世故需要他去操持，婚禮的細節也需要他去把關。
    即使他也很想留在林光耀的身邊，但是身為大哥，他把這個機會留給了自己的兩個弟弟。
    江蘭英也將公司的一切交給了江鵬飛，像個家庭婦女一樣始終待在病房裏。
    一家子其樂融融，有說有笑。
    若不是林光耀每天定時五次疼的渾身冒汗，臉色蒼白，這一家看起來真的無比幸福。
    第二天傍晚，林光耀再次複痛，沒有力氣的他，緊緊攥著兩邊把手，麵龐扭曲卻沒發出一聲悶哼。
    緊閉的雙眼，用他的意誌力堅挺著。
    林輝站在窗外，難過的看著他，突然扭頭問道：“你們的藥，能讓他好過一點嗎？”
    站在一旁的徐嬌嬌點點頭：“能讓他好過，不過大部分是止痛藥，主要功能是麻痹他的神經，對於治療他是沒有什麽特效的。”
    徐嬌嬌看向林輝：“不過，能讓他暫時保持體麵。”
    “夠了。”林輝默默點點頭，眼角抽了抽。
    既然老爹已經無藥可救，時日無多，那就該讓他體體麵麵的走。
    林輝太了解林光耀的性格了，讓他現在這樣痛苦的活著，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遭罪了。
    能讓體麵的離開，即使藥物沒有效果，甚至對身體有反作用。
    隻要能讓老爹體麵的參加完婚禮，然後體麵的離開，這就是對他最大的仁慈和尊敬！
    “你想好了？”徐嬌嬌盯著林輝：“雖然你爸現在很痛苦，但在我們用藥了以後，他的生命周期還能多活兩個月。可要是用止疼藥了以後，就真的隻有半個月了.....”
    “想好了。”林輝點點頭：“我二哥同意，我媽也同意，大哥那邊肯定也會同意的。”
    “肯定同意！”林凡在一邊點頭：“與其這麽痛苦的活著，他肯定想要痛痛快快的走！”
    兩人都緊緊握起了拳頭，作為子女，他們從心底裏不願父母離開。
    但看著父親如此難過，每天要在至少五次全身劇痛中煎熬，掙紮，他們實在是太不忍心了。
    “爸。”林輝緊緊盯著在痛苦忍受的林光耀，握緊拳頭：“明天，我們就結婚了，一定讓您高高興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