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爹真不是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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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拓實在是想不明白,打了湘王朱柏的侄子,不禁沒有被責罰,反而被稱讚了一番。
    這是什麽道理?
    看來自己逃不掉了,必須去京城一趟了,隻希望自己不會引起那麽多人的注意。
    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不帶走一片雲彩。
    船隻在長江上順流而下,朱拓叉著腰,站在船頭,風不斷的吹動著他的衣裳,呂青站在不遠處,看著大王那略顯孤寂的背影,不由的搖搖頭。
    自家大王非常不願去京城,可是皇帝陛下三令五申,必須要求自家大王去。
    而且還給自家大王說了一門親事,以自家大王那自由自在的性子,這樣獨斷專行的做法,會讓他十分痛苦吧。
    自家大王表麵上笑嘻嘻的,可是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心裏想必十分心酸吧?
    呂青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家大王,大王站在船頭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他從未見過大王這般消沉的模樣。
    呂青想了片刻,走到了朱拓的身邊,一同望向遠處奔流不息的長江水,迎麵吹來的風有些潮氣,吹動著兩人的發梢。
    而江水濤濤,其中有魚一躍而起,在陽光照耀下劃出一道弧線,又迅速鑽進水麵。
    “大王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您……”
    呂青剛想勸些什麽,卻被朱拓打斷:“呂青啊……”
    “大王?”
    “本王站在這裏,是不是特別好看?”
    “呃?大王站在這裏,是為了好看?”
    “要不然呢?”朱拓瞥了一眼呂青,有些懊惱道:“這風要是再大點就好了,吹動本王的衣衫,想必本王也有幾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感覺。”
    “呃,大王就這樣也很好看。”
    “哈哈。”朱拓心滿意足的笑起來,孤芳自賞道:“本王就是俗稱的衣架子,無論什麽衣服穿到本王身上,都顯得特別好看。”
    “從前有人誇本王俊,本王還以為他們是懼怕我、有求於我,今日看來,本王確實很俊,他們沒有說謊……”
    “……”
    呂青又卡殼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船隻速度極快,隻用了兩日,便到了上元縣。
    上元縣是京城下麵的郡縣,距離京城也就二十多裏路。
    呂青看了看日頭,說道:“大王,今日要是快馬加鞭,天黑前應該能趕到京城。”
    “本王乏了,打算在上元縣先住一晚,明日再去京城。”
    呂青點頭,道:“那我先去安排客棧。”
    “好!”
    呂青安排好客棧後,朱拓便帶著侍衛去酒樓吃飯。
    在等著上菜時,突然一股淡淡的香風撲來,晃眼之間,已是有一位長相頗為白皙俊俏的小哥站在朱拓麵前,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這……這位兄台,可否借我一些銀子?”
    聲音清脆動人,又帶著一絲局促。
    朱拓盯著她半晌,看他穿的粗布麻衫極不合身,就像是個袋子罩在身上,突然笑道:“呂青,拿銀子。”
    “是。”呂青掏出五兩銀子,朱拓皺眉道:“太少了,給這位兄台拿五十兩銀子。”
    “大王……”
    “快拿。”朱拓吩咐了一聲,露出一個自認為很溫柔的笑容:“你還沒吃飯吧?正好我一個人悶得無聊,正想找個伴。”
    那漂亮小哥一下子就慌了,有些扭捏道:“我,我和你一桌吃飯嗎?”
    “那當然。”朱拓熱情的拉著他坐下,吩咐店小二道:“拿一斤蜜餞,荔枝,桂圓,蒸棗,還有你們店特色的菜,再上幾個。”
    然後朱拓看向他問道:“夠不夠吃?”
    “夠了,夠了。”那漂亮小哥連連道謝,低聲道:“謝謝,您借給我的五十兩銀子,我會想辦法還給您的。”
    聽著兩人的對話,呂青腦子想不明白,自家大王什麽時候這麽好心腸了?
    通常,自家大王就算施舍給別人東西,會先長篇大論說一頓,哪像今天這麽幹脆,還這麽……溫柔。
    再說,大王之前下館子都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可今天這飯桌上擺的……大多數是甜品,大王什麽時候換口味了?
    朱拓笑嗬嗬的說道:“無妨,出門在外遇到難事也在所難免,些許錢財不算什麽,不還也沒關係。”
    “你人真好。”漂亮小哥誇讚了一句,然後便開始低頭吃飯。他吃飯的動作很文雅,一口一口的放在嘴裏咀嚼。
    一旁的呂青小聲提醒道:“大王,您為什麽……”
    朱拓挑眉:“你沒發現他很漂亮嗎?”
    呂青頓感驚悚,一臉震驚的失聲道:“大王,您難道對漂亮男人也有興趣?那我跟在你身邊那麽久,你別……”
    “想什麽呢?”朱拓瞪了呂青一眼,小聲提醒道:“她是女子,長得非常漂亮,女扮男裝罷了……”
    “哦哦,我說呢,怪不得大王這麽好心!”呂青露出了然的神情。
    若是隻看這女子的臉蛋,是一位美人坯子,一張白皙的鵝蛋臉,精致妖嬈的五官,還有一雙有神明亮的大眼睛,眼睛上的睫毛長且濃,讓她的大眼睛顯得愈發的分明。
    而這雙大眼睛忽閃,也讓她的氣質多了些活潑與嬌嫃。
    真漂亮……
    朱拓一時間看呆了。
    見她吃完了,朱拓笑著問道:“夠不夠吃?不夠我再讓小二上菜。”
    “我吃飽了。”她展顏一笑:“謝謝你,我要走了。”
    朱拓見她衣衫單薄,心中一動,道:“外麵天氣寒冷,你穿這麽少可不行,呂青,把馬車裏的貂裘拿過來,送給這位兄台。”
    聞言,她眼眸中突然有了霧氣:“你……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我對每一個人都一樣。”朱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溫和道:“我從小學習四書五經,熟知禮儀,夫子小時候告訴我,要溫潤如玉、彬彬有禮,這麽多年,我一直謹遵夫子的教誨。”
    “你人品真好。”
    “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朱拓咧嘴一笑,問道:“你要去哪裏?要是去京城,咱們結伴同行如何?”
    她搖頭道:“我不回京城。”
    朱拓又問道:“那你家在哪裏?我讓侍衛把你送回去。”
    她眼圈兒一紅,道:“爹爹不要我了。”
    朱拓皺眉道:“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爹爹?”
    她抹了一把眼淚,問道:“那你去京城做什麽?”
    朱拓沉思了片刻,說道:“我爹年齡大了,癱瘓在床上,一個人在京城孤苦無依、行動不便,給我寫了好幾封信,讓我去照顧他。”
    “啊?”她很吃驚,問道:“你爹爹沒有其他子嗣嗎?”
    “有。”朱拓仿佛回憶起了不好的往事,訴說道:“我的哥哥很多,但是他們從小就欺負我,他們囂張跋扈,自幼毆打我,我不敢聲張,也不敢哭泣,每日認真讀書寫字。我爹爹也不寵愛我,每天看著他們欺負我,也不幫我。”
    “我自幼悲慘,也沒什麽朋友,有什麽苦都是自己一個人承擔,十三歲的時候就遠離家鄉,去了外地奮鬥,憑著自己的本事,掙下了一份家業。”
    “事到如今,我爹爹年齡大了,那些哥哥們囂張蠻橫,不願意照顧爹爹。爹爹便給我寫信,我於心不忍,千裏迢迢來到京城照顧爹爹。”
    朱拓說起了自己悲慘的人生。
    她瞪大了雙眼,驚訝的看著朱拓,喃喃道:“你很了不起。”
    朱拓越說越激動,好像真有這麽一回事,繼續道:“我的哥哥們攔著我,不讓我照顧爹爹,甚至還寫信咒罵我,我爹總是幫著他們,從沒有幫過我……”
    “你哥哥真不是東西。”她眼眸中又起了霧氣,接了一句:“你爹爹也不是東西。”
    “唉,誰讓他們是我的骨肉血親呢?”朱拓仰天歎氣,搖頭道:“俗話說得好,世人朝我扔泥巴,我用泥巴種荷花。”
    “比起你的身世,我身世倒是好了無數倍。”她回憶起來,緩緩道:“我爹爹和娘親從小很疼我,我沒有吃過什麽苦,可是他們要我……”
    說著說著,她住了嘴,輕聲道:“今天認識你很高興,我先走了。”
    說罷,她走出店來,朔風撲麵,頓感寒冷,忍不住拉了拉那貂裘。走出數十步,回過頭來,看到朱拓還在含笑看著她。
    溫潤如玉,彬彬有禮。
    她不知怎麽地,心裏一軟,舍不得就此分別,又蹬蹬蹬跑到朱拓身邊,問道:“我……我……”
    “兄台還缺少什麽?”朱拓嘴角含著笑,吩咐道:“呂青,兄台一個人出門在外不容易,再給兄台拿些銀子,還有吃的用的,也都給兄台備上。”
    她搖搖頭,道:“我不要東西,我隻是想問你叫什麽名字,以後有機會把東西還給你。”
    朱拓笑道:“相逢便是緣,這些東西便送給你了。”
    她搖著頭,道:“不妥,爹爹告誡我,不能輕易接受別的東西。”
    說著話,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俏臉上湧上一抹紅暈,輕聲道:“其實……其實我是女兒身,故意裝扮成男兒的。”
    朱拓故作驚訝狀,失聲道:“你竟然是女兒身,為什麽要裝成男兒呢?”
    她輕輕頷首,訴說道:“我爹爹要把我嫁給一個惡人,聽說他囂張跋扈、不學無術,動不動就打罵別人,我不願意,就逃出來了。”
    “啊?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爹爹?”朱拓搖搖頭,又感慨道:“看來你那個未來夫婿也不是東西。”
    她讚同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