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程硯清，“九十歲的老人，你讓她上手術台？”
    顧雪兒一看她這態度，程硯清都沒說話，她頓時嚷嚷起來，“老師這麽說自然有道理！你算什麽敢這樣跟老師說話？”
    那一副狗子護主的架勢倒是挺足。
    顧家現在這麽難，如果老師做了這個手術，她就是助手，也算給了商家一個恩情。
    到時候她想去《千世醫學院》兼修，或者幫家裏的醫院渡過難關，都能讓商家出個麵。
    宋千千淡淡的瞧了一眼程硯清，問：“她是你學生？”
    不知怎麽的，程硯清被她這種問話的語氣弄得心頭一緊。
    怎麽聽起來，那麽像某個讓他又敬又怕的人？
    “她叫顧雪兒，我新收的學生……”
    “我知道她叫什麽。”宋千千語調微涼的打斷。
    可程硯清不是鑽研的中醫麽？怎麽會收顧雪兒這個學西醫的學生？
    宋千千將視線收了回來，“把這群人都請出去，我出診不喜歡別人在場。”
    “這些都是海城頂尖的醫學界泰鬥，怎麽還要輪到聽你指揮嗎？”
    商藝走了過來，顯然對宋千千不滿。
    這種不滿當然也是從廚藝比賽就延續來的。
    “商朝，你從哪請來的這種繡花枕頭？奶奶的身體你就拿給她當試驗品？”
    程硯清擰著眉，“七爺，老太太身體要緊，不能再耽擱了。”
    “所以叫你們都出去。”宋千千摸了一下老太太的脈象，臉色也沉了下去。
    程硯清被她直接一把撥開推到了旁邊。
    這冷不防的，差一點就摔倒了，驚得程硯清詫異的瞪著她，那麽細的胳膊，怎麽會這麽大力氣？
    宋千千已經給老太太鬆了衣服扣子，枕頭調整了一下。
    抽空抬眸掃了一眼所謂的醫學界泰鬥們，“我耐性不好，需要一個個請你們出去？”
    幾個人還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而是看了宋千千，“敢問這位姑娘，你是哪個學校畢業？師承哪一位？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知道這位老太太是誰麽？”
    宋千千淡笑了一聲。
    起身站在了床邊，“怎麽，你們這群泰鬥平時治病救人，要先看病人家世背景？身份地位？”
    醫者，救死扶傷，不分貴賤，不論貧富，這麽說他們，完全是諷刺和侮辱。
    所以一群人臉色難看了。
    “你這人，年紀不大，說話怎麽如此難聽？”
    宋千千笑，“你們年紀大，舌頭沒長全，還是心眼長多了？老太太這個樣子，你們在這兒浪費時間？”
    什麽居心？
    這幫人其實確實是有居心的。
    因為他們都知道她是白安樺推薦過來的人，商朝即便接過來了，卻一直沒替她說話。
    想必，商朝對她，也看不上。
    所以商藝說話更有底氣了，“還不把她轟出去？！”
    順便看了許祁良，冷哼道：“這就是你的好妹妹家裏推薦的人？真是跟你們家裏人一個德性！”
    顧雪兒聽這話可不樂意了，“舅媽，您這麽說我舅舅和我們家不合適吧？”
    商藝冷笑，“你也姓許啊？剛回來沒搞清楚自己姓氏？”
    顧雪兒一噎。
    憋屈，她跟宋千千又不是一夥兒的，幹嘛還要被商藝罵？
    可她不接話吧，母親都被人看扁了！接話吧，顯得她好像站宋千千這邊似的！
    白安樺過來，剛好就聽到這個話了。
    她知道，雖然丈夫和顧玟君是兄妹，但商家確實一直瞧不上顧家。
    當初鑒於這樣的親戚關係，才得以讓千千和商朝訂婚，如今婚約也沒了，關係更是遠。
    “大家夥再怎麽瞧不上我，這關乎我姑姐性命，你們是不是應該先考慮病人？”白安樺看了在場的人。
    “難道你們要泯滅良知？”
    這話說的重了，一群人都不愛聽。
    但也看了宋千千，“剛才這姑娘不是說不用手術麽？那是準備吃藥？”
    “就老太太這情況，哪能吃得下藥？”
    “而且我們已經會診過了，老太太的情況，必須手術！”
    有人看了顧懷義，“顧家的中醫如今怎麽樣，大家都清楚，這個時候為了彰顯中醫，拯救顧家，拿老人來實驗？這才是泯滅良知！”
    這麽糾纏一會兒，兩分鍾已經過去了。
    商朝終於衝羲和頷首，“送各位前輩出去。”
    商朝一發話，眾人出氣的沒了，但表情都不看好。
    最後是商藝擰了眉，“商朝，你是不是糊塗了？”
    商朝眸色漆黑，隻淡淡的瞥了一眼，商藝明明是家裏的大姐，卻一聲都不吭了。
    一幫人終於清了出去。
    商朝看了她不悅的表情，“我也出去？”
    她點點頭。
    老太太的情況有點嚴重，她需要仙仙的幫忙，凡人見了隻會拿她當怪物。
    “仙仙。”宋千千敲了敲傘骨。
    白狐團兒立刻從傘裏滾了出來，然後一跳趴在了她手臂上，“主銀~”
    “一套鋼針。”宋千千走到床邊，再次檢查了老太太的情況。
    她這情況，確實應該是第一次，對她來說並不是很嚴重，倒是把剛剛那群人唬住了。
    但有血塊淤積是一定的，不然也不會昏迷。
    仙仙把一套鋼針整齊排布後乖乖趴在了旁邊，“她會沒事的吧？”
    宋千千專心於手頭的事。
    她在老太太太陽穴、顱頂，以及頸部、胸口出都摸了一遍，並沒有做記號，隻見指尖捏勁兒、彈針。
    每一針都精準的落下。
    一共下了七根針。
    本來六根就可以，可她喜歡七，送了一根。
    “仙仙。”她再次開口。
    小白狐揚起小腦袋，等著指令。
    “你把老人扶起來，穩住，我給她渡氣。”
    光針灸時間久，她怕拖出問題。
    白狐猶豫了一下，“主銀？”
    宋千千眼神淡淡，“怎麽了？渡氣總比渡血好？”
    她的血雖然是好東西，但用一次她自己要補一次，麻煩。
    白狐這才點點頭。
    宋千千坐到了老太太身後。
    她十指找了幾個位置，微微用力往下壓，這才準備渡氣。
    可下一秒，她皺了一下眉，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仰。
    怎麽回事？渡不進去？
    低眉，看到她的手指略微發紅。
    再看老太太，突然往後倒，仙仙都扶不住，然後全身迅速變冷。
    壞了！
    宋千千心底略一緊，果然不能拖。
    這一次沒得選，她隻能刺破了手指，血液滴進老太太口中。
    血液從紅色邊藍色，然後變透明。
    她又拿了鋼針，沾了自己的血再次施針。
    老太太的體溫終於逐漸回暖，她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主銀？主銀！”衣角卻被用力拽了幾下，傳來仙仙不明所以的慌張。
    “怎麽……了？”她的聲音帶著少有的停頓。
    然後略眯起眼。
    她剛剛刺破的地方，竟然沒有愈合，而是一直在冒血。
    宋千千擰了眉，看了自己的手，又看了老太太，剛要說什麽，隻覺得腦袋一黑。
    昏下去的最後一秒，說了句：“商朝！”
    仙仙哪見過這場麵？
    在她心裏，主銀就是無敵的，從來沒見過她出事，頓時慌了。
    也顧不上自己是仙還是妖，拉開門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