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小賣部。
    現在正是農閑的時候，村裏不少人去縣城打散工賺錢了，小賣部的生意就冷清了下來。
    王立軍那邊這兩天也接不到拉貨的活，成天閑在家裏睡大覺。
    楊豔紅原本正坐在櫃台後麵織毛衣，為家裏的生計發愁；接到沈秋秋的電話之後，毛衣也不織了，把卷簾門一拉，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她家院子就在旁邊，抬腳的功夫就到了。
    院子裏，孫家鳳正扶著蹣跚學步的小孫子浩浩學走路。
    丁點大的人，鬼靈精得很，一直緊緊拉著奶奶的手指，不肯鬆開，深怕自己摔著。
    楊豔紅推開大門進來，小浩浩見到媽媽，眼睛頓時亮了，迫不及待的鬆開了奶奶的手指，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的向媽媽跑過去。
    孫家鳳怕他摔倒，連忙伸出雙手，跟在他身後護著。
    “小祖宗喲，你慢一點，路都還不會走，這就要跑了。”
    楊豔紅見兒子向自己跑來，便蹲在地上，笑著向他張開懷抱，作出迎接的姿態。
    小浩浩在奶奶的保護下，搖搖晃晃的撲倒在媽媽懷裏，高興得“咯咯咯咯”笑個不停。
    楊豔紅一把將兒子抱了個滿懷，在他光溜溜的腦袋上“吧唧”親了一口。
    “我兒子真棒！”
    小浩浩也學著媽媽的樣子，抱著她的臉，大大的啃了一口，在媽媽臉上留下一大灘口水。
    楊豔紅抱著兒子站起身，在院子裏看了一圈也沒看見王立軍的人影，便問道：“媽，立軍呢？”
    孫家鳳衝著他們房間努努嘴，小聲道：“說是犯困，睡晌午覺呢。”
    三點半快四點了，還在睡午覺，這也太不像話了。
    楊豔紅氣急，把兒子塞到孫家鳳懷裏，大步流星的走到房門口，一把推開房間門，房門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床上的男人卻還睡得像死豬一樣，鼾聲如雷。
    楊豔紅心裏的火氣蹭蹭蹭的往外冒，她風風火火的大步上前，一把掀了王立軍蓋在身上的棉被。
    過了立秋，天氣漸漸轉涼，她這麽冷不丁的把被子掀了，隻穿了大褲衩的王立軍打了個哆嗦，一下就被凍醒了。
    王立軍從美夢中驚醒，睜開眼看見媳婦板著臉站在床前，嚇了一大跳。
    回過神來之後，又一把拽回棉被蓋在身上，惱怒的罵道：“你幹啥呢！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楊豔紅恨不得跳上床踹他兩腳，“睡睡睡！這都幾點了你還睡？！成天不是吃就是睡，你是豬啊！
    我養頭豬到年底還能殺了吃肉，養你有啥用啊？！”
    他倆聲音都不小，站在院子裏的孫家鳳聽得一清二楚。
    閨女越說越難聽，她連忙出聲製止，“豔紅！你收著點你那個暴脾氣，有啥話好好說，別瞎吵吵，嚇著孩子了。”
    王立軍是上門女婿，孫家鳳怕他臉麵上過不去，便抱著孩子躲了出去。
    臨走前還大聲交代道：“我帶著浩浩去菜地裏拔幾棵蔥，你倆在家看家，有話好好說，別再吵吵了，讓外人聽見了笑話。”
    房間裏，王立軍坐在床上不吭聲。
    楊豔紅心裏也懊惱得不行，她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重了，可話趕話的就這麽說出來了，想收都收不住。
    她轉身關上房門，上前抱住王立軍，小意討好道：“立軍，對不起，我剛剛話說重了。我給你道歉，你別生氣了。”
    王立軍轉過頭，不說話也不想搭理她。
    楊豔紅氣得牙癢癢，扒著他的肩膀咬了一口。
    “嘶……”王立軍疼得直抽氣，“鬆口！趕緊鬆口！楊豔紅你屬狗的啊？！”
    直到他喊出聲，楊豔紅才笑著鬆了口。
    看著男人肩膀上的一排齒印，她又扭臉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那你別生氣了，不然我還咬你。”
    王立軍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我這個倒插門女婿，當的真特麽窩囊！”
    楊豔紅抱著他的脖子繼續撒嬌，“哎呀，我都道歉了，你別老揪著不放啊……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今天算了一下，咱倆的存款隻有兩萬多塊錢了，這幾天小賣部的生意不好，你也拉不到活。
    佳佳明年就要上小學了，浩浩再過兩年也要上幼兒園，處處都要花錢，家裏也沒個穩定的進項，我愁得頭發都要掉光了。
    你就成天隻知道睡大覺，你說我能不著急上火麽？！”
    聽了媳婦的抱怨，王立軍心裏憋著的那股火徹底熄了。
    說到底，還是自己沒用，沒法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
    他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情緒低落的說道：“要不你帶著孩子留在家裏，我還是出去打工吧，一年怎麽的也能賺個三四萬塊錢。”
    楊豔紅不答應，“那不行，當初咱說好了，不管日子好賴，咱一家人絕對不能分開；我可不想守活寡，也不想讓佳佳和浩浩變成沒爹的孩子。”
    王立軍搖頭失笑，抬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能不能盼我點好？我是出去打工，啥叫沒爹的孩子，說的跟我馬上要死了一樣。”
    楊豔紅撅著嘴翻了個白眼，“那大城市燈紅酒綠的，小妖精那麽多，你要是被人勾了去，跟死了有啥兩樣？我佳佳和浩浩不就是沒爹的孩子麽。”
    王立軍氣笑了，被她的神邏輯懟的啞口無言
    半晌才道：“那咋辦？要不咱在村裏租幾畝地，種點莊稼啥的？”
    楊豔紅搖了搖頭，再次否決了他的提議。
    “要是種莊稼能行，我們清河村就不會這麽窮了，要種地，也得跟著小花種水果。
    我之前跟她跑了幾趟省城，她們家的那個啥玫瑰葡萄，老好賣了，五十多塊錢一斤，也沒人嫌貴。”
    王立軍便順著她的話說道：“那咱們也跟著種幾畝唄。”
    話才出口，楊豔紅又給他潑了一盆涼水，“我打聽過了，種葡萄得三年才投產，就咱手裏的兩萬塊錢，能幹個啥？根本折騰不起。”
    王立軍心裏的火又上來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咱到底能幹點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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