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晚節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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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李青發呆,朱厚熜隻當他是海外秘密被得悉,有些難為情,便笑著說道:
    “左右不過是個誥命,算不得什麽,總得給人個名分不是?”
    李青眼神怪異,緩緩道:“你說的是誰?”
    “你知道的。”
    “我要你說。”李青一字一頓。
    “呃……名字那麽別致,我一時還真說不上來……”朱厚熜想了好一陣兒,才道,“是叫李子傻白,對吧?”
    李青怔然,接著,緩緩笑了。
    笑聲幽冷,笑的小小的朱翊鈞直往皇爺爺懷裏鑽……
    “哪個狗日的告訴你,我把伊麗莎白帶回來了?”
    “行了,至於嘛你……”朱厚熜沒好氣道,“做都做了,這會兒再矯情是不是太晚了些?剛你不還是‘舍得一身剮,早就不怕醜’的心態嗎?再說……我就不瞞你了,你這事兒早就不是秘密了,不僅我知道,金陵那邊的人都知道了,不用裝了,沒取笑你的意思,你犧牲至斯……”
    “犧牲你個頭啊!!”李青破防道,“哪個狗日的亂傳謠……”
    話剛出口,李青就明白遙言的源頭是何許人也了。
    “馮保呢?叫馮保來!”
    難得見李青氣急敗壞,朱厚熜心裏美啊,那種‘你李青也有今天啊’的爽感,比仙丹可要美妙太多太多了。
    “好歹也是做了一百大幾十年的永青侯了,能不能男人點?”
    朱厚熜趁機說教起來,“男子漢大丈夫,總要有擔當才是,你這樣反倒敗人品……”
    “我敗你*****的人品!!!”
    李青吐口芬芳,怒道,“我與伊麗莎白隻是……”
    “隻是朋友?清清白白?行行行,我信,我信成了吧?”朱厚熜一邊說著,一邊一副‘都是男人嘛,我懂,都懂’的表情。
    李青殺人的心都有了,晚節不保啊……
    偏偏一時三刻還真無法解釋清楚,再者,伊麗莎白又不在,也沒辦法佐證。
    強行解釋倒成了越描越黑,欲蓋彌彰。
    世情迥然不同,如何教人相信吻手、共舞,屬於逢場作戲的範疇?
    李青一而再,再而三的壓火氣,到了這一刻,終於井噴了。
    小小的朱翊鈞嚇的嗷嗷哭,雖然他聽不懂大人之間的談話,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卻是實打實的……
    太闊怕了。
    “馮保呢?!”
    ……
    司禮監。
    馮保揉了揉臉皮,右眼皮還是止不住的跳動,連帶著半張臉都不時抽搐。
    馮保莫名有些不安,問向一邊的陳洪,道:“你說這眼皮直跳,預示著什麽?”
    陳洪正忙著整理奏疏,頭也不抬的道了句:“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說完,才意識到唐突了,忙抬頭看了一眼馮保。
    見對方果真是左眼在跳,稍稍有些安心,旋即又意識到不對,自己和馮公公是麵對麵,自己看到的左眼,實際上是右眼。
    陳洪反應奇快,緊跟著補充道:“都是俚語迷信,公公犯不上較真。”
    話音剛落,就見一錦衣百戶風風火火進來,都不經通稟。
    陳洪略微有些不爽,作為首席秉筆的他掌著東廠,名義上東廠又轄製錦衣衛,雖然錦衣衛有陸炳,東廠撼動不了半分,可這裏是司禮監的衙門,對方又隻是一個百戶,如此,未免過於狂妄。
    陳洪陰陽怪氣道:“不知是陸指揮使的指派,還是你自己有事?”
    “馮公公,陳公公。”錦衣百戶拱了拱手,道,“太上皇口諭。”
    二人一呆。
    陳洪陰陽怪氣的嘴臉頓時斂去,慌忙拜倒。
    馮保亦然。
    “奴婢聽旨!”
    “馮保立刻來大高玄殿見朕,不得有誤!”
    陳洪一怔,馮保一凜。
    “馮公公,請吧。”百戶做了個請的手勢。
    馮保怔然起身,訥訥問:“太上皇可還說了什麽?”
    百戶搖頭:“太上皇隻說讓馮公公盡快去大高玄殿。”
    馮保微微點頭,邁步出門。
    陳洪等人走遠了些,才緩緩起身,不免激動的想著: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可是靈驗的很呢,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
    大高玄殿,吵得不可開交。
    被李青一通狂罵,朱厚熜也來了火氣,回懟道:
    “就算不是好了,既然不是,你又說什麽手段卑劣?你不承認自己手段卑劣,我又怎會誤會你?”
    李青更怒,叱道:“我說的手段卑劣是指羊毛夾克,是指羊毛夾克生產過程中,給當地百姓造成的血淚,你以為是什麽?”
    “你說這個啊?”朱厚熜一滯,繼而嗤笑道,“誰讓你不把話說明白點?”
    “你又哪裏說明白了?你說的人不能……至少不應該……難道,不是指這個?”
    “搞笑吧你,你竟然以為我會心疼不列顛人?”朱厚熜冷笑道,“我是大明的太上皇帝,不是悲天憫人的活菩薩,分明就是你的錯。”
    “還有,不是你說,人帶回來了,人在金陵,上歲數了……”
    “我說的是伊麗莎白嗎?”李青氣鬱道,“你不知道我說的李雪兒?”
    朱厚熜一滯,嘴硬道:“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這還用說?”
    “你這就沒意思了啊。”
    “好好好,你想有意思?成,我成全你。”
    “算了算了,不要再吵了,不要再吵了……”黃錦一邊抱著小殿下哄著,一邊勸架,“這隻是個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說開就好了?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朱厚熜估摸著馮保也快到了,當即一邊走位,一邊嘲諷道:“嗬嗬!也不知是誰說,名聲早就臭了,早就不怕醜了……這會兒倒是急著立牌坊了。”
    “你是真敢說啊……”
    李青勃然大怒,一躍躍出近兩丈距離,一把揪住了躲在紅漆大柱後麵的朱厚熜衣領,咬著牙,揚起巴掌。
    “慢來慢來……”朱厚熜連連道,“冤有頭,債有主,你找錯人了,要怪隻能怪馮保,要不是他睜眼說瞎話,又怎會鬧到如此地步?”
    李青動作一頓。
    緊接著,外麵傳來錦衣百戶的通稟聲:“稟太上皇,馮保帶到。”
    朱厚熜連忙掙脫李青,正了正衣領,揚聲道:“宣。”
    一邊說著,一邊遠離李青。
    少頃,
    馮保走進大殿。
    隻見太上皇麵色古怪,似笑非笑;隻見永青侯麵沉如水,宛若寒潭;隻見黃公公搖頭歎息,一臉憐憫……
    壞了,衝我來的!
    幾乎是瞬間,馮保便知自己要倒黴,倒大黴……
    可一時還搞不懂,自己怎麽就同時惹了永青侯和太上皇。
    “嘭——!”
    馮保當即重重一跪,磕了極響的頭,先把態度端正:“奴婢參見太上皇萬歲。”
    “嗯。”
    朱厚熜淡淡道,“朕問你,你先前與朕說的那些,可是真的?”
    不待馮保答話,朱厚熜又道,“欺君是什麽罪,不用朕說了吧?”
    “是,”馮保已是冷汗涔涔,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了,不過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問道,“太上皇恕罪,奴婢實在愚鈍,不知太上皇是指……”
    “李青和不列顛女王李子傻白的二三事。”朱厚熜很有耐心的提醒。
    果然……
    馮保剩下半截心也涼了,涼透透的,本能地略微抬頭,瞧了眼一邊的永青侯。
    卻見永青侯眸光比冰雪還要幽冷三分。
    馮保頭都要炸了。
    朱厚熜:“回話!”
    “是,奴婢……遵旨。”馮保抖如篩糠,顫顫巍巍道,“奴婢,奴婢沒有欺君,奴婢說的……都是實情。”
    馮保也豁出去了,橫豎都要倒大黴、倒血黴,還不如爺們兒一點。
    朱厚熜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清了清嗓子,道:“這麽說,李青和摟李子傻白是真的了?”
    馮保咬咬牙,“是!”
    “李青親李子傻白也是真的了?”
    馮保一臉視死如歸,“是!”
    朱厚熜滿意一笑,轉眼瞧向李青,鄙夷道:“都摟上親上了,你還有何話要說?還是說,馮保在信口雌黃?”
    馮保帶著哭腔道:“侯爺,侯爺啊,您是知道的……奴婢真沒有胡說八道啊,侯爺……”
    馮保是真的被嚇壞了,麵色發白,嘴唇哆嗦,渾身顫抖……
    “侯爺您忘了,當初奴婢帶著銀鈔去不列顛時,還特意與您說了,當時的原話是:太上皇對您在這裏的一切都很關心,咱家不敢欺瞞太上皇,一五一十全說了。”
    馮保記性極好,為李青回憶:“當時侯爺您的原話是:這有什麽可值得一提的?我問的是國事,是朝局。”
    馮保哭著說:“不是奴婢不想與侯爺說,更不是刻意瞞侯爺,而是侯爺您……您不想聽,您不在乎……”
    李青氣鬱難當。
    最讓他抓狂的是,好像還真不能全怪馮保。
    李青冷著臉問:“你不知那隻是禮儀?”
    “禮儀?”馮保驚詫道,“那竟然是禮儀?”
    “你說禮儀就禮儀啊?”朱厚熜插了句,“親嘴也是禮儀?”
    “誰親嘴了?”李青破防。
    “嘿?馮保,你說!”
    馮保訥訥道:“太上皇,奴婢沒說親,親嘴啊,隻是說……親了。”
    “都親哪兒了?”朱厚熜沒有失望,反倒是興趣更足了些。
    一邊,黃錦也睜大了他那不大的眼睛,本能地輕輕晃著懷中小殿下,注意力卻都放在了馮保身上。
    “是手,是手背。”馮保艱澀的說。
    李青深吸一口氣,冷眼看向朱厚熜,“你怎麽說?”
    “咳咳,可能是朕記岔劈了吧?不過,這似乎沒什麽區別吧?”朱厚熜看向黃錦,“黃錦你說,什麽地方會有這樣的禮儀?堂堂一國女王,會隨便讓一個外國來的男人親?”
    黃錦也不相信,嘴上卻道:“回太上皇,這事兒是有點匪夷所思,不過……可能老外比較放得開……也,也說不一定。”
    “嗯……好吧。”朱厚熜勉為其難地點點頭,看向李青,壞笑道,“朕信了,你信朕信了嗎?”
    李青豁然起身……
    馮保還當時衝他,左眼右眼一起往上翻,翻了兩下,栽倒在地,竟是直接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