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生怕我會衝動，一直不理我的梁小夢，都主動跟我說話了。
    但實際上，我還算了解餘平，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麽說的——他說有危險，那八成就是有危險，這種時候還頭鐵地去跟屠手硬碰硬，恐怕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董星、曾小寶等人明顯有點不悅起來，大家忍氣吞聲這麽多日，就等今天徹底釋放，突然鳴金收兵，擱誰也要不爽！
    是的，我也不爽。
    我都做好準備和那些家夥拚一場了……
    “就算咱們想撤，對方未必肯收手吧……”我轉頭看向四周，隱約還能看到一些攢動和鬼鬼祟祟的人頭，“要不咱們好好計劃一下，爭取把這一仗打漂亮點？”
    “想不開打，辦法可太多了，公安局還在這呢，真當他們無法無天了啊？”餘平慢條斯理，他仍舊是堅定的撤退派。
    “你們要不敢打，就撤了吧，我們自己上！”董星粗聲粗氣地說。
    “對，我們自己來！”曾小寶雙手插兜，根本不把對手放在眼裏。
    “你們執意要打的話，那我們肯定要陪著了。”梁雲澤毫不遲疑地說。
    “雲澤，絕對不行，咱們對屠手了解太少了……哪怕給我三天時間，讓我好好查查他們！”餘平沉沉地說。
    “就你這點膽子，別說給你三天，就是給你三年也未必敢！”董星冷哼一聲。
    “我膽子是不大，可我混了這麽多年，一點傷都沒有受過，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嗬嗬，你直接回家唄，躲你媽媽懷裏，也不可能受傷。”
    “我沒媽！”餘平有些煩躁地說。
    “沒媽你嘚瑟什麽？”董星反問。
    “我說我沒媽也是嘚瑟？”餘平一臉不可思議。
    “李虎也沒媽，咋不跟你似的掛嘴邊呐？”
    “李虎沒媽關我什麽事？”
    “不是，你倆吵架帶我幹嘛，我招你們惹你們了……”我覺得有點頭疼了。
    餘平和董星在各自團夥裏的地位都極高，他倆一吵起來，其他人肯定不會閑著，眼瞅著加入口水局的人越來越多，梁雲澤終於看不下去了，悄悄對我說道：“你真的沒媽啊？”
    我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都他媽什麽時候了，你還關心這個幹嘛……整得就跟你有媽似的！”
    梁雲澤麵色認真地說：“我和我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見過父母，不知道有沒有媽。我倆可能是被拋棄，也可能是走丟了，嚴謹一點對吧，沒準有呢……”
    我頭疼道：“別討論這個了吧，說說接下來怎麽辦……”
    “洪衛軍！”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吼聲突然響徹整條街道。
    我們都被聲音吸引，紛紛轉頭看去。
    洪衛軍等人本來都快上車了，一輛看上去很不起眼的摩托車不知從哪裏竄出來。
    接著，一個人從車上跳下，先是大喊一聲，然後奔到洪衛軍的身前。
    “尹晨！”阿發眼睛極尖，叫出了聲。
    “真是尹晨……”阿財瞪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我和吳凡也認出來了，那個竄到洪衛軍身前，還大聲叫喚的人就是尹晨。
    ——很多人可能已經把他忘了，當初他和元元奉命保護我，卻在醫院不小心紮死周向陽。事後，洪衛軍不僅不管他，還把他的位置賣給胡文瀚。
    我和吳凡好不容易把他救出來，本來想勸他自首的，但是他不願意，和元元一起跑了。
    這一晃，有小半年了，我們幾乎把這個人忘記了，誰都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
    我們沒有想到，洪衛軍就更想不到了。
    “尹晨？！”洪衛軍瞪大了眼，同樣認出這個後生仔來。
    “認識爺爺就好！爺爺跑了小半年，回來就是為了殺你！謝天謝地，你沒有被法院判死刑，還取保候審了，不然老子還沒法找你報仇了！”尹晨紅著眼睛，手持一柄尖刀，朝洪衛軍的胸口狠狠紮去。
    “噗呲——”
    “噗呲——”
    “噗呲——”
    尹晨眼神堅定，沒有任何猶豫，連續紮進去好幾刀！
    刀刀，都瞄準心髒！
    按理來說，洪衛軍不至於躲不開的。
    洪衛軍的身手本來很好，五十多歲的年紀，靈活性完全不輸給年輕人。但他偏偏剛受了傷，身子骨完全沒有恢複，整個人還處在極度虛弱的狀態。
    再者，他身邊的人雖多，可鮑光耀剛被董星捅了一刀，大部分人都去攙扶他、照顧他了，還真沒注意到突然闖過來的尹晨。
    當然，關鍵時刻，也有三四個人朝著尹晨撲去。
    但，元元又竄了出來。
    一向和尹晨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元元果然也在，手裏同樣持著一柄尖刀，站在左右為尹晨護法，直接將試圖衝上來的幾個人都逼退了。
    尹晨幾刀下去，洪衛軍直接就站不起來了，胸口“噗噗噗”地往外冒著血，接著眼神開始渙散起來，人也麵色痛苦地慢慢軟倒下去。
    “哈哈哈——”尹晨麵色瘋狂，滿臉都是大仇得報的興奮。
    “元元，走！”
    “哎！”
    尹晨跳上摩托車，元元坐在他的身後，還不斷用手裏的尖刀格擋四周的人。
    “轟轟轟——”
    尹晨一擰油門，迅速帶著元元竄了出去。
    “這是什麽人啊？！”梁雲澤都看呆了，他也沒有想到洪衛軍會以這種方式完蛋。
    “尹晨！”我大叫了一聲。
    “哎，虎哥！有機會找你啊！”尹晨一邊騎車，一邊回頭衝我一笑。
    那是真的在笑，笑得特別燦爛。
    “他就是尹晨啊……”梁雲澤恍然大悟。
    有那麽一段時間，尹晨在襄縣還挺有名的，好多年輕後生都將他視為偶像。
    當初他殺死周向陽已經成為傳奇，這次又幹掉洪衛軍，簡直在奇跡的路上一去不複返了。
    “我草，你小子真能耐！”吳凡大喊，還衝尹晨豎起大拇指。
    “凡哥，走了！”尹晨的聲音越來越遠，和元元一起迎著天邊火紅的朝陽，隨著他們那輛摩托車很快消失不見。
    “我想起他們了……當初在桃園村，是我救的他們！連個星哥也不知道叫，真沒禮貌！”董星皺著眉頭，顯然非常不爽。
    尹晨和元元顯然是預謀過的，從現身到刺殺再到逃離，整個過程沒有用半分鍾，就這麽神奇地來了又走了。
    公安局的大樓門口發生凶案，警察當然第一時間衝出。
    但我估計追不上了，因為尹晨和元元逃跑的方向，和大路一點都不沾邊，淨往那些沒有攝像頭的小胡同鑽，百分百是提前勘察過路線的。
    警方一邊布置人手抓捕，一邊把洪衛軍送到醫院。
    但我知道洪衛軍肯定不行了。
    尹晨和元元本來就是殺過人的通緝犯，他們冒這麽大風險回來，就是為了弄死洪衛軍的！
    既然選擇下手，就絕對不可能再留情！
    事後證明，的確如此。
    我們這些人專程趕到醫院吃瓜，得知洪衛軍都沒進手術室，在救護車上就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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