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崢的話說完之後,廚房裏久久沒有任何動靜，葉媽媽隻睜大眼睛，瞠目結舌的看著葉崢，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老大,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在責怪我嗎？是覺得我多管閑事了嗎？”
    葉媽媽說完之後,還覺得心裏一陣發苦。
    雖說葉崢沒有明確的說出指責性的語言，但是葉媽媽聽了之後還是很難受。
    如果說這話是老一,甚至是其他兩個孩子跟她說的，葉媽媽都覺得自己不會這麽不舒服,偏偏對她說這話的是她一直以來覺得最懂事，最聽話,最放心的老大葉崢。
    此刻他的反駁，無異於讓葉媽媽有種兒子變了的感覺，說嚴重點還覺得葉崢在她心裏的乖兒子的形象崩塌了。
    “老大,你怎麽能,怎麽能這麽說我,我也是為了你們倆好啊，我隻是想讓你們兩口子的日子過得更好而已,我哪裏做錯了嗎？”
    “還是說,這是芝芝的意思？芝芝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的話,她可以自己跟我提出來啊！”
    這一刻,或許是心裏怨氣和傷心占據了理智,葉媽媽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所以是芝芝讓你來說這些的,她覺得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不對，她聽了不喜歡，然後就叫你過來責怪我？她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有什麽話她可以直接跟我說，犯不著叫你過來，我以前還一直以為隻有老一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沒想到就連老大你也變了——”
    言語裏滿是憤怒和不滿。
    門外的鹿芝芝聽到葉媽媽說的話，隻覺得從頭涼到了腳。
    她怎麽也沒想到，原來在葉媽媽心裏，是這樣想自己的。
    她人就站在門口，連想進去解釋一下的都沒有。
    “媽！夠了！”
    葉崢皺著眉，忍無可忍，直接出聲打斷她，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他看著葉媽媽，緊緊抿著嘴唇，在她成功的安靜下來之後，才開口。
    “您不用把她想得這麽不堪，她沒有叫我過來，是我自己過來的。”
    “她跟我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從頭到尾沒說一句您的不好，更沒有添油加醋，一切都是我自己聽不過去，才來找您的。”
    眼見葉媽媽又因為他的解釋而一臉難以置信，葉崢垂下眼瞼，不去看她那失望的眼神。
    “有句話您說的對，我可能真的變了，變得不像您記憶中那個無論什麽事情都聽話，不反抗的兒子了”
    因為他知道，不反抗的話，之後或許葉媽媽就不會將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以後如果有類似的情況發生的話，她肯定也還會像今天這樣，想到什麽直接說什麽。
    或許在她看來這些話並沒有什麽負麵影響，都是為了他們好，就好比她從前教育自己那樣。
    但其實每一次她說出類似的話，葉崢心裏都會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他不夠懂事，所以媽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耳邊說出這樣的話。
    他不想以後鹿芝芝會經曆他所經曆的一切，也不想她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心裏難受。
    這話一出，葉崢許久沒有抬頭，更沒有去看葉媽媽的表情。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恐怕她的眼裏寫滿了濃濃的失望。低著頭，葉崢最後說了一句:“媽，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有分寸，您以後就不要再說類似的話了，這樣的話聽了，會很難過的。”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廚房。
    而門外的鹿芝芝也趕在他出來之前往房間跑去。
    其實最初的驚訝和難受過去了之後，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葉崢說的話給吸引過去了。
    她看不到葉崢的神情，卻能聽出他話裏的悲寂和無力，好像他是在說她，但是，又好像是在說自己。
    鹿芝芝回到房間裏，才剛剛坐下，便看到葉崢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你，你回來了！”
    她猛地站起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好在葉崢也沒有多問，或許他已經知道她剛剛就在門外，但既然她沒說，便也不想徒增尷尬了。
    點點頭，他對鹿芝芝道:“嗯，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的話咱們就走吧。”
    “好了好了，先走吧！”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鹿芝芝現在隻覺得待在葉家他們都很尷尬，還不如先出去轉換一下心情。
    所以很快，兩人便收拾好東西直接離開了葉家。
    而葉媽媽聽見院子裏他們那邊傳來的動靜，卻因為剛剛葉崢對她說的話，導致她心裏現在很亂，也很生氣，連頭也沒回，第一次沒有對他們倆說路上小心點之類的話。
    這個早晨對於葉家人來說是沉悶的。
    可是對於江玲來說，今天早上葉崢和葉媽媽吵的那一架，對她來說可謂是大喜事！
    她最開始都還不知道葉崢和葉媽媽吵起來了，還是醒來的時候見葉嶸還沒去做早飯，氣得叫他快去，然後便看到葉嶸一臉小心翼翼的表情，對她道:“等會再去，那邊吵架了！”
    其實葉嶸自己也吵過不少的架，之前在家的時候和他媽吵，被分出來之後也和江玲吵，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大哥葉崢和媽吵起來的，這如何能不讓他感到驚訝和震撼呢。
    見葉嶸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江玲不耐煩，直接問了他出什麽事了。
    然後等到他將事情一說，心裏也跟著吃驚起來。
    “他們吵起來了，是因為什麽事？”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具體原因，甚至話語裏還有著來不及隱藏的激動。
    好在葉嶸此刻的注意力也都在那件事情上，倒是沒在意江玲為什麽這麽興奮。
    不過就算是注意到了，恐怕也隻會覺得她是想單純的看好戲。
    “我剛剛正準備過去給你倒熱水呢，沒想到就看到鹿芝芝站在廚房外頭，裏頭好像是老大和媽在說什麽，隔得有點遠，我聽不清，隻聽到老大吼了媽一句，說什麽夠了！”
    “嘖嘖，老大這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還會吼人，嗬嗬，媽不是平時最喜歡老大了，說他是最懂事的那一個嗎，結果現在還不是敢吼她了，我倒是想看看她以後還怎麽誇葉崢!”
    沒有從葉嶸這裏聽到具體的原因，江玲多少有些失望。
    但想了想，其實現在糾結具體原因也沒必要了，還不如抓緊機會好好的利用這次的機會，徹底的把老大兩口子和公婆之間的矛盾給拉大更好！
    管他是因為什麽原因吵起來的，總之現在婆婆那邊肯定都快氣死了唄，誰能忍受自己的兒子吼自己的。
    哼，這可是葉崢和鹿芝芝主動把機會送到她手上的，她要是不好好珍惜的話，都說不過去了！
    江玲回過神，接著做出一臉擔憂的表情，對葉嶸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大哥和媽鬧了啥矛盾，但他好歹是個晚輩，怎麽能這樣對媽呢，我看你大哥也真是太不像話了，你媽這會不知道該有多傷心。”
    葉嶸倒是沒想到這一層，眼下聽江玲這麽一說，隻撇了撇嘴，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那可是她最寶貝的大兒子，誰敢去當著她的麵說啊，而且你信不信我要是敢去她麵前說葉崢的壞話，指不定一會挨罵的又是我呢！”
    江玲一聽，差點沒氣得直接翻白眼。
    她都開始懷疑葉嶸這人到底有沒有腦子了。
    她剛剛說那樣的話，那不就是想提醒葉嶸，讓他趁這個機會去安慰安慰他媽嗎，誰讓他去當著葉媽媽的麵罵葉崢了。
    這個蠢貨！
    見他死活不開竅，她隻能直接說道:“媽現在這麽難受，你作為兒子去安慰她一下不行嗎，誰讓你去提葉崢了！”
    安慰她？
    葉嶸一愣。
    “你不是說你媽最喜歡葉崢了，那現在他都把她給氣到了，你去安慰一下，做貼心小棉襖，那不正好可以取代葉崢的位置，傻不傻啊你！”
    葉嶸也不是真的傻，一聽江玲這話便瞬間回過味了。
    “誒，你說得對啊！那我現在就去，你等著！”
    見葉嶸興衝衝的走了，江玲這才鬆了一口氣。
    其實如果她和葉媽媽的關係更好一點的話，這麽一個大好的套近乎的機會，她還不會讓給葉嶸呢。
    實在是她現在還不確定葉媽媽對自己的容忍度到了什麽程度。
    萬一她還是很討厭自己，那這會自己湊上去說這事，那在葉媽媽眼裏豈不是就相當於光明正大的看了她的笑話，揭了她的傷疤，那氣惱之下的葉媽媽肯定會對她更加沒好感的。
    甚至說不定一怒之下，還會怪她多管閑事。
    所以江玲才把這個機會讓給了葉嶸。
    好歹他是男人，被罵一頓也不礙事。
    要是沒有被罵的話，那他和葉媽媽的關係修複了，對於自己也是有好處的。
    總之讓葉嶸去才是萬無一失的辦法。
    而也不知道葉嶸去了正屋那邊跟葉媽媽說了什麽，總之他回來的時候心情很好，還帶回來了兩碗稀飯。
    “給，這是媽給咱們的，說是煮多了讓我們吃。”
    江玲一看他手裏的碗，嘴角忍不住上揚，心裏也更是篤定這是葉媽媽對他們心軟的表現。
    什麽煮多了，分明就是想和他們修複關係嗎？
    江玲和葉嶸都將這兩碗粥看做了葉媽媽口是心非的表現。
    隻是隻有葉媽媽本人才知道，這兩碗粥確實是煮多了。
    因為早上的時候鹿芝芝沒有來得及跟她說他們倆不在家吃早飯，所以葉媽媽還是跟以前一樣煮的是六人份的早飯。
    多出來的兩碗倒是可以留到中午吃，但她這會也確實在氣頭上，看到葉嶸眼巴巴的湊過來了，心裏厭煩，便直接拿了兩碗飯把他給打發了。
    葉嶸兩口子因為這兩碗飯高興了一整天。
    而鎮上。
    鹿芝芝和葉崢在將木料給帶到了鎮上的新房子之後，便先把它們放下，接著去了大伯家。
    一去到大伯家，他們遠遠地便看到大伯家的房門口站了不少人。
    這會還不到中午，但是圍在門前的左鄰右舍們也都很多。
    起初鹿芝芝還以為大家是因為她大堂哥鹿偉在家，所以才過來湊熱鬧。
    但很快，她便聽到了大伯鹿建國的聲音，這才知道，原來大家看的還不止是大堂哥鹿偉，還有她那出差了許久終於回來了的大伯鹿建國！
    鹿芝芝和葉崢兩人一過來，便有眼熟他們的跟兩人打招呼了。
    “哎喲，這是芝芝來了！”
    “趕緊進去，你大伯和大堂哥都在家呢！”
    周圍人一聽，也都趕緊給他們倆讓了位置。
    鹿芝芝笑著和大家道了聲謝，隨後便拉著葉崢擠到了屋裏。
    進門一看，果然看到大伯鹿建國在客廳，正在和幾個熟人說著話。
    “大伯！”
    鹿芝芝先打了聲招呼。
    鹿建國這會還走不開，隻能衝她笑了笑，然後繼續轉過身和人說話了。
    倒是旁邊的鹿偉見狀趕緊招招手，讓鹿芝芝和葉崢過去坐下。
    鹿芝芝過去之後，看著屋內這麽多陌生人，還覺得有些驚訝，忍不住問鹿偉。
    “大哥，今天家裏怎麽這麽多客人？”
    她還以為就他們一家子呢。
    鹿偉聞言笑了笑，解釋道:“是我爸出差那邊過來的同誌，他們要在這邊待兩天，順便看看這邊的情況。”
    鹿芝芝聞言，這才了然。
    “那今天大伯豈不是會很忙，要不我們晚點再來？”
    鹿芝芝不確定的提議道。
    鹿偉直接拍了拍她的腦門，氣笑了。
    “說什麽傻話，家裏人再多還能趕你出去不，再說了你一個小丫頭能耽擱什麽事。”
    鹿芝芝當然知道，這不是象征性的問問嗎。
    “行了，你和葉崢先去我屋裏坐會，我幫我爸把人帶到國營飯店去，很快回來。”
    人家出差也算是公幹，廠裏有補貼，當然是要下館子搓一頓。
    這年頭把人請到飯點去吃才算得上是最好的招待，可不比後世在家吃的誠意大。
    一聽不用自己做事，鹿芝芝當然也不會再說要幫忙了，於是她便叫上葉崢去了鹿偉的房間，她記得他大哥屋裏還有一些筆記和課外書，倒是可以打發一下時間。
    她帶著葉崢進到屋裏之後，沒過多久便又見鹿偉過來，告訴他們在家等著，他們出門了。
    鹿芝芝哦了一聲，接著便找了本書在那翻著，等著一會她哥回來。
    很快，外麵傳來了關門聲，隨後客廳的談話聲也徹底的消失了，屋內安靜了下來。
    鹿芝芝翻了兩頁書，但看著看著，其實也看不進去。
    之前在路上的時候，她還能看著路邊的風景發散思緒，但此刻，屋內就隻剩下她和葉崢兩人，卻忽然顯得過於安靜了。
    尤其是鹿芝芝還偷偷地看了葉崢兩眼，發現他這會正呆呆的坐著，雖然目視前方，但明顯是在出神。
    看上去心情並不怎麽好，心事重重的。
    不過想也知道，早上才和自己的親媽說了那樣一通話，他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鹿芝芝的耳邊不由得回響起葉崢在廚房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那樣的話聽了，會很難過。
    其實那一刻她就想問了，葉崢的語氣為什麽會給她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是不是，他之前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她合上手裏的書，接著湊到葉崢麵前，，小聲問道:“你在想什麽？”
    葉崢回過神，下意識看了鹿芝芝一眼，看到她那那雙明亮的眼眸裏寫滿了擔心，本來隻打算說沒事的，但最終還是遲疑著開口。
    “早上我去廚房，和媽說了幾句話，可能讓她生氣了。”
    鹿芝芝抿了抿嘴唇，接著有些尷尬的卷了卷發尾，小聲道:“其實我都聽到了，我就在門外。”
    “不過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是擔心你們吵起來，所以想過去，結果沒想到”
    她最後其實還是沒能出麵去勸架。
    一聽鹿芝芝這樣說，葉崢倒是愣了一下，隨後想起了什麽，眉頭一皺。
    “媽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是在氣頭上，不是真的那樣想的。”
    鹿芝芝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無非就是葉媽媽說什麽是她帶壞了葉崢之類的。
    起初她確實因為這番話很傷心，連進門去見葉媽媽的想法都沒有。
    但現在倒是沒怎麽去在意那些話了。
    不是她釋懷了，也不是她原諒了，隻是單純覺得沒必要了。
    不管葉媽媽當時說這話的時候是無意間吐露出的真心話，還是說隻是氣急說的氣話，在鹿芝芝心裏，她說了就是說了，自己是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的。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度的人，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小心眼。
    她唯一能夠忍受的，絕對隻是來自自己至親之人的脾氣，如果說其他人傷害了她，那她隻能說聲對不起了。
    之後不管這件事情會鬧成什麽樣，或許她們還會再次和好，把誤會說開，但這事也會永遠的擱在她心裏。
    而且她覺得，自己以後恐怕也不會再用之前的態度去和葉媽媽相處了。
    天知道她之前真的是打算和她像自己親媽那樣相處的。
    但事實證明，始終還是有隔閡。
    反正以後她盡到自己該盡的責任與義務就行了。
    不過眼下她最擔心的其實還是葉崢。
    “我還好啦，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和她相處的時間本來也就幾個月，感情再深能有多深呢，反倒是你，我感覺你心情很不好，如果你覺得心裏過意不去的話，可以晚上的時候再去和她好好道個歉，不用因為我”
    “沒有。”
    葉崢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接著在鹿芝芝懷疑的眼神中，再次搖頭。
    “沒有覺得過過意不去，也不完全是因為你。”
    啊？
    鹿芝芝愣了一下，接著很快反應過來，問道。
    “所以以前你真的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嗎？”
    葉崢也沒想到鹿芝芝會這麽敏銳，但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打算繼續瞞著她。
    隻是說出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知道你的感受，以前媽也經常說我，她可能是無意識的，但是，偶爾聽到她這樣說，心裏也會很難過，還會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的不好”
    “然後開始懷疑自己，是吧！”
    鹿芝芝激動的接過葉崢的話。
    “我今天早上聽到媽那樣說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覺得又難過又懷疑自己的！”
    鹿芝芝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不斷的和葉崢訴說著自己當時的感受。
    她之前在鹿家的時候，幾乎全家人都是寵著自己，沒對自己說過重話，類似的軟刀子一樣的教育的話也更是沒有說過。
    哪怕是她媽胡秀琴同誌，也不會在她沒犯過錯的事情上揪著她說。
    而她媽說的，一般也都是鹿芝芝自己都知道的事情，她確實是犯了錯，她也認，但改不改就另說了。
    所以總的來說，鹿芝芝也沒有怎麽遇到過被誤會和冤枉的情況。
    她想了想，要是她從小到大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怕是早就抑鬱了，哪裏還能長成現在這樣人見人愛的模樣。
    光是想想，鹿芝芝就為葉崢感到一陣窒息，同時也滿是心疼。
    “你以前好慘。”
    她忍不住摸了摸葉崢的頭發，像安撫一隻可憐兮兮的大狗子。
    葉崢倒是也沒覺得自己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隻是偶爾想起那些事情，心情多少會有些受影響而已。
    不過他也沒打斷鹿芝芝安慰他的小動作，因為知道那是她的關心。
    葉崢的溫順更加讓鹿芝芝感到一陣憐惜。
    “你放心，以後有我在，一定不會再讓你受這樣的委屈了！”
    葉崢見她信誓旦旦的樣子，在聯想到早上她一臉委屈的跟自己說這件事情的樣子，隻覺得想笑。
    但他知道自己要是笑出聲，鹿芝芝肯定會惱，隻好忍住了。
    “你今天早上做的就很對，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就勇敢的說出來！不過要是你早點有這樣的覺悟就好了，就不用白白的受之前那麽多的苦了。”
    真是個小可憐。
    “以前也覺得還好，自己是哥哥，要給弟弟妹妹做榜樣，但後來”
    後來看到他媽隻在他麵前重複類似的話，從來不在弟弟妹妹麵前說這些，他才覺得有些不舒服的。
    可能老大天生就是一種原罪，注定了要背負更多責任。
    “誰說的！大哥怎麽了，你是他們的大哥，但你也是爸媽的孩子啊，憑什麽你第一個出生就要比其他弟弟妹妹們承受更多啊！”
    “等以後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我一定會告訴他，哥哥弟弟都是平等的！”
    葉崢聞言，忽然抬起頭，目光直直的看向鹿芝芝，眼裏閃爍的亮光讓鹿芝芝很快回過神。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她紅著臉解釋道:“我隻是打個比方，打個比方！”
    生怕葉崢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她趕緊發表最後的感言。
    “總之這次咱們沒有做錯，而且你也沒有罵人，隻是禮貌性的讓媽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而已，咱們不用愧疚！等回去之後，以後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見她轉移了話題，葉崢倒是也沒有再追著孩子的話題說下去。
    他點點頭，順從的道:“嗯，我知道。”
    其實不用鹿芝芝說，他也沒打算再做什麽。
    他不後悔自己早上說的那些話，甚至也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了。
    大概唯一後悔的，就是他沒有早一些將自己的想法袒露出來，導致現在他媽又做出了類似的舉動。
    兩人把這話說開之後，心情都跟著輕鬆了不少。
    沒過多久，鹿偉也回來了。
    大伯鹿建國沒跟他一塊回來，因為要在國營飯店一塊招待來的那群同誌們，所以中午就隻有他們幾個一塊吃飯，外加一個從廠裏急忙趕回來蹭飯的鹿斌。
    吃飯的時候，好幾天沒見著鹿芝芝的鹿斌很興奮，然後嘰嘰喳喳的跟鹿芝芝說起了廠裏對吳大誌和劉天寶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