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啞巴吃黃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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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掌櫃對譚飛並未露出太多的敵意,譚飛揣測,一是因為國共合作的大形勢下,劍拔弩張的氣氛已不合時宜,另外一個原因,也許是自己有某些值得拉攏的地方。
    總之無論何種原因,眼前的危機算是暫時度過去了,很快,宋掌櫃和龔武就被轉移到了另外的地點,譚飛則被留在了原處,期間鄭建忠手下的心腹特務馬貴來過幾次,但也隻是例行的噓寒問暖,偶爾會在譚飛的要求下,讓下麵的人送來幾份當下的報紙,方便譚飛了解形勢,但並沒有過多的透露鄭建忠的去向。
    直到抓捕事件發生後的一周後,鄭建忠似乎終於想起了這個得意弟子,那個曾經護送譚飛去見鄭建忠的馬貴,一大早就敲響了房間的門。
    “譚兄弟,恭喜啊恭喜,站長回來了,第一個點名要見你!”
    馬貴還是那一身劣質西裝的打扮,笑嘻嘻的從門縫裏伸出一個腦袋,朝譚飛眨了眨眼睛。
    譚飛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抹了把臉,笑著問道:“馬大哥,這次交換人質的事情談的怎麽樣了?”
    “咳,這等事情我哪敢妄言,不過站長心情還是不錯的,”馬貴一邊領著譚飛出門,一邊替譚飛整理了一下西裝,“譚老弟啊,如果以後高升了,可得記得提攜一下老兄我啊!”
    “馬大哥言重了,我一個剛畢業的學生,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就不錯了,要說提攜,您是站長的身邊人,以後外放少說也得是個少校副站長,小弟我說不定哪一天就得投奔您門下,到時候別忘了給口飯吃就行。”譚飛笑嘻嘻的回答。
    “哪裏哪裏,那就借兄弟吉言了!”馬貴馬臉上一張大嘴咧到了耳根,譚飛剛才這話真正說到了他心坎裏,雖然外放成少校副站長是誇張了點,但按慣例,站長是中校,自己一旦外放,就算是個地方站的上尉副處長,別人也得高看幾分。
    “小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譚飛嗬嗬笑到。
    這幾天沒見過什麽外人,但和馬貴這個鄭建忠的身邊人倒混的很熟,這馬貴其實隻是鄭建忠的保鏢近侍,不過譚飛兩世為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是懂的,更何況,“宰相門前七品官”,縱然自己和鄭建忠關係特殊,也不敢怠慢了他的身邊人。
    進了辦公室,卻不見鄭建忠的身影,隻聽到內屋隔間裏“咕嚕嚕”漱口的聲音,片刻後鄭建忠才脖子上掛著一個白毛巾,擦著嘴走了出來,看見譚飛站在那裏,點頭示意他坐下,接著開口道:“熬了幾個通宵,昨天晚上才算是把事情辦妥了,等會兒我給你介紹個人,那邊回來的,以後你們少不了要打交道!”
    “老師,那邊回來的?就是用姓宋的他們換回來”譚飛眼睛一亮。
    “不錯,”鄭建忠點點頭,“以後有外人在場的時候,還是要喊我站長,”強調了一句後,才接著說道:
    “這次談判不容易啊,紅黨獅子大開口,民國十六年時候的老zz犯,這回也要給放出來,要不是這回我們南京站新抓了幾個,恐怕還湊不夠對等交換的人數。老板也說了,這回南京站是立了功的。”
    “恭喜老師為黨國再立新功!”譚飛連忙肅容道。
    “裏麵也有你的功勞,”鄭建忠點了點譚飛,“不過,對外就不要說是暴露了,這回代老板問起為什麽不讓你繼續潛伏,我說是審時度勢,為黨國留幾個人才。”
    “感謝老師照顧!”譚飛露出感動之色。
    “你,是我的人,”鄭建忠抿抿嘴,加重了語氣,“我跟你透個底,老板打算搞一個特訓班,地址已經定了,就在上海青浦城。”
    “特訓班?”譚飛眼神微微一凝。
    “不錯,全名叫‘青浦特種技術訓練班’,是老板親自點名成立的,能進去的可都是精英!我打算安排你進去。”鄭建忠著重強調了“精英”二字,意示對譚飛的看重。
    大名鼎鼎的青浦班啊!
    譚飛立刻想到,前世某些著名的影視作品中,主人公往往就畢業於青浦班,這個班可非同一般,是由代立親自任特訓班主任,如果說黃埔學生是委員長的天子門生的話,那麽青浦班就是代立的親傳弟子。
    如果真的加入了青浦班,那自己以後在黨國的前途就可以說打下了一層堅實的基礎,想到這裏,譚飛連忙站起身,“啪”的一聲向鄭建忠敬了一個禮,肅聲道:“感謝校長栽培,感謝老師愛護,學生必定不負期望,為黨國赴湯蹈火!”
    “口號還是留著誓師大會的時候喊吧!”鄭建忠搖搖頭,“滬淞會戰的情況可不容樂觀,十幾個德械師也拚的差不多了,這種情況,為國盡忠一點都不難,能保留有用之身,堅持抗戰才不容易。”
    “您是說,我軍要撤出上海?”譚飛睜大了眼睛。
    “不要妄言,”鄭建忠搖了搖頭,“不過有備才能無患,這次青浦班招人,就是為了能培養一批在敵後潛伏、搜集情報的精幹隊伍,你回去以後”
    接下來,鄭建忠對譚飛在加入青浦特訓班以後的事情做了一些安排,重點是讓譚飛保持謹慎,不要隨便透露兩人的關係,同時也警告譚飛,青浦班藏龍臥虎,很多人都是軍統高層乃至校長親自安排的人員,進去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與人為善,不能輕易得罪人,但也不能讓別人小看了。
    譚飛兩世為人,自然心中有數,軍隊的規矩,不要仗勢欺人,但更不能軟蛋慫包,後者比前者更讓人看輕。
    “報告!”門外傳來打報告的聲音。
    “進來!”鄭建忠停止了跟譚飛的談話。
    “黃埔八期步科中尉嚴鼎立向站長敬禮!”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走進來,此人麵有菜色,臉頰削瘦,不過精神卻頗為挺拔,尤其一雙銳目掃過,譚飛麵部竟似有微微灼燒的感覺。
    是個人物!
    譚飛暗暗下了評價。
    “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鄭建忠滿臉堆笑的站起身,“嚴鼎立,剛從延安回來,黨國的功臣,這不是我說的,這可是戴老板說的!”
    “鄭站長過獎了!”嚴鼎立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怎麽還是中尉,不是已經提少校軍銜了嗎?”鄭建忠臉上露出不滿。
    “沒授銜之前,我還是中尉。”嚴鼎立容貌嚴肅。
    “不因功自驕,不錯!”鄭建忠滿意的點點頭,對嚴鼎立硬邦邦的話絲毫不以為忤,接著回頭指向譚飛:
    “這是我的學生譚飛,九期情報科的,你們以後可以多親近親近。”
    “九期的?”嚴鼎立回過頭,看向譚飛,用審視的目光在譚飛臉上轉了一圈,皺了皺眉頭道:“我在學校似乎沒見過你。”
    譚飛心底微微一凜,黃埔軍校一期少說要招千人,整個學校至少也有三千多人,這嚴鼎力竟然說沒見過自己,那是對自己的記憶力極度自信了。
    “他啊,武漢分校的,”鄭建忠笑著打了個圓場,“他執行的任務和你一樣,隻是出了點變故,所以留了下來。”
    “哦?”嚴鼎立似乎來了點興趣。
    “潛伏很成功,隻是因為上頭要從那邊換一些人回來,所以我退出了。”譚飛微微一笑。
    “呃,”嚴鼎立表情微微一凝,雙目直刺譚飛眼眸,“那我得對你說聲謝謝,因為我就是那些被換回來的人之一。”
    “學長客氣了,能換學長回來,是我的榮幸。”譚飛並不示弱,他知道,這樣的人物,最看不起的就是拉稀擺帶的角色,從某方麵來說,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幸會!”嚴鼎立伸出手。
    “幸會!”譚飛伸手。
    雙手交錯相握,骨節青筋畢露。
    旁邊的鄭建忠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