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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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裏的常玉清在顫抖。
無論發生了什麽,如此巨大的轟炸聲,上麵的辦公室裏都不可能有幸存者,看著狹窄的暗道出口,常玉清將黃老板一把拉到身前,低聲道:“你在前麵走!”
黃老板咬咬牙,並未說什麽,低頭走在了前麵,常玉清看不到的是,黃老板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微笑,他想起了半個小時前在走廊接到的一通來自南京的電話。
電話裏是一個陌生的聲音:“黃先生,待會兒您的情緒肯定會很激動,但我希望您能控製好,來,雲升,你跟你爸爸說話,”
“爸爸,”熟悉的聲音傳來,黃老板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綁架我的日本人已經被抓了,南京站的方先生救了我,方先生讓我告訴您:他理解您父子情深,但請記住,我們畢竟是中國人,永遠都是。”
暗道被推開,黃老板率先走出,但緊跟著,他猛地轉身,將暗門一推,死死的頂在了暗門上,同時大聲喊道:
“常玉清在裏麵,殺死他!常玉清在裏麵,殺死他!”
街邊的行人驚異的看著死命趴在暗門上的黃老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而大新舞台對麵的茶樓上,久攻王青木不下的日本人和常玉清的同夥已經開始從茶樓撤出,正在與剛剛從屋頂上下來的譚飛和幾名軍統特務激烈對戰。
譚飛知道密道的位置,並且剛剛和大家一起清除了守在暗道門口的兩名常玉清的手下,但此時他們麵臨著正從街對麵茶樓衝出來的日本特務的壓力,隻能咬咬牙,向幾名同伴喊道:“給我頂住!”然後猛地轉身,向著黃老板的方向撲來。
砰!
砰!
砰!
暗啞的子彈擊穿薄薄的門板,黃老板壓在門板上的身子背後,出現三朵殷紅的血花,暗道裏的人開槍了
“黃老板!”
譚飛大喝一聲,一把將黃老板拉開,朝著門板抬手就是幾槍,裏麵的槍聲同時響起,暗道內外的雙方隔著門板瘋狂射擊,薄薄的門板瞬間被打成了篩子。
門外的譚飛衝不進去,門裏的人也衝不出來,譚飛摸了摸身上,隻覺得萬分後悔,剛才為了殺死井田雄五郎,手雷早已經全部扔光。
“手雷呢?給我手雷!”
譚飛一邊用點射壓製著暗道,一邊向身後正在與日本特務激戰的同伴大喊,一名同伴解下腰間的手雷扔了過來,同時也被日本人飛來的子彈擊中。譚飛咬著牙,再次朝門板開了一槍,門板經過數十發子彈的摧殘,終於喀喇一聲,變成了碎片。
轟!
一顆手雷被扔進了暗道,暗道出口被炸成了廢墟,譚飛一邊換子彈,一邊衝向廢墟,撥開幾條殘肢斷臂,向裏摸索而去。
砰!
暗道中火光閃起,譚飛頭一歪,子彈將身邊的牆壁打的火星四濺,裏麵還有人活著!
“常玉清,你束手就擒吧!”譚飛向著蜿蜒向上的密道裏麵大喊。
“哈哈!想得美!你敢進來嗎?巡捕馬上就要到了!我死不了!”密道裏傳來常玉清囂張沙啞的聲音。
滴!滴!滴!
遠處傳來公共租界巡捕尖銳的警哨聲,常玉清聽到哨響,更是哈哈大笑起來,譚飛咬著牙喊道:“再不出來,我要扔手雷了!”
密道上方傳來腳步聲,顯然是常玉清向後退了幾步,但他馬上意識到,下麵的人如果有手雷,恐怕早就往上扔了,他停住腳步,再次狂笑起來:“扔啊!你扔啊!”
身後的槍聲開始停歇,街邊的戰鬥在巡捕房哨聲的催促下迅速結束,身後傳來王青木的聲音:“快撤,巡捕來了!”
譚飛咬著牙,回頭狠狠的盯了黑洞洞的密道一眼,歎了口氣,從密道裏快速跑了出來,一輛小汽車正停在路邊,王青木從窗戶探出頭:
“快撤!以後再說!”
譚飛跳進汽車,黑煙冒起,車輛很快消失在了街邊
“死了嗎?”王青木看著譚飛。
“沒死,隻炸死了兩名常玉清的保鏢,”譚飛滿臉遺憾的搖著頭,“要是再有幾顆手雷就好了。”
“這回不行,還有下次。”王青木的臉上雖然也有遺憾,但他是久經風浪的人,深深知道,所有任務不可能每次都成功,隻要人活著,就還有機會。
“黃老板呢?”譚飛想起了那個舍身堵在門板上的男人。
“死了,中了三槍,遺言都沒說出來,”王青木搖了搖頭,“回頭找巡捕房領屍體。”
“可惜了,黃老板是條漢子。”譚飛的語氣很沉重。
“習慣就好了,”王青木的臉上也有幾分蕭索,“這次行動其實很完美,主要是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太少了,畢竟,這裏是公共租界。”
“是啊!”譚飛也歎了口氣,“不過這次殺不死常玉清,下回可就更難了!”
這次行動的策劃其實是沒問題的,關鍵是時間——身在公共租界,敵我雙方都會受到租界的實際控製者巡捕房的壓製,所以行動的時間必須卡的非常緊,其實再有十分鍾,不,五分鍾,軍統的人就可以生擒活捉常玉清了。
“已經很好了,”王青木拍了拍譚飛的肩膀,“其實我已經提前和巡捕房的熟人打了招呼,他們給我們拖延了5分鍾的時間,否則的話,巡捕房的人到的更快。”
譚飛沒有再說話,任由汽車載著他們疾馳。
他想起了黃老板,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他很明白黃老板的執著,他之所以拚死也要殺死常玉清,擔心的正是逃跑的常玉清可能對兒子和全家的報複。
這也是他最愧疚的一點。
“你跟我回去,還是?”王青木指揮著司機兜了幾個圈,同時將假牌照扔掉,然後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停了下來。
“王站長,就在這裏下車吧,我想回去找鄭處長匯報情況。”譚飛說道。
“對了,這是公共租界,”王青木拍了拍腦袋,然後盯著譚飛的眼睛:“想沒想過,跟著我一起幹?”
這是王青木第二次提起這個問題了,如果說第一次隻是一種變相的誇讚,那麽這一次,應該就是真誠的邀請了。
“感謝王站長青眼有加,”譚飛微笑著回答,“但鄭處長是我在黃埔的授業恩師。”
“原來是這樣”王青木點了點頭,“那麽,我和你一起去見見你的老師,這次行動,我很承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