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手間穿好了衣服，陸慎寒掃了一眼鏡子。
    水順著發梢滴落，打濕了肩膀處的衣服，頭發上還掛著一條很小的魚兒，抓在手裏的時候，陸慎寒打開了水龍頭。
    還沒來得及將水流調小，魚已經死的一動不動。
    沒由來的窒息感，滿腦子都是那個叫沫沫的小女孩和那個長得沒他帥的王八蛋男人。
    魚丟進了垃圾桶，陸慎寒的目光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
    片刻，他自嘲一笑。
    這張假臉下麵的真麵目醜陋又惡心，像癩蛤蟆一樣，他怎麽配的上別人，怎麽還有著想要和楚楚在一起的念頭。
    他真是癡心妄想，可笑至極。
    因為表演時溺水的緣故，老板準時她今天早點回家，還特意叮囑，“楚楚，你忽然嗆水嚇到了魚兒不說，還嚇到了今天來水族館的小朋友們，就連你也差點就窒息死亡，實在是嚇壞人了，要實在做不了這份工作不如換一個！我可以給你安排點其他的，輕鬆一些的活兒。”
    老板的潛台詞楚楚聽的明白。
    可她裝作不懂，保證著，“老板，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了，我以我的性命做保證！還請老板再給我一次機會！”
    楚楚彎著腰，恨不得腦袋碰著地麵。
    小楚沫很懂事，也明白媽媽很需要這份工作，小小的一個粉團子走過去拉著老板的衣服，揚起小臉，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雙眼寫滿祈求，撒嬌著，“叔叔，給媽媽一個機會吧，求求你了，叔叔最好，求你原諒媽媽。”
    說著，學媽媽的樣子去彎腰，可小身子沒有站穩，就這樣摔在地上。
    摔倒了也不哭，嘿嘿的傻乎乎的笑著，繼續求著老板，原諒他的媽媽。
    老板還是給了楚楚一次機會，但也給了話，再有下次，自己收拾行李離開水族館。
    總算是保住了工作。
    這份工作雖然辛苦，但給的是真的很多，一個月五千，每天三場表演，一次表演兩個小時，工作時間很短，她可以抽出其他時間來兼職別的。
    要是沒了扮演美人魚的工作，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帶著沫沫活下去。
    告別了老板，楚楚去換了衣服，美麗的人魚公主恢複了現實中的模樣，黑色及膝的長風衣，腳下是穿了三年之久的靴子，細看已經開始掉皮，但打了黑色的鞋油，不會太容易被看出來。
    卸了妝，楚楚素顏朝天，已經不像十九歲那樣滿臉的膠原蛋白，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現在二十三歲，卻像三十三歲那樣。
    可即便變得如此滄桑，那張長開的臉，還是好看的惹人注目。
    像落魄的仙子。
    從男人懷裏接過沫沫，楚楚彎著腰聲音溫柔，“跟陸叔叔說再見，我們今天可以早點回家了，沫沫。”
    沫沫乖乖的說著明天見，“等到明天，沫沫請叔叔吃糖葫蘆。”
    捏了捏小萌娃的臉，“好，陸叔叔等著吃沫沫的糖葫蘆，陸叔叔明天會再帶沫沫來水族館的。”
    “謝謝陸叔叔！沫沫最喜歡陸叔叔了！”
    “之昂。”楚楚看向男人，“其實我在水族館上班，沫沫可以跟著我去後台的，你實在沒必要每天買票帶著沫沫來，太浪費錢了。”
    “沫沫不需要門票，可我需要。”陸之昂微微一笑，揉了揉楚楚的頭發，“沫沫想見你，我也想見你。”
    陸之昂對沫沫的喜歡早已不是秘密，他喜歡直接的去表達自己的感情，愛一個人，就要大聲的告訴她。
    “別擔心錢的問題，何況是因為想要見你，花再多也是值得的。”
    沫沫在一旁笑著拍手，“陸叔叔好浪漫呀！媽媽，你快點接受陸叔叔的表白呀！”
    小朋友的心思很簡單，陸叔叔特別好，還很溫柔，很會照顧媽媽，還會給她買糖果和零食吃，這樣好的一個人，為什麽不能成為她的爸爸呢？
    她問過陸叔叔，陸叔叔說隻要媽媽答應表白，他就會是沫沫的爸爸。
    所以小家夥總是在媽媽麵前誇讚陸叔叔，讓媽媽接受陸叔叔的表白。
    可媽媽每一次都……
    “之昂，不要在沫沫麵前說這些，她還小，還不懂什麽是愛情。”
    “沫沫當然懂啦！”沫沫急著表現自己有多聰明，“愛就是，我愛你，你愛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楚楚去捂小家夥的嘴，陸之昂拍拍手，“我們的沫沫很聰明，說的很對。”
    “楚楚，你知道我愛你，你和沫沫需要被照顧，我想我是那個合適的人選，你為什麽還要幾次三番的拒絕我呢？”
    為什麽嗎？
    因為她髒，她不配被人去愛，她曾經愛過一個男人，但他明確的告訴她，他愛的，是別人。
    所以楚楚不敢去想，也不敢奢望，她隻想帶著沫沫過好自己的生活，隻想將沫沫撫養長大。
    轉移了話題，楚楚倉促的說了再見，牽著沫沫的手，倉皇出逃。
    陸之昂麵露悲傷，就這麽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楚楚的身影，臉上的溫柔才消失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嘲諷的笑。
    口袋裏的手機聲響起，接起後是好友的打趣。
    “追了兩個月，怎麽還沒到手？陸情聖的能力是不是不行了啊，別忘了我們的賭約是三個月，輸了的話……”
    “夠了夠了，能不能別煩了，就沒有我陸之昂搞不定的女人，還差最後一個月，你們就等著掏錢吧。”
    “別忘了本壘打，陸情聖！”
    陸之昂眼神裏是厭惡，“聽說她之前是做小姐的，這種女人會不會髒？”
    “管她呢，沒病就好，做小姐不是也很好嗎，經驗多，花樣多，會讓你更舒服的。”
    陸之昂哈哈笑著，邊開著黃腔邊上了車，踩著油門，揚長離去。
    帶著沫沫下了公交，朝著家走去。
    她們住在京市五環的城中村裏，二層的自建房，住了超過二十家住戶，楚楚和沫沫的家在二樓走廊的最深處，推門就是床和桌子，還有一個很小的煤氣灶爐，隻有一扇小窗戶，每次做飯的時候窗戶要開著，否則屋子裏會嗆死人。
    沒有獨立的衛生間，洗澡隻能去村裏的澡堂。
    環境雖然不是很好，麵積也不大，可楚楚將屋子布置的很溫馨幹淨，還在二手市場淘了沙發與電視回來，沫沫懂事，每天隻看一個小時的動畫片，小家夥雖然才三歲，但知道要省錢。
    沒有冰箱，因為是冬季的緣故，怕壞的食材都在窗戶外吊著，今天是小年，楚楚打算做三道菜，吃的豐盛一些。
    有一直舍不得吃的帶魚，還有一個雞腿和一顆大白菜，幾根胡蘿卜，今天該包餃子，可最近豬肉漲價太厲害，她實在舍不得買。
    站在菜板前想了許久，楚楚咬咬牙，還是決定去買一斤回來。
    一斤要五十塊了。
    但畢竟是過節。
    楚楚帶著沫沫離開了家去了菜市場。
    其實在三年前，她過的不是這樣拮據的，她是有錢的，多了沒有，但口袋裏十萬塊還是有的。
    可就在那年，她撿到了一個棄嬰。
    一個，兔唇棄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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