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早產兒被護士抱著離開了。
    臨走時還拿過去給陸慎寒看了一眼。
    “先生，冷靜一點，你當爸爸了，這是你的妻子拚盡所有為你生下來的孩子。”
    “請你一定要相信有奇跡，孩子就是希望，先生，請你對我們的醫生有信心，病人一定可以活下來的，就像這兩個孩子一樣，都活下來。”
    陸慎寒覺得自己是真的瘋了。
    他忽然就想要，摔死這兩個孩子，如果因為他們而失去楚楚，那他會恨這兩個一輩子。
    可手伸上去的時候，陸慎寒抱著腦袋痛哭著。
    這是他和楚楚的孩子啊！是他們愛情的延續，是他心中的歡喜，是楚楚每天都會拉著他的手，讓他感受著胎動，是楚楚每天都會講故事給他們聽，是沫沫承受著病痛，也要唱歌給他們聽。
    他們提前兩個月出生來到這個世上，本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他們的身上，卻沾著媽媽的血！
    陸慎寒覺得自己的心髒被撕裂成兩瓣。
    一半是憎恨和痛苦，一半是渴望與期盼。
    整個走廊裏都是陸慎寒的哭聲，他保持著一個姿勢跪在地上，願意付出全部，隻換楚楚的平安。
    沫沫偷偷跟來醫院，見到護士阿姨的時候走過去拉著她的衣服，“阿姨，你好，我找沈聿叔叔，你可以帶沫沫去見他嗎？”
    沈聿的名字，在醫學界太過有名。
    護士蹲下身子，“你怎麽穿著病號服就跑出來呢？咦，這不是我們醫院的衣服，你是從哪裏來的？來找沈教授做什麽呢？”
    “我來找媽媽，媽媽好像出事了，所以沈聿叔叔來救她，媽媽懷著寶寶，我很擔心。”
    沫沫偷聽到了沈聿打電話，猜到了是媽媽出了事，她有去找過媽媽，病房裏沒有人，連陸慎寒叔叔也不在。
    其實沫沫隱瞞了一個秘密，這幾天她做夢，總是夢到自己會死……
    夢到媽媽傷心，她想要去抱一抱媽咪，但是無能為力，她很想告訴媽媽，不要哭呀，沫沫一點也不痛，沫沫的身體輕飄飄的，沫沫好像要回到天上去了。
    她舍不得媽媽，但又不得不走。
    “護士阿姨，帶我去找媽媽好不好？”
    護士想起今天因為車禍送來搶救的人，就是一個孕婦，聽說血型特殊，正在發動所有人找尋著可以來鮮血的人。
    “媽媽還在手術室，你的爸爸在陪著她，我帶你過去。”
    牽起沫沫的手，護士看到了她手上佩戴的手環，上麵寫著名字年齡，後麵還寫著血型與住院時間。
    “rh陰性血？”護士看向沫沫，“沫沫，你知道自己的血型和媽媽的一樣嗎？你可以救她！”
    沫沫搖搖頭，紅著眼睛問，“媽媽怎麽了？求求你阿姨，帶我去找她，沫沫願意救媽媽，隻要媽媽可以活著。”
    這是沫沫唯一的心願。
    她希望媽媽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
    當護士帶著好消息走來的時候，陸慎寒身形搖晃，從地上站了起來，難掩激動的問，“獻血的人找到了？快，快帶她抽血！”
    “是，找到了，是她的女兒，她們血型一樣。”
    陸慎寒表情凝固，看著後麵走來的沫沫。
    “誰讓你偷偷跑來的，不是讓你乖乖的在醫院嗎？我馬上派人送你回去，她不能獻血，她隻是個孩子，我不能再讓她出事。”
    “可是人命關天的時候，孩子也是可以獻出一點血的，我了解你的心情，但現在能救人的時候，隻有她的女兒，或者，你聯係到其他血型合適的人了嗎？”
    陸慎寒沉默了，他看著沫沫走過來，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聯係過人，最近的趕過來也需要一個多小時。
    一個小時，他能等，可楚楚能等嗎？
    “叔叔，媽媽很不好，是不是？”
    “求你，讓我救媽媽。”
    陸慎寒強忍著眼淚，“不行……你不行。你生病了，如果抽你的血，你會難受的，我答應過媽媽要保護好你，我不能讓你也出事了。”
    “我們會控製量的，而且隻要是不是血液傳播的疾病，是可以用的。”
    “閉上你的嘴！”陸慎寒伸手指著護士，“滾遠一點！別對著我的孩子說這些！她才四歲，你想讓她出事嗎！”
    “滾！”
    護士隻好閉上嘴離開，陸慎寒蹲下身子將沫沫抱在懷裏，“我會想辦法救媽媽的，沫沫，你不能有事，我不能用你的血。”
    “那媽媽會死嗎？”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讓媽媽死去，你相信叔叔好不好？”陸慎寒緊緊抱著沫沫，感覺著沫沫在他懷裏顫抖，他也難以忍受情緒，抱著沫沫哭了出來。
    沫沫努力的克製著眼淚，“叔叔，媽媽還懷著寶寶，寶寶們會死嗎？”
    “他們活著。”陸慎寒心如刀割，“他們兩個都活著，醫生叔叔將他們從媽媽的肚子裏拿了出來，那是兩個弟弟，那是沫沫的弟弟。”
    她當姐姐了。
    那是媽媽努力生出來的弟弟們。
    她好想陪著弟弟們一起長大，可是現在，她隻想保護好媽媽。
    手術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
    沈聿神情凝重走了出來，“出血量太多，必須馬上輸血，楚楚有心力衰竭，她沒辦法拖下去了，慎寒……”
    “用我的血！”沫沫忽然很大聲的開口，“我要救媽媽！用我的血！用沫沫的血！”
    “我不要媽媽出事！讓我救媽媽！求求你們！”
    沫沫挽起袖子，她一定要救活媽媽，她不要媽媽離開這個世界！
    “沈教授，病人情況很不好，該下病危通知了……”
    “住嘴！你想咒死她嗎！”陸慎寒推開醫生，直接闖進了手術室。
    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血腥的味道，還沒走到床前，他就看到了遍地的血液。
    他的楚楚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陸慎寒雙腿一軟，卻強撐著走過去，他吼著楚楚的名字。
    “醒過來，楚楚，你會醒過來的，是不是！”
    “別死，不要離開我，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要活著！”
    “楚楚，算我求你了，我跪下求你好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真的沒辦法失去你。”
    陸慎寒趴在床邊，放聲痛哭著。
    她沒辦法回應他，她好像就這樣安靜的睡去了。
    “手動了，她的手在動！”
    陸慎寒急忙抬頭看去，緊緊抓著楚楚的手，她緩緩抬起手，好像想要什麽。
    他好像明白了。
    顫抖著手從懷裏掏出鑽戒戴在她的手上。
    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楚楚用最後的力氣，想要告訴他。
    慎寒，我願意……
    我願意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