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調的畫麵播放了一段時間後，麟羽的目光忽然一滯——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道深邃的溝壑，其中，堆積著大量龍類的屍體，足足蔓延了千米。
    至少有接近兩萬隻龍的屍體。
    視角晃動起來，一下是天空，一下是地麵。
    麟羽意識到自己是在跪拜，祭奠那些死去的龍。
    他們沒有機會轉生，而是被邪異的煉金矩陣禁錮在溝壑裏，製作成了屍守。在隊伍靠近時，煉金矩陣就已經啟動，此刻一隻隻龍類宛如僵屍般立起身，從溝中爬出。
    他們的骨骼十分纖長，具有流線型的美感。屍體在肩胛骨的位置有兩個凸起點，連接著長刀、劍、鐮刀等形狀的骨骼。可以想象得出，在他們擁有的時候，那裏應該是輝煌得遮天蔽日的羽翼。
    這一幕讓麟羽驟然升起一個念頭：附身他們的意誌，和草原深處的那個屍龍宴，似乎是對立的關係。
    畫麵裏繼續進行的就是一場戰鬥了。
    這些屍守的戰鬥力最高可以達到接近次代種，雖然在死亡後已經失去了飛行的能力，但煉金術賦予了他們更凶悍的進攻風格和嗜血特性。
    不過現在也不是以前那個需要拿人命往屠龍戰場上去堆的時代。
    專員們先是使用言靈進行遠程轟炸，隨後搬出了自律型機動兵器。這東西在這條時間線上依然存在，而且經過一定的工藝改良後變得更加便於操作，體積縮小到三米高，以變形金屬製造可以收縮於一個小小的手提箱內。
    本部專員統一著裝製式機動兵器“短劍”，左手持盾，右手持鐳射光束劍，以三人小隊的形式和屍守們戰鬥。西伯利亞支部的專員則是開啟龍化變身。
    麟羽看到英格維爾展露出了完全龍化的姿態，衣物爆碎，窈窕的曲線覆蓋著細密如海浪波紋的龍鱗。她的背部隆起一片鋒利的鯊鰭，龍鱗間有著藍黑相間的花紋，渾身被海藍色的能量包裹著，能量演化出巨龍的形態——那是她的天賦“蒼藍野獸”。在某種言靈規則的改變下，地麵如海水翻湧，她在其中自如地暢遊，將屍守拖下地底。
    麟羽自己的對手是一隻巨狼，長度達到了驚人的十五米。巨狼的前肢下延伸出蝙蝠一般的翼，他以翼化刃，與麟羽無數次碰撞，骨與骨的碰撞猶如金鐵作響。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初代種的屍守。
    隨後麟羽分離出了金屬天使，用爪撕扯巨狼的翼，用利齒咬碎巨狼的骨頭。他們的戰鬥每一刀都必然見血，巨狼的進攻凶狠，附身狀態的麟羽如狡猾的毒蛇高速遊走，完全無法預測軌跡的刀時而以鈍口重擊，時而是刀鋒切割。
    忽地，麟羽麵前盛開起一輪暗月。
    海上生明月，月色血風暴。
    那分明是已經超越了技術的意境，在月光裏有一幅盛大的浮世繪，畫麵上是披著藍色甲胄的武士，武士麵前插著長刀，顯然是將要奔赴戰場，但武士卻在彈奏一張古琴，彈得非常投入。
    圓月貪狼祭。
    他踏步震碎了腳下的土地，神速的刀鋒切斷了天幕，刀芒潑灑如墨，這樣極盡恢宏的刀光下，仿佛連光也無法逃逸。
    這是……
    麟羽被畫麵中自己的斬擊驚到了。
    居合極意，或是純粹的力量，都不足以拿來形容和比較。
    那就像是在寫詩作畫，用敵人的屍骨為筆，用敵人的鮮血為墨。
    那是一種藝術，是一種超出技術的東西，是魂。
    堪稱魔力。
    失神片刻，他就看到畫麵中的自己已經將巨狼斬首，四肢分離。
    然後，就見散落的骨頭間出現了一對閃爍著暗青色光芒的東西。那也是骨，但卻和其他的龍骨截然不同，呈現出獠牙的形狀。
    自己將獠牙骨拾起，發出了一聲不明意味的歎息。隨著雙手與骨頭接觸，那骨頭竟然化為一團暗銀色的液態晶體融入體內。
    這分明是吞噬。
    緊接著，他脊背處浮現出一個頭骨形狀的背包，狼頭造型，兩個獠牙形的兵器匣位於狼頭骨兩側，匣上有三個爪狀的柄。
    麟羽心中一跳，下意識地就去摸自己的後背。果然，有兩塊脊背骨響應了他的呼喚。
    這個叫……疾風槍天狼星？
    他的腦子裏多出了一些東西，一些念頭。那個念頭讓他產生了饑腸轆轆的感覺。唾液的分泌量有些不正常。
    這應該是古神種力量來源的方式，骨骼。畫麵中的自己取走了巨狼的關鍵骨頭，也取走了他的力量。
    他無從得知那隻巨狼的名字，但在心中默默為這位貢獻了裝備的同族念了首鎮魂的《夢微之》。
    畫麵中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久，獲得新裝備的麟羽收起了刀，雙手從背部生長出來的“疾風槍天狼星”中取出兩柄銀色的短槍。槍身長約1米，槍頭很重，整體結構遵循著黃金比率的數學之美。
    那兵器匣實際上是投槍筒，能夠源源不斷地產生“天狼槍”。
    最早使用投槍的文明國家大概是烏爾第一王朝，著名的“烏爾軍旗”上繪有戰車上斜掛著的投槍筒，大約完成於前2500年左右的拉格什鷲碑上也繪有拉格什國王安那吐姆在戰車上手持投槍作戰的場麵。之後，投槍傳遍西亞、印度和歐洲。
    從畫麵的第一視角麟羽也能感覺得出，自己應該像是一台飛翔的戰車般在低空馳騁，兩百米以內的範圍是絕對領域，槍影縱橫，繞出紛繁複雜的軌跡，每把天狼之鋒在貫穿屍守後並不會歸鞘，而是相互碰撞，又繼續衍生出新的飛行軌跡。
    這場麵簡直相當於自由高達從天而降開啟五光十色地圖炮。
    又是一種淩駕於技術和意境之上的戰鬥方式。麟羽覺得不管是之前附身狀態下的自己使用的斬擊，還是此刻的投槍，都有一種原始但本質的美感，兵器就像自己分離出去的魂一樣。
    這跟龍魂武裝還不同，雖說創生煉金術鍛造龍魂武裝是把一部分靈魂的力量拿出來，鍛造成心儀的武器，但實際上稱其為元素和龍血的混合物會更貼切一些，因為龍魂武裝中起核心作用的其實是精神元素。
    而現在，麟羽看到的截然不同的“魂”。沒辦法形容，或許和暗物質這種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比較像。但無疑是身體的一部分。
    是感官嗎？那種與武藝圓融一體的感覺。
    超固態，幻覺毒素。
    一扇全新的古老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