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內有些陰森森的。
    宋姝知道，自己不應該來，若不是救了圓圓，杜老爺又說老祖宗想見她，她不會踏足。
    牌位整齊放在案架上，這便是杜家的列祖列宗。
    隻是站在門口，瞧得也不算清楚，但最前麵略顯蒼老的人，宋姝斷定那便是這杜家的老祖宗。
    鬢發斑白，雖然身形有些佝僂，卻能感覺到她強大的氣場。
    連杜老爺子，也隻能在她身後站著。
    三炷香入甕。
    老祖宗輕咳兩聲：“之源，帶丫頭回來的姑娘在哪兒？”
    聽著這聲音，宋姝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不為別的，就這聲音如虹，都值得宋姝學習。
    “姝娘，老祖宗喊你呢。”
    宋姝點點頭走上前。
    彼時她是沒有看到老祖宗的臉，卻也能感受到，這老祖宗的威亞，果真不是一般人。
    “老祖宗，小女宋姝，您喚我姝娘便是。”
    祠堂內格外安靜，宋姝大氣都不敢出，隻覺得自己都能聽到旁邊人的心跳聲。
    “姝娘。”
    老祖宗聲音柔和了些，在杜老的攙扶下，她緩緩轉過身，宋姝這才看清楚老祖宗的模樣。
    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皮因為下墜，眼睛都顯得小了不少。但是眸子內的精光，卻不見少。
    聰明人……宋姝想到。
    “老身的重孫女，多虧你才能回家。”
    “老祖宗您言重了，小女隻是做了該做的事，能讓圓圓回來，小女也深有感觸，老祖宗不用再三感謝，小女愧不敢受。”
    很好，說話穩妥，人也算是謙卑，並不會冒功。
    老祖宗點點頭，道：“那你想要什麽？老身我可以盡力為你做到。”
    宋姝搖搖頭。
    “怎麽？你怕老身給不起？”老祖宗犀利問道。
    宋姝忙道：“哪裏的話，杜家什麽樣，小女還是略知一二，小女要什麽，您自然給的起，隻是小女不會要。”
    “哦？你不要？”
    老祖宗饒有興致看著宋姝。
    向來從她這討要好處的人多著，莫說別的，哪怕是自己的親戚，也是不會拒絕。這宋姝卻毫不猶豫拒絕，當真有幾分她年輕時候的模樣。
    “小女不要。”宋姝看著老祖宗，毫不畏懼：“小女救人是遵從本心，從未想過其他，若是老祖宗實在覺得想要賞點什麽，便允許圓圓能失常同小女見見麵，小女是打心裏喜歡她。”
    聰明！
    老祖宗打量著宋姝，若說剛才，她覺得這個姑娘懂事，當下再看，便覺得這姑娘確實聰明。
    明麵上說，她是喜歡自家的丫頭，可實際上，卻讓他們兩家有了關係。
    雖說對方是自己瞧不上的，但多了這一層，若真出什麽事兒，自己到時候也不會隻看著。
    如今還有這麽聰明的姑娘，她這老嫗也是開了眼。
    “此事，之源便可應下，不過你當真不要別的？”
    說話間，老祖宗的視線看向後麵，裴瑄站在那，挺拔如鬆，雙目卻從未在宋姝身上挪開。
    活了快百年的人，當下便明白。
    隻是那人的模樣她瞧著著實眼熟。
    思緒流轉，宋姝在那說什麽她都沒有聽到，但那張臉，卻讓她沉睡的記憶醒過來。
    這是……
    “老祖宗，您以為如何？”
    老祖宗蹙了蹙眉，臉上始終帶著笑意：“如今一切都是之源你做主。”
    短短的話，就已經決定了一切。
    杜家有些人明顯不樂意，隻是礙於老祖宗在這兒，大家都不好明說。
    “姝娘。”老祖宗張了張嘴。
    “老祖宗您還有何吩咐？”
    宋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方才這一聲奇怪，老祖宗看自己的眼神，也與方才不同。
    不過，老祖宗似乎不是看她自己。
    “你同我來，其他人都散了吧。”
    宋姝：“……”
    這老祖宗喊她自己？
    宋姝有些茫然，老祖宗喊她的意思，可不是麵上那麽簡單啊，難不成是要單獨和自己聊聊？
    方才自己說的那些，確實是有私心，並且，她本來也沒想著隱瞞，像老祖宗這麽聰明的人，必然能想到，莫非是她不允？
    提心吊膽跟著老祖宗進了後院。
    “坐吧，老身有些事想通你說，隻是還少了個人，稍等片刻。”
    宋姝點點頭。
    這茶喝得她心驚肉跳的，老祖宗打量的眼神，也讓她有些不適。
    隻是很快，她便知道為何。
    因為裴瑄來了。
    “老身若是沒看錯，你二人應當是夫妻，救圓圓一事，很多話麵上不好說，杜家雖然有聲望，但裏麵都是醃臢一片。老身找你們二人來，是有求與你們、”
    宋姝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這有求於人？老祖宗這麽大年紀了，手裏的人應當也不少，為何還要有求與她？
    “老祖宗的意思是？”
    “護著圓圓。”
    四個字，宋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來杜家的情況，也不怎麽好。
    “老祖宗不用托付，小女也會照顧她，小女是真心喜歡圓圓這丫頭。”
    老祖宗點點頭，看向身後的裴瑄。
    “這公子，看著倒是麵熟，可來過洛橋？”
    裴瑄搖搖頭：“沒有。”
    老祖宗輕笑兩聲：“看來是老眼昏花了，總想起故人，姝娘，你好生顧著圓圓那丫頭，洛橋兩家鋪子，還有豐禾鎮上一間鋪子，老身送給你。”
    宋姝：“……”
    好事從天上來？
    這老祖宗竟然直接給自己了嗎？
    “老祖宗您這……”
    “圓圓是杜家的血脈，老身上了年紀，活不了多久，杜家的人我信不過。”
    老祖宗如此坦白，宋姝倒是有些驚訝，卻也沒多說什麽，大家世族本就是如此混亂，虧得她隻是個普通人。
    “老身累了，你們二人去休息吧。”
    話音落，老祖宗站起身來，身後的婢女立馬過來攙扶。
    沒有多餘的話，卻沒辦法讓宋姝拒絕。
    宋姝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不解看著裴瑄。
    “這老祖宗，是什麽意思？”
    裴瑄搖搖頭，但是眼中多了幾分深邃，他道：“娘在家中等著，今日該回去了。”
    宋姝眨巴著眼道：“好。”
    確實該回去了，出來的日子太長不好，畢竟家裏還需要人來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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