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凡眼睛裏透露著滿滿的乞求。
    望向張易的時候，張易都感覺怪心疼的。
    “嗯……是這樣的凡凡，你也知道你爸爸掙錢不容易對吧”
    白宇凡輕輕點了點頭：“知道……”
    “所以啊，你爸爸真的是出去掙錢去了，你來醫院看病是要花錢的對吧
    你爸爸呢，為了讓你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所以就隻能先把你托付給我們醫生護士。
    等……等你爸爸把錢集齊了他自然就會來醫院看你，知道吧”
    張易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但，還真如剛才那個護士所說。
    這小孩不好騙。
    隻見他依然耷拉著腦袋，微微撅著嘴一句話也沒說。
    模樣看著可憐又可愛。
    “怎麽了你不相信醫生叔叔的話嗎”
    張易問他，但他還是沒開口。
    旁邊那一床的家屬和小孩都安靜的坐在那，假裝是看電視。
    但其實都在聽張易這邊的對話。
    等了好一會，這孩子才抬起頭，說了一句讓張易很是震驚又心痛的話。
    “醫生叔叔……去年我媽把我交給我爸的時候，我爸也是這麽對我說的。
    可是我等啊等，等了好久我媽媽都沒有再來看過我……”
    “我爸爸……他是不是也像媽媽那樣……再也不會來看我了”
    說到最後，孩子已經哽咽了。
    甚至最後那幾個字都沒說清楚。
    這一幕看的人是心都揪了起來。
    就連旁邊那家人都跟著沉默了起來。
    哎……
    原來這孩子還有這背景呢
    真是可憐啊。
    張易微微垂眸，望著白宇凡身上好幾天都沒換洗的衣服，心裏也是一陣酸澀。
    要不說醫生是個善良的職業呢。
    這幾天全是腎內科外加小兒腫瘤科的醫生護士輪流給孩子買飯喂飯。
    可能忙起來會有疏忽，但每一班的交接必定會交接白宇凡今天吃沒吃飯，喝沒喝水。
    甚至有幾個護士看孩子可憐，也會在早上上班的時候給他帶點餅幹糖果什麽的，讓孩子嚐一嚐。
    現在這整的。
    小孩自爆了。
    直接明說懷疑他自己被媽媽拋棄一次後又再次被父親拋棄。
    這話可讓張易怎麽接
    沒法接了呀！
    “孩子，別哭啊，別哭，叔叔肯定會幫你的，乖。”
    “嗚嗚……我想要媽媽……想要爸爸……嗚嗚……”
    孩子徹底哭出了聲。
    張易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了，索性就坐在床邊上輕輕將這孩子攬在了懷裏。
    一隻手緩緩拍著他的背，一隻手握著他因為輸液而冰涼的右手。
    小孩始終是小孩。
    哭了沒一會就睡著了。
    張易又將白宇凡輕輕放在被窩裏然後給蓋好被子，臨走前看了看隔壁床的那家人。
    他們也禮貌的衝張易笑了笑。
    還沒等張易開口，那位年輕媽媽就笑著道：
    “雖然我們跟這個白宇凡小朋友非親非故的，但是看這孩子怪可憐的，放心吧醫生，之後喂水喂飯什麽的，我們都會幫忙的。”
    張易點了點頭：“謝謝你們了，小孩一個人在醫院不容易，醫生護士有時候也忙，實在沒人的話你們就幫忙喂一下吧，等我們找到他爸爸了，會跟他爸爸說一下這個情況的。”
    “沒事沒事，一點小忙而已。”
    說完，張易就出去了。
    剛出門之前報警找的警察也正好就到了醫生辦公室。
    辦公室裏，白宇凡的主治醫生跟警察講述情況。
    病例資料上有孩子的戶口本複印件。
    上麵有準確的家屬信息和孩子本人的信息。
    警察的係統裏是可以找人查人的，這也是為啥隻能報警找警察的原因。
    “孩子父親不見了什麽時候不見的”
    “大概四天前，也就是初一那天晚上，走了之後就沒再來過醫院。
    孩子到現在都一直在我們科室裏，也沒家長管，都是護士去幫忙照顧的。”
    警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孩子在哪裏，我們先去看看孩子本人。”
    警察正要去，張易走過來提醒道：
    “孩子剛哭過了，這會已經睡著了，麻煩幾位警察等會小聲一點。”
    “好，沒……嗯是你啊張醫生，又見麵了。”
    那警察一抬頭看見張易，像是熟人見麵似的，主動拍了拍張易的肩膀。
    張易也認出來人了，這警察不就是之前處理薑一敏被下毒那個案件的警察嗎。
    “嗬嗬，文警官，麻煩你了，這孩子診斷出來是惡性腫瘤。
    但孩子爸爸到現在都沒出現，隻能麻煩你們去找一找了。”
    兩警察在見到孩子本人後，還拿出手機拍了個照。
    這才帶著資料和身份信息回警局。
    臨走前還擺著胸脯說道：
    “放心，查詢直係親屬很快的，回去一搜就能找到這孩子母親的聯係電話。
    到時候我會把電話直接發給你們，你們是醫生，跟家屬講病情會比較清楚些。
    至於孩子的父親這個就得花點時間了，我們得回去調各個街道的監控才能找到人。”
    “好，辛苦你們了！”
    “沒事。”
    張易下樓送走幾個警察。
    剛巧急診值班毛小圓眼尖看見了張易。
    連忙躡手躡手的溜在了張易後麵，然後突然衝過去，拍了拍張易的後背。
    他以為這樣能嚇張易一跳。
    當然，他成功了。
    張易確實被小小的嚇了一跳。
    “幹嘛啊毛小圓，找打呢”
    毛小圓笑著縮了縮脖子問道：
    “你幹嘛呢你不是休息五天嗎今天就回來了怎麽這麽著急回來替我分擔工作啊”
    “想得美，自己的工作自己完成。我也忙完了，我先回去了啊。”
    “唉唉，別走，我看你剛才跟警察說話，是不是因為小兒腫瘤科的那個小孩啊”
    張易偏過頭看著他問道：
    “你怎麽知道”
    “嘿！這兩天醫院大部分人都知道了，群裏都有消息呢。
    那小孩是不是那天你接診之後送去腎內科，之後第二天，孩子爸爸就不見了是吧
    當時腎內科的醫生還在群裏問呢，讓我們大家幫忙找找人。
    當時我們就知道了，怎麽樣警察找到人了嗎”
    張易搖搖頭：
    “沒呢，才剛報警，找人哪有這麽快，再怎麽也得等好幾個小時才有線索。”
    ——
    “哎，這年頭啊，咋還能把自己孩子給遺棄了呢遺棄可是罪啊！”
    聽完毛小圓囉嗦一陣後，張易就率先回家了。
    明天才上班，今天還能再休息小半天。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論文再修改一遍，然後提交。
    過年這幾天，白天陪著兩個表妹玩，晚上就獨自琢磨論文。
    一般寫論文也是要查文獻的。
    有些文獻網站還必須得給錢才能查，太摳了。
    還好張易有模擬圖書館，裏麵雖然沒有包含全世界所有醫科大學的書，但高低給張易一個人查閱還是夠夠的了。
    “這個論文，我相信影響因子應該會很高的吧”
    修改了好幾遍後，張易又再檢查了一遍。
    確認無誤後，張易就將這片論文上傳到了sci醫學論文區。
    sci上麵的學術文章之所以分區是因為它的評分係統。
    一區、二區、三區、四區。
    對應的就是分、分、分和分以下。
    作者要先審視自己的文章，預估大概能得多少分，再選區域進行投遞。
    這樣通過的概率會更高。
    如果你自己預估你的文章能上分，但投稿後sci後台編輯評定卻不足分，或者說文章內容與相對醫學範疇不符合，也不會給過的。
    文章不給過，那麽這片論文最後就進不了二區。
    最多會落在三區，也就是分以上分以下的區間。
    再糟糕一點的就直接給你退稿，四區都選不上，更別說發表了。
    分以下大多數是本科生水平。
    -分的，大多數是碩士或者極少部分本科生的水平。
    -分的，大部分對應博士、博士後和少部分碩士研究生的水平。
    分的，就算很牛逼了，多數是博士後甚至是課題導師的水平。
    有些國內的醫學雜誌刊要求有低有高。
    要求低的雜誌學術論文質量肯定就不高。
    但對於要晉升的醫生來說，能發表一篇論文也不容易。
    管他門檻高低，發表了就算自己實績啊。
    而張易的論文，直接精準狙擊sci的分區域，也就是一區！
    要進sci一區評分或+的論文，要求也非常嚴苛。
    首先科研邏輯要清晰，尤其是因果關係論證。
    因果關係如何論證
    就是利用rescue實驗！
    一篇沒有rescue實驗設計的文章是不可能進一區或分以上的。
    這個道理相信王子威也明白。
    他這幾天肯定也為了這個論文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吧
    但還好
    張易有係統幫忙，查文獻不僅不花錢，還能反複閱讀揣摩
    咳咳。
    說回正題，什麽叫rescue實驗
    舉個例子，假設你麵前有一條人造河流模型。
    河流目前是處於通水的狀態，並且河流的中段還有一個控製水流從上遊流到下遊的閘口。
    這閘口內部設置如何你並不知道。
    閘口上有好幾個閥門，但隻有一個閥門是可以控製整個河流的水流流向的。
    為了確定閘口上到底哪一個閥門才是控製水流從上遊流到下遊的，我們就必須在通水的情況下一個一個試著關閉閥門。
    一旦在關閉過程中，哪個閥門關閉後下流水流突然中斷，就說明這個閥門很可能就是控製水流流向下遊的閥門。
    為了再確認一遍這個閥門是否跟控製水流流向有關，我們肯定會再打開一遍閥門，來看看水流是否會恢複。
    當我們再次打開閥門時，發現水流果然恢複了。
    那麽，這個再打開閥門的過程就稱之為rescue過程。
    這個就叫rescue實驗。
    也是科研論文邏輯因果關係論證的必要兩步：正向+反向證實。
    這裏的反向證實（再打開閥門）就是rescue。
    整個rescue實驗的本質其實說白了就是控製整篇論文的邏輯（上遊）不變。
    針對邏輯節點進行反向幹預已觀測邏輯上遊對下遊各個環節的影響是否出現恢複性改變。
    進而證實該環節是後續環節的邏輯上遊，也就是因果關係的因。
    那麽下遊就是因果關係的果。
    張易雖然是本科學曆。
    但這段時間屬實惡補了不少文獻。
    頂尖醫學雜誌看也看了不少。
    再加上張易本來還是個學霸所以雖然難，但還是給他肝出來了。
    點擊投稿然後上傳。
    接著張易就關上了電腦，默默的等待消息了。
    《腦電雙頻指數對顱腦損傷嚴重程度和患者預後的評估研究進展：一項多中心、隨機、雙盲、對照的中國臨床研究》
    老實說，張易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相信這篇論文絕對能行！
    神經外科
    既然你王子威是神經外科的，那我也寫一篇關於神經外科的論文。
    咱們倆來試著較勁看看吧。
    關上電腦後張易抬頭一看天，天色竟然都暗了。
    自己還沒吃飯啊，張易打開手機隨便點了分外賣，吃完就洗漱去了。
    明天一大早就要正式上班了。
    年一過又該忙起來咯。
    殊不知，在張易洗澡的空檔，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卻響個不停。
    半個多小時後，張易才吹幹頭發從浴室裏出來。
    隻穿了個底褲的張易還沒心思玩手機，悠然的先倒了杯水喝。
    這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張易才趕忙跑去接。
    他還以為是醫院裏白宇凡那邊來消息了，沒成想居然是好久沒見的錢正剛打來的電話。
    “喂錢院長這麽晚了您有什麽事嗎”
    錢正剛也是張易的伯樂了，所以張易對他還是很尊敬的。
    電話裏，錢正剛語氣凝重。
    “張易！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空啊”
    張易眉頭一皺問道：
    “怎麽了錢院長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我能幫肯定盡力幫。”
    “是這樣的張易！我家裏老母親前幾天查出來子宮肌瘤！明明肚子疼了小半年但她就是憋著不跟我說，過年這幾天我看她臉色不對勁，再三詢問下她才跟我說她肚子疼。
    結果帶去醫院一查……居然是子宮肌瘤，而且這子宮肌瘤居然是惡性的！
    並且直徑已經到達了十七公分，還緊挨著子宮大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