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譚子衿摘了眼鏡，應該是看不清鏡子裏自己的樣子。
    但她能感知到身後許安若的反應，知道許安若在看著她，便低著頭，抿著嘴唇，臉頰微微酡紅，有些期待，也略有不安。
    “等一下，別動，我拍一張！”
    許安若說完就掏出手機。
    然後對著鏡子拍了一張照片。
    拍完後，他很是滿意，收了手機走了過來，將眼鏡遞給了譚子衿，說道：
    “來，你自己看看。”
    “嗯。”
    譚子衿小聲應道。
    手從圍裙下麵伸出來，接過眼鏡戴上，然後緩緩抬起臉。
    下一刻，她似乎也呆住了。
    愣愣的看著鏡子裏的那個陌生的自己，眼睛一眨一眨的，顯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雖說你人太瘦了，但這張臉的骨相是真的完美，尤其是額骨，開闊飽滿，所以我給你剪了一個碎劉海，簡直頗菲克特！”
    托尼老師一個勁兒的讚歎著。
    顯然是對自己的作品極為滿意。
    跟著，他還將譚子衿的一邊頭發捋到了耳後，露出半邊完美的下顎線，這時候氣質就更突出了！
    許安若就說這托尼老師專業嘛！
    這審美，這發現美，這設計美……有點東西的！
    他啥也不說了，又掏出手機。
    這一張拍的很更好看，尤其是譚子衿低頭紅臉的樣子，卻配著這個很a很颯的氣質短發。
    雖然還是戴著那副厚重的大黑框，但發型一換，也成了亮點了。
    因為臉型和眉線額骨露出之後，大黑框眼鏡是既顯白又襯的臉小，就平添了不少精致的美感。
    剪得好，許安若高興，就痛快掏錢。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一百的直接遞了過去。
    托尼老師接過，愣了一下，還挺不好意思的：
    “哎呦，怎麽給這麽多啊？單剪而已……”
    許安若一直盯著鏡子裏，聽了這話，眉頭一蹙，然後轉過頭來一臉迷惑的看著托尼老師，問道：
    “不是，你們這兒不找錢的嗎？”
    “呃？找，找啊！怎麽可能不找錢呢？哈哈……”
    “嗯，那找錢吧。”
    “找！”
    托尼老師咬牙轉身。
    這時譚子衿也摘了圍裙，站了起來，表情特別的有意思。
    她不是那麽敢看向鏡子，但又忍不住的偷偷看一眼，眸子裏透著亮光，顯然心中是喜悅著的。
    許安若看在眼裏，笑而不語。
    到底還是女孩子嘛！
    “怎麽樣？我就說過你好看的！不是跟你開玩笑，等去了江大，你絕對是建工院的院花！”
    許安若很直接的說道。
    譚子衿一聽，似乎都被嚇到了，連連搖頭，聲音細細輕柔：
    “不，不是的，我沒有那麽好看的。”
    “我說真的。”
    許安若笑道。
    之前他說譚子衿好看，譚子衿搖頭說她不好看。
    但今天不一樣了，他說好看，譚子衿說沒有那麽好看的。
    這就是自我意識在提升著，是好事！
    這時托尼老師把找零遞過來了。
    許安若沒問多少錢，也沒看到找零多少，直接塞口袋裏，轉身就對著譚子衿說道：
    “走，下一步！”
    “啊？”
    譚子衿本能的退縮。
    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跟上了許安若的腳步，低著頭，小聲的說道：
    “那個，剪頭發都多少錢啊？我把錢給你。”
    “我請你了！”
    許安若轉頭看著她。
    哎，確實好看啊，都看不夠了。
    之前頭發蓋住大半張臉，現在半邊捋在耳後，許安若就看見她耳根子一直紅紅的。
    看多了，就差點沒忍住的想要伸手捏一下，看是不是滾燙滾燙的。
    “可是……”
    “別可是了，下一步，配眼鏡！”
    許安若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說完又生怕她在退縮，便再次強調：
    “你答應過的，今天聽我安排！”
    “可是我不能花你的錢啊。”
    “那等下你自己付錢就是了。”
    “嗯嗯，不過，我可以不配眼鏡嗎？”
    “不可以！”
    許安若不答應。
    譚子衿想要反駁卻又不敢反駁的樣子。
    沒辦法，許安若就隻能耐心的說道：
    “你這鏡片都花成什麽樣子了？再不換視力都會壞掉的！剛剛我拿了一下，鏡框材質也不行，太笨重了，你鼻骨那塊都有印跡了，知道嗎？”
    “那我等下自己挑，可以嗎？”
    譚子衿點著頭，小聲的詢問。
    許安若突然就怔住了。
    他停下了腳步，撇著頭，嘴角上揚麵帶微笑，就那麽定定的看著譚子衿的側臉。
    譚子衿見他突然不走了，又感受到了許安若的視線，就呆在這兒低著頭，紅著耳根，小聲的問道：
    “怎麽了？”
    “沒事，等下你自己挑。”
    許安若笑著搖搖頭。
    他其實是發現譚子衿和自己之間的互動變多了。
    譚子衿明顯比之前多說話了。
    尤其是她聲音細細的問許安若可以嗎可以嗎，許安若可太愛聽了啊。
    以前她就不會這樣，或者說是不敢這樣。
    所以這就是正反饋了啊。
    剪了頭發，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然後就感受到了來自外界完全不同的善意和溫柔，便反過身來治愈著自己心裏的那份卑微。
    這段時間許安若一直告訴譚子衿該花錢的地方就要花。
    邏輯和初衷也是因為這個。
    幹嘛要以低姿態去進入大學？
    大學裏頭又有幾個人會因為你卑微樸素而真心的同情你呢？
    就算是同情，可這種情緒好嗎？這背後難以區分的優越感和俯視感你怎麽去消化？
    這個道理十八歲的譚子衿還不會懂。
    不過隻要經曆了幾年社會摸爬，絕大多數成年人便開始深有體會，發現當年那句“別低頭皇冠會掉別哭泣對手會笑”還真不是什麽矯情話。
    姿態很重要。
    能高那就一刻也別低。
    思緒收回。
    許安若領著譚子衿繼續向前。
    配眼鏡倒是沒啥私心。
    確實是她那戴的那副太久太垃圾了。
    找了一家眼鏡店，許安若也不過問，讓她自己挑。
    14年隻要不是大品牌，其實一副眼鏡並不貴。
    譚子衿很保守的挑一副中框的板材眼鏡，比大黑框要好看一些，雖然許安若更想看她戴那種無框的。
    不過現在的譚子衿怕是也不能很好的撐起無框眼鏡的氣質。
    她還是太瘦了，也沒到那個年紀，膚色雖白，卻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