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一解釋，眾人看向那些水仙花……不對，是麗顏蕊的神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得是什麽血肉？雞鴨魚？人肉？”
    任師爺的口氣實在稱不上友善，聽得旁邊的包子西施都忍不住渾身一哆嗦。深夜裏的涼風讓整個院子都變得陰惻惻起來，怪瘮人的。
    “大、大人，您可不要嚇唬妾身。”包子西施哭笑不得地道：“妾身可膽小。”
    雲曦從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她方才已經看出東南角的土地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驀地，陸青帆沉聲道：“冉大人，回衙門找人來，把這片地全都挖了。”
    顯然，陸青帆跟雲曦想到了一處去。
    “啊？哦，是。”冉杓一聽即刻轉身往外走。
    駕車回刑部還需要一陣子，陸青帆等人在此處等著。
    “大人，為啥要挖開啊？甘姑娘好不容易種的……”包子西施不明所以，又覺得可惜。
    她並非沒有私心，這院子畢竟是自個兒的，萬一真如任師爺所言，挖出點什麽來她也不好交代。
    “說不定我們就要找到蘇放了。”回答包子西施的，是神色肅穆的雲曦。
    眾人臉色又是一變。
    是啊，這些不能處置的屍首，變成花肥豈不剛好？
    包子西施生怕這裏麵真有屍首，等到人來挖屍體的時候，嚇得根本不敢靠近。
    趁著這個功夫，任丹青便讓包子西施將那位租戶姑娘“甘霖”的模樣講出來，好畫出畫像全城通緝。
    刑部差役辦事老練，在雲曦囑咐不要弄傷麗顏蕊花後，一個個帶著棉布手套便上了。
    麗顏蕊雖有毒性，但用藥之後以毒攻毒亦會有奇效。
    差役們完整揪出來的麗顏蕊全都被青果一股腦裝進了麻袋裏。小丫鬟口中還喃喃道：“你害人的宿命今兒個就算是終結在我們主仆手裏了。”
    罪惡之花留下治病救人，便是它最好的歸途。
    大約片刻之後，一個差役便啟稟道：“大人，這裏有東西。”
    陸青帆和雲曦即刻上前，雲曦衝青果說道：“刷子！”
    “哎。”
    幾個差役讓開，雲曦和青果便就著趁手的工具，一點點將人從土裏挖了出來。
    許是埋屍匆忙、挖得不深便已經發現了屍首的模樣，冉杓掏出畫像，眾人探出頭一對比，果然是蘇放。
    雲曦已經簡單地勘驗過了，沉聲道：“死於一個時辰前，屍首被埋在潮濕的途中，減緩了屍僵的速度。”
    但還是能夠判斷出確鑿的死亡時辰的。
    雲曦示意青果把油燈靠近些，她仔細地觀察屍首，又湊近蘇放的口鼻聞了聞，隨即道：“死者確實中了麗顏蕊之毒，死前曾被其麻痹、最後為人掐住脖頸窒息身亡。”
    她拽開死者的衣衫，讓其脖頸那抹已經逐漸瘀血清晰的指印露出來，給陸青帆看個分明。
    “是男人的手掌。”
    雲曦點點頭，她和陸青帆交換了一個眼神。
    怎得就那樣巧合。
    死者是在一個時辰前被一名男子掐死，一個時辰前，二人去拜訪畢鬆了。
    凶犯身份呼之欲出，奈何直到現在都沒有將蘇放同畢鬆聯係起來的切實證據。
    青果把蘇放的屍首歸置好、請差役送回馬車、先行拉回刑部。
    包子西施看到後院花壇裏果然被發現了一具屍首，再回想刑部眾人方才的話，已經嚇得雙腿發軟、扶著牆壁站立不住。
    “你要是受不住就先回去歇著吧。”冉杓低聲道：“這話場麵確不是一個婦道人家能遭得住的。”
    “多、多謝大人。”包子西施也沒推拒，客氣地行了個禮，便快步走了出去。
    “沒想到啊，說包子吃瓜的線索，竟然讓咱們意外找到了蘇放的屍首。大人，現在可咋辦？”任丹青吹了吹畫像，將“甘霖”遞給陸青帆。
    雲曦也湊著小腦袋過去瞧。
    “看出什麽來麽？”陸青帆隻見此人不過是個尋常長相，但有點怪。
    “好奇怪。”雲曦低聲道。
    “你也這般認為？”陸青帆指了指“甘霖”的鼻子，“你看她鼻子的形狀、眉眼的間距，讓我很不舒服。”
    雲曦接過畫像又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青果湊上來反問一句：“這臉怎麽跟假的似的？”
    “小青果，你是說易容了？”冉杓問。
    “不是那種假。”雲曦肯定地道：“易容我能瞧出來。”
    “這就像是胡謅的啊！哪有什麽講究。”青果指著畫像的人說道：“誰能長成這樣啊？”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怔。
    雲曦立刻點頭讚同：“是的，她在騙我們。”
    包子西施根本不知道甘霖長什麽模樣。
    “假的？那豈不是說包子西施在撒謊！”冉杓一拍手恨聲道：“這婦人怎麽回事？就算不知道也不能胡說啊。”
    “冉大人想保守了。”陸青帆冷聲道：“萬一根本沒有甘霖這個人，那包子西施的身份就有待商榷了。”
    從他們進來以後，就是包子西施在說租戶的事情、配合地拿出了租契，怎麽看都不像是騙人的。甚至在發現屍首後還大驚失色……
    除非時尚根本沒有甘霖，包子西施就是勾結畢鬆、種下麗顏蕊的人。
    陸青帆猛地轉過頭，立刻便往外院衝！
    可前院裏空空蕩蕩，莫說包子西施，就連她原本在屋內歇息的三個孩兒都沒了蹤跡！
    “上當了。”雲曦喃喃道。
    冉杓還是不死心，喃喃道：“這不應該，方才咱們敲門的時候她為啥不跑？”
    為何要演戲撒謊呢？
    “因為跑不了。”雲曦沉聲道：“她沒有把握在陸大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索性先於我們虛與委蛇、故作無辜。”
    但是畫像、屍首，都被查出來之後，包子西施知曉真相定然瞞不了多久，所以選擇逃跑。
    “必須得找到她。”陸青帆立刻吹了一記口哨，就看到夜色裏驀然湧出一批黑衣人四散離去。
    “不能再讓她重蹈蘇放的覆轍。”雲曦喃喃道。
    不得不說，包子西施是目前將畢鬆牽係進案子裏的唯一線索。
    隻要抓到活口，陸青帆就有法子得著口供。
    “先回去。”陸青帆略一揚手，示意大家撤退。
    冉杓怔怔地看著天邊那些消失的影子，腦海裏閃過兩個字：暗衛。
    堂堂刑部侍郎竟然暗中培養了暗衛影子！簡直膽大啊！
    任丹青是早就知曉陸青帆有點自己的勢力，此刻見到冉杓瞠目結舌的樣子，低聲提醒道：“下巴快掉了啊。趕緊把嘴合上……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冉杓驚覺失態，趕緊追上陸青帆一行。
    回去的馬車上，青果輕聲道：“小姐，虧得當時奴婢準備了解毒丸。”
    再回憶跟包子西施一道去後院的時刻，若非他們早有準備，不然就要被那滿院子的麗顏蕊給放倒變成花肥了。
    眾人想一想皆有些後怕。
    “勿怪包子西施那般耐心與咱們虛與委蛇，說不定就是為了引大家去後院的。”冉杓不禁道：“此事怪下官，險些讓大家當了肥料！為給大家壓驚，等這個案子破了，下官請一頓大的！”
    “奴婢想去鳳祥記吃燒鵝！”青果立刻舉手讚同。
    “沒問題！”
    任丹青拍了拍老夥計的肩膀：“我覺著你該讓雲丫頭給你把把脈，看看那包子西施賣給你的那些包子裏，是不是下了毒、才會讓你對她家包子上癮的。”
    好不容易消減了些內疚之心的冉杓瞬間笑不出來了。
    陸青帆忍笑出聲，雲曦主仆望著冉大人僵硬的表情捂著嘴巴偷樂。
    雲曦為冉杓診脈後再三強調確實不曾中毒，這才罷了。
    回到刑部後，陸青帆讓雲曦主仆先去驗屍，力爭從屍首上找到可以跟嫌犯掛鉤的鐵證；冉杓前去挖掘一番畢鬆在京衛指揮使司任期的其他事物；任丹青則將包子西施的畫像畫出來，督查三司配合全城搜捕。
    包子西施帶著三個孩子，密集搜捕之下肯定出不了城。
    陸青帆孤身前往畢府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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