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冉大人都是如此。
    他本來有晉升的機會，可是他看到朝廷這般渙散、皇上疑心病重，未設立的皇子之間又明爭暗鬥，總是提不起勁兒來行事，索性就準備窩在九品的官職上混吃等死了。
    沒想到來了個陸青帆，讓他連升幾級，一躍成為從五品員外郎。
    “陸大人到來，又有幾個剛正大人的換職，確實是讓朝廷變得好待了。”任丹青笑眯眯地道：“晁鍾大人不是也將韓大人給趕跑了嘛？”
    “不是‘趕’，是榮養。”陸青帆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對對對，是榮養！看我這個不會說話的嘴！”任丹青故意扇嘴，逗得青果咯咯直笑。
    薑忠忍為薑氏做事不少，除了參與了十年前的案子，暗中為薑氏殺了不少人。
    這一次的儲壯隻是一個收尾。
    “說來可笑，薑忠忍就是傳信給儲壯的人。”陸青帆冷哼一聲：“他將口信兒傳給了儲壯，可是儲壯臨時反水，決定去兵部衙門報信兒，結果死在了門口。”
    “報什麽信兒？”雲曦驚訝地反問道：“難道儲壯不是跟薑忠忍一夥的？”
    “是一夥的。”
    陸青帆頷首：“他料到薑氏要滅口，自己跟隗憲都有危險，所以臨時決定找到兵部尚書尋求庇護。”
    可惜了，就差一步。
    一時間，眾人都陷入沉默。
    儲壯不愧是混跡江湖多年的人，對危險感知力極強，薑忠忍分明隻是簡單按時傳訊，卻被儲壯察覺到異樣。
    薑忠忍沿途緊跟而去，都沒能找到機會下手，恰好在儲壯進門的瞬間尋到了時機，便用早就準備好的冰錐將其刺死。
    “薑忠忍在離開薑家之後，一直蟄伏在京城賣冰棍兒。如今深秋沒人買冰，他就用模具弄冰塊放在冰窖裏。”
    陸青帆已經著差役去搜查薑忠忍藏身的倉庫，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雲曦沒想到其中還有這般多的曲折，一時間怔愣了下：“冰棍，那他準備的模具恐怕不止冰錐子這一種？”
    “嗯，待會兒去看看就知道了。”陸青帆微微一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提神。
    又坐了半晌，差役們便回來了。
    眾人都到倉庫裏去圍觀一下薑忠忍的模具。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模具不僅多、且花樣繁雜，除了做各種模樣的冰棍兒、便是各種各樣的凶器……
    雲曦淺看過去，除了冰錐，還有冰錘、冰匕首、劍、刀……五花八門，樣式極多。
    為了逼真媲美真武器，那模具的收口處都是尖銳的利器。
    “用冰做武器殺人，最後無蹤跡、也找不到凶器，甚至很難能確認凶犯的身量和體型。他就是這般一次次流竄作案的。”
    雲曦見狀忍不住義憤填膺，痛聲道：“大人，他到底殺害了多少人啊？”
    “少說十數人。”陸青帆皺眉，直覺那會兒下腳太輕了，應該踩碎他的手骨才對。
    “詭計多端、凶殘至極！”任丹青皺眉，“利用冰行事，真真是防不勝防！”
    若非雲曦發現，隻怕還真讓薑忠忍這廝跑了！
    “也不完全是我們的功勞，若是沒查出凶器是冰，想法子調查來往百姓，最後還是有可能查到薑忠忍的。隻是耗費的時辰會多些。”雲曦謙遜地道：“我的醫術倒是讓大家走了捷徑了。”
    “所以才顯得更加難得！”冉杓感慨道。
    看完了薑忠忍的那些個“凶器模具”，眾人便準備各自散去。
    “都早點休息，明日還有一場大戲。”陸青帆招呼眾人盡快回去歇息。
    “大人這話說得可讓人太期待了。”冉杓都走到衙門口了，又折返回來問道：“要不咱們就住衙門裏？”
    “不必。”
    陸青帆拉著雲曦的手，示意他要先送人回家了。
    冉杓和任丹青委實看不下去，二人一個轉身回差房、一個出了衙門院子準備回家。
    青果吐了吐舌頭，跟在自家小姐身後，給兩位提供些說小話的時辰。
    “我聽大人話裏的意思，中原薑氏要出手了？”雲曦彎了彎眉眼，眼底湧上一抹期待。
    “就看他們覺得薑忠忍知曉的東西有多重要了。”陸青帆抿唇片刻，解釋道：“薑氏凋敝，可用之人極少。而且十年前的血洗其實也波及到了他們。這也是為何這幾年來，他們隻敢暗中行事。”
    薑忠忍身上有這麽多條人命，就是因為很多隱秘的事情隻能交給他去辦。旁人恐怕不放心。
    “你是不是在想，一個義子，薑家人會不會來救人？”陸青帆望著低頭的小姑娘，戳破了她心中所想。
    雲曦驚訝抬頭：“大人怎得知曉？”
    “我自然知道。”陸青帆忍笑一聲，隨即對雲曦耳語了幾句。
    雲曦驚訝地瞪大眼睛：“這麽巧？”
    陸青帆點點頭。
    捂得那般嚴實的秘密，最終要浮出水麵了。
    雲曦心中越發感慨驚訝，雖然嘴上沒說，可心頭思緒不斷來回浮現。
    到了院門口，青果率先打開門進了廚房燒水，陸青帆和雲曦在院子裏告別。
    “我走了。”他說完之後卻沒有動。
    雲曦“嗯”了一聲，見他不動，抬手輕輕推了推。
    “我真走了。”陸青帆又說了一次，可還是沒動。
    “噗，知道了，大人快回去歇息吧。不是明日還有硬仗要打？”
    “好。”陸青帆上前一步，深邃的眸子裏皆是雲曦靈動的眼。
    “雲曦，就快了。”他的薄唇印在少女的額頭，輕聲道：“就快水落石出了。”
    “我們要撐住。希望皇上也能撐住。”雲曦輕聲道。
    臨走前，陸青帆又沒忍住，用力握了握雲曦的手，這才飛身離去。
    雲曦站在院子裏久久未歸，手輕輕撫著額頭陸青帆方才親吻過的位置，清眸彎了彎。
    大人的吻，是熱的。
    “小姐，該去梳洗了。”青果蹦蹦跳跳地走過來，笑嘻嘻地將小包子臉探到雲曦麵前：“小姐，你的臉好紅哦！”
    “你管我！”雲曦被說得更臊，臉頰更紅了，她麽呼呼地抬手就要捏青果的包子皮，嚇得青果小聲輕呼，趕緊開溜。
    主仆二人打鬧著走進浴房梳洗。
    次日一早，旭日東升。
    雲曦早早地便起身準備了一些藥材，又配了一個味道嗆濃的藥裝進瓷瓶裏。
    “小姐，你弄啥呢？”半道上青果醒了，揉著眼睛看著在藥方裏忙活的小姐，主動要去幫手。
    “不用了，我這就弄好了。”雲曦說著，將藥倒進去裝好，笑著解釋道：“昨天陸大人碰上提刑按察使司的季大人了，說是他對屍首反應厲害得很，就將‘止吐露’送給季大人了。我給他重新準備一瓶。”
    “可是大人見到屍首又不會吐，為啥要備著？”青果沒懂，裝好瓷瓶問道。
    “給一些新手差役聞一聞也是好的。人嘛，哪能一下子就接受驗看屍首呢。”
    “倒也是。”青果覺得還是陸大人思慮周全，知曉照顧屬下。
    “別看大人天天板著臉，還真是個關心屬下的熱心腸呢。”
    帶好小瓷瓶，二人便去準備早膳，打算順帶把其他同僚的一並準備了。
    從小院兒走到刑部衙門，食盒裏的粥水還是熱乎的。
    任丹青已經習慣了兩個丫頭會給他帶早膳，每天早晨都嘚嘚瑟瑟地在門口候著，一上來就說今天有什麽好吃的，總歸目的就是要讓其他人紅眼。
    也就隻有緊跟其後趕來的冉杓，會跟任丹青嗆聲幾句，二人再跟老小孩兒似得鬥鬥嘴。
    趁著用膳說話的功夫，他們才想起來陸青帆還沒來。
    “大人不在差房。”任丹青來的時候就特意去瞧過。
    “想來又是暗中去辦事了吧。”冉杓吃完之後抹了一把胡子，確認胡子上沒沾染什麽，這才鬆了口麽。
    雲曦應了一聲，小口小口地喝著粥，在想是不是中原薑氏的人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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